黑男人蹦到樓梯上,然後轉過身子對著我一個勁的嗚咽,我穿著三角褲衩,蹲在客廳的地板上,卻不敢過去,我從小對僵屍就過敏。

黑男人見我不過去,便向我蹦過來,我一看是這形勢,直接跪了,嘴裏顫聲說,“黑爺,你別過來了,還是我過去找您吧。”

我哭喪著臉,蹭上了樓梯,畏畏縮縮地站在黑男人散發出來的霸氣。

黑男人見過我來了,就不嗚咽了,而是彎下腰,我揉了揉眼睛,這貨竟然會彎腰!然後伸出手在那破碎的陶塤堆裏撥拉著,這貨還能用手指頭撥拉!

僵屍能做這麽靈巧的動作嗎?

我還沒反應過來,黑男人又站直了山嶽一般的身子,將他的手伸到我臉前。

我低眼一看,黑兮兮的手心裏一卷小紙條。

我又抬頭看了眼黑男人,怯生說,給我的嗎?

黑男人竟然嗚咽了一聲。

我說了聲謝謝,然後伸出中、食二指,將小紙卷夾了出來,這個時候客廳的頂燈又恢複了正常,於是我又跑到客廳,蹲在地上,將紙條搓開。

是毛筆字,雖然字很小,但寫的很工整,我基本能看清。

上麵這樣寫著:飛僵,項羽也,垓下兵敗,烏江自刎後,被漢高祖厚葬在穀城,其時有江東大巫盜取項羽屍體,將身首相接,遂煉成僵屍,後大巫亡,僵屍沒深山,宋朝時以飛僵現,為禍一方,後被龍虎山張天師收入乾坤塤中,直至今時。若以血破塤,則飛僵複出,不過千年封斂,戾氣盡消,可厚待之。

看著紙卷上的內容,我騰地站了起來,不為別的,隻為我心中的英雄——項羽。

你真是項羽?我顫聲問站在我身邊的黑男人。

黑男人眼珠子都是黑的,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我,但是他卻嗚咽了一聲。

我草,真的是。

我推斷的沒錯,果然是因為我的血才破除了禁製,讓兩千多年前的西楚霸王以僵屍的形態重新回歸人間。

他的形態是僵屍,但是他的真實身份卻是項羽,而我更喜歡叫他黑爺,不為別的,隻為他將我嚇尿過。

我把小紙卷看完,紙條就自己燃燒起來,在我指縫間化作灰燼,火焰是藍色的,並沒有將我燒傷,我甚至沒有感覺到灼燙。

我仰頭看著黑爺,我說我以後叫就你黑爺了,喜歡這個後現代的名字嗎?

黑爺沉默了一會,然後發出一聲嗚咽。

我開心地笑了,之前產生的所有負麵情緒一掃而光,我從地上站起來,習慣性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然後徑自走進了廁所,從廁所裏拿出水桶和拖把,將一樓客廳和二樓臥室的汙穢全部打掃幹淨,又將所有窗戶全部打開透氣,期間我沒有和黑爺說一句話,而黑爺也沒有嗚咽一聲,隻是默默地跟在我身後。

但是但我再次走進廁所的時候,我終於還是沒忍住,臉憋得通紅,我扭捏說,黑爺,麻煩你能不能回避一下,你不覺得這個小廁所兩個人一起洗澡有些擁擠嗎?

黑爺沒有動。

我搖了搖頭,用命令式的口氣說,“你現在還是持戟郎中,職責是軍帳外站崗,去吧,黑爺。”

黑爺嗚咽了一聲,利落地轉身,當然是橫著飄出去的。

我洗了澡,換了**,將廁所門打開一看,直接笑了,黑爺竟然手裏抓著拖把,直挺挺地站著廁所外麵。

我一下就笑了,笑著笑著竟笑出了眼淚,說實話,心裏竟然有些感動。

我到臥室,將手機充上電,開機一看時間,已經五點半了,沒想到和黑爺鬧騰了一個晚上,因為洗了澡,所以全無睡意,索性我打開電腦,上起網來。

黑爺繼續當他的持戟郎中,在門外站崗。

我突然想起了那小紙條說黑爺是飛僵,於是我百度了一下,還真查出了一點東西。

百度是這麽說的:傳說僵屍修成妖之後,變為魃,變魃之後的僵屍能飛,也稱飛僵,據說可以殺龍吞雲、行走如風。所到之處赤地千裏,算是僵屍之王了。

這麽厲害,我興奮起來,忙點了顆煙,狠狠吸了兩口,項羽果然是我心目中NO.1。生的時候是西楚霸王,死了之後也是僵屍之王。

不過我怎麽感覺黑爺沒有百度吹的那麽厲害呢,難道是因為封斂了千年,被消弱了能量?

我隨即搖了搖頭,不再像這些無聊的問題,至少我堅信,黑爺不會傷害我就對了。

我無聊地逛著論壇,突然看到一則新聞上麵說美國出現喪屍,把人臉吃了。這則新聞我知道,都是半個月前的舊新聞了。

新聞上麵還附著照片,是幾個美國警察將喪屍擊斃的畫麵,說是喪屍其實我知道那是個精神病人。

一看到美國這兩字,我瞬間又聯想到我二爺爺了。

於是我在穀歌搜索欄敲下了“曼哈頓島新城街道113號”這幾個字。

令我意外的是沒有任何關於這地址的信息。

我想了想,會不會是地址太精確了,於是我又將“113號”刪除掉。

搜索結果令我大失所望,還是沒有任何信息。

我的心裏開始有不好的預感,但是我又不確定,於是我又搜了一下通用律師事務所,顯示的結果讓我渾身冰冷,沒有任何關於這個事務所的信息。

也就是說這個事務所沒有上網注冊,或者根本不存在。

我經常來的這個論壇的斑竹是美國留學生,我記得有一次他發帖子說過他在紐約的哥倫比亞大學留學,於是我站內消息給他留言,問他有沒有哈頓島新城街道113號。

我點了顆煙,煙霧在我頭頂繚繞,現在一切還不能定論,隻能等那個斑竹給我回信息了。

天漸漸亮了起來,我窩在電腦椅,閉著眼睛假憩,耳邊不時聽到從窗外傳來的公雞打鳴聲。

聽著聽著,我皺起了眉頭,怎麽聲音越來越響亮,越來越近了呢?

我睜開眼睛,站在臥室裏用心去聽,“咯咯、咯咯、咯咯咯”

我操,雞竟然跑進我屋子來了,聽聲音好像就在臥室外麵。

我將臥室門剛打開,一股血腥氣便撲到我臉上,我被這味道一嗆,差點吐出來,我強忍著惡心,探頭向外看去,卻見黑爺手裏抓著一隻大公雞,正放在嘴邊啃著,黑爺身上,還有走廊上到處都是雞血和雞毛。

我被這一幕驚呆了,站在門口跟一隻呆雞似的。

我結結巴巴說,黑爺,您這就吃開了?

黑爺沒有理我,而是狠勁地將雞脖子放進嘴裏咂巴了兩口,我肉眼能看見那隻肥壯的大公雞瞬間幹癟了,而且能聽見黑爺喉嚨咕咚咕咚的吞咽聲。

這個場麵我隻在電影裏麵見過,但是我的感覺不是恐怖,而是極度的惡心,尤其是看到黑爺那滿嘴粘著雞血和雞毛的可怖樣子。

黑爺吃完,衝著我嗚咽了一聲,然後將拖把從地上拾起來,直挺挺地站在門前。

我被黑爺搞得滿頭黑線,這貨還知道自己是持戟郎中,喝完了雞血,還知道自動歸崗。

我穿著三角褲衩,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是哭笑不得,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黑爺不喝人血。

於是我趿著拖鞋,從廁所拿出水桶,又從黑爺手裏抽出拖把,將二樓的汙穢全部打掃幹淨。

就在我洗了澡,準備穿衣服的時候,手機響了。

我一看來電顯示,是李劍這小子。

我拿起電話,笑著說,“起這麽早啊。”

“哈哈,這還早,我平時都是六點半起來上班的,今天特意睡了個懶覺,七點起來。”

我沒好氣說,“你這還懶覺,滾遠。”

“別滾啊,我快到渭南了,等會我去接一下邦楚,我們十點左右來找你。”

然後電話就掛了。

我一看手機才八點,還早著呢,而且肚子早就咕嚕咕嚕叫個不停。

廚房現在還是冷鍋冷灶的,我也懶得收拾,就準備去外麵吃點東西。

臨下樓的時候,我看黑爺還在那站著崗,我突然有些於心不忍,便對黑爺說,“黑爺,下班了,別站崗了,自己在屋子裏玩吧,但是不準再從天窗飛出去偷雞。”

我知道黑爺是從二樓天窗飛出去的,因為其他窗子都安裝著防盜網,我去檢查了一下,防盜網都沒有破損。

我出門的時候用鑰匙將裏外門都鎖了,生怕黑爺飄著飄著就飄出來了,萬一被別人看見少不了麻煩事。

出了門第一個路口有一個度假村示意圖,從上麵能看出來度假村開發完成後的全貌,原來這度假村設計的是棋盤街道,一共四條東西街,四條南北路。

這八條街道的命名也很有意思,全都是白居易的詩名。

四條街分別叫,長恨街,琵琶街,相思街,采蓮街。

四條路分別叫,江南路,炭翁街,青石路,夢仙路。

其中開發完成的是長恨街、琵琶街、江南路和炭翁路,昨晚上我就是在長恨街的飯店吃的飯。

我的房子就在采蓮街和夢仙路的交界處,屬於角疙瘩,就是偏僻的意思。

我這個人有個習慣,就是喜歡踩著自己腳印走,就是說喜歡一成不變的東西,無論是吃飯或者買衣服,都喜歡在一家店裏買。

我點了顆煙,慢悠悠地向長恨街走去,路上不時有拉土車風風火火地開過去,搞得路上都是塵灰。

我心裏罵著,這幫子二球,這是步行街啊,開這麽衝,不怕裝進別人家裏去了。

我正罵著,就聽見後麵一聲巨響,這聲音突如其來,我的嘴潛意識一張,煙頭就落在了我的手背上,疼得我殺豬一般地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