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太師椅
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麽樣的呢?
道說:這裏是人間。
佛說:這裏是六道之一。
上帝說:這裏是天堂和地獄之間的戰場。
看來,這個世界是有無數麵的不規則體......
警校畢業前,法醫係的我寫關於世界構造的論文,身邊同學極為不理解:你瘋了嗎?
我知道,很少有人想過這類問題,也很少有人麵對這類問題,大家都太忙了,畢業後每個人都在尋找出路,升職、賺錢、娶老婆。
就在我要成為地區小協警,解決零七八碎的民事糾紛前,趙勇找上了我。
“跟著勇哥,免費掛名研究生,免去一年實習期,跳過三級警司,直接二級警司,掛一扛二的肩章,配車,待遇從優。”
在一片驚羨的眼神中,貌似我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加入省級重案四組之後,吃閑飯、領高薪的日子持續了兩個月,而後,我才接手一件案子。
確切說,是一件案子的環節。
在湘江龍溪古鎮,發生了一起詭異的人命案,死者名叫劉藝,‘性’別‘女’,二十二歲,死者生前麵容皎潔,身材勻稱曼妙,然而,她卻嫁給了小鎮上一個瘸‘腿’的中年男子,泥瓦匠王誠。
重案四組抵達後,組長趙勇拿著記錄本,在車裏講話:
“第一個嫌疑人,死者的丈夫王誠,他屬於大齡青年,兩者相差十二歲,瘸‘腿’,家窮,條件極為不好,卻娶到了劉藝這等貌美的年輕‘女’子,裏間的隱情或許可以打開案件突破口。”
副組長羅三思是個老油條,外號羅老鬼:“趙隊,你去查,我回頭到法醫那取驗屍報告,而後給大家安排夥食。”
趙勇瞥了他一眼:“老滑頭,別有點事就開溜,這次不同以往,換作平時什麽時候用你們四個人全體到齊?”
身強體壯,從特種部隊轉業回來的程龍拍拍結實‘胸’膛:“勇哥,你有什麽安排盡管吩咐,兄弟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最後的我隻是點點頭,畢竟這是第一次出警務,經驗淺,應該保持虛心的態度向前輩學習。
趙勇思付片刻道:“我和老羅走訪,阿龍你反偵察能力強,始終在王誠家附近隱藏警戒,大家齊心合力,爭取盡快破案。”
言畢,我這尷尬了,難道什麽忙也幫不上?
趙勇忽然拍拍我的肩膀道:“一會兒有位警校‘女’學員,她會拿著驗屍報告過來,傳傑,你的任務就是協助她做好工作。”
“明白。”我不假思索的回答完,又有些莫名其妙,重案組都是教授,那有什麽學員?
趙勇帶頭,幾個人下車了。
隨後,羅三思這老滑頭轉身又湊了回來:“趙隊沒說清楚,你可別沒聽明白,記住,你的任務是保護好那個‘女’學員,可千萬別磕了碰了,回頭咱都得挨處分!”
“......”我還能說什麽呢?
三人走了之後,四十分鍾左右,一輛白‘色’捷達飛快駛來,從車上走下一位身著警服的‘女’學員。
這‘女’學員端莊秀麗,皮膚白淨水嫩,秀眉如畫,大眼睛宛若繁星,小瓊鼻十分可愛,那粉撲撲的小嘴兒極為‘誘’人,她還高挑大個,身材婀娜多姿,一看就是練過舞蹈的軟妹子。
看這破車,看這微乎其微的排場,否定她是某位高官的子‘女’或小三,再看其素麵朝天卻極為驚‘豔’的模樣,作為警員的我習慣‘性’分析,他是勇哥的相好。
“你是任傳傑嗎?”銀鈴般的聲音來自於那位‘女’學員。
“是的,組長要我協助你工作。”我下意識的看了看她的肩章,跟我一樣,都是一杠二。
‘女’學員落落大方的伸出手:“搭檔,你好,我叫林若茵。”
“你好。”想到她可能是勇哥的‘女’朋友,我這個手握的有些不自然,隻是那個柔軟度,著實令人難忘。
林若茵拿出一個藍皮本子以及塑封口袋,俏臉滿是神采飛揚:“傳傑,我們去破案吧,一定要把趙老大和羅老鬼他們比下去。”
“這主意不錯。”我畢竟是個男人爺們,連一個柔弱‘女’人都想贏,那我就更不能落後了。
我們二人徒步進入龍溪古鎮的路上,口頭‘交’換了一下情報消息。
我將初步事態,以及勇哥的判斷與部署對其說了,而後林若茵也說了驗屍報告。
“死者生前身體健康,她是被一種利刃殺害,傷口很怪異,像是野獸的爪子,三道‘波’‘浪’線勻稱的劃痕,割開頸部流血過多致死,難以想象凶手使用什麽作案工具,可以肯定他的心理極其扭曲。”
我們二人心思理所當然的想到王誠,瘸‘腿’導致心理扭曲,泥瓦匠,工地什麽工具都有,夫妻歲數差距太大可能導致夫妻不和睦,嫌疑不小。
然而我們來到王誠的家,附近埋伏的程龍又否定了這一嫌疑:“王誠是個樸實的泥瓦匠,老夫少妻,他很愛妻子劉藝,現如今他極為難過,勇哥連話都沒問完就走了,你們就別打擾他了。”
“走了,趙老大去了那裏?”林若茵想要更多線索。
程龍皺了皺大粗眉:“勇哥和老羅去找孫德順和陸美蓮,據王誠說,小鎮上有風言風語,說是孫德順喜歡劉藝,而陸美蓮有事沒事就咒罵她是狐狸‘精’,相比王誠而言,那兩人更像是凶手。”
“你錯了。”林若茵十分執拗:“你越看他不是凶手,他就越有可能是凶手,王誠呢,我要二次審問他。”
接連二次審問,有點不近情理,然而王誠沒有對趙勇說完整的話,還是有理由的,再看林若茵那一往無前的架勢,怕是沒理由她也會去。
在古鎮的木質結構房屋中,一臉滄桑疲倦的王誠接待了我和林若茵,至於程龍則沒有出現,遵從上級命令的他選擇繼續隱蔽警戒。
王誠‘腿’腳不便,是他的老娘徐氏給我們倒了茶,徐婆婆年事已高,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王誠,我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然而作為一名專業警察,我們必須在四十八小時的黃金期內多抓線索,盡早破案。”林若茵這風格就是剛出校‘門’,還沒怎麽曆練人情世故的學生,而且屬於比較“虎”的那一類。
“唉~~~”王誠重重一歎,他給我的印象,老實憨厚的大眾臉,眼神裏缺少一些自信,手掌上冷冽的老傷必定是做泥瓦匠留下來的,農民工掙幾個辛苦錢不容易。
“你們查不出來什麽的。”忽然,徐婆婆冒出這麽一句話?
“媽,我們知道什麽,告訴警察就是了。”王誠悶著腦袋,到像是在應付般。
“請問你和你妻子是什麽時間認識的,我們需要從頭到尾的了解清楚。”林若茵手上的藍‘色’記錄本上還空空如也,破案心切的她有些著急。
這種時候我觀察了一下,徐婆婆在正座太師椅前來回走動,神‘色’間流漏出一絲古怪的神‘色’,驚、恐、還有那麽幾許無奈與壓抑。
“我和我妻子在兩年前認識的......”
王誠開口了,在接下來與他的談話中,我們掌握了案件背景。
兩年前,三十二歲的王誠經過古鎮中的薑媒婆介紹,認識了二十歲,容顏姣好的劉藝。
兩者一個是瘸‘腿’、家窮的大齡男子,另一個是青‘春’年少的漂亮‘女’子,一個住在縣級小鎮,一個住在省城,一個是農民工,一個是大學生,原以為這天差地別的事鐵定不成,誰知,劉藝什麽也沒要求就直接嫁了過來,一年後還為王誠生了個兒子。
婚姻期間,由於是老夫少妻,而且對方條件好,嫁給自己一個條件不好的,故此王誠對劉藝可謂百般嗬護,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掉了,整天當寶一樣照顧,尤其劉藝還生了個兒子,更是了不得。
隻是,劉藝似乎有些過去的經曆,她很少笑,不爭不吵,總是習慣一個人靜靜的獨處,古怪的習慣令她在小鎮中名聲有些不好。
“那些人就是看不慣我娶一個漂亮媳‘婦’,瞎編排我媳‘婦’過去這樣那樣的,什麽話都說。”王誠說到這裏,情緒憤怒。
我時刻警惕徐婆婆的同時,心中臆測,那些傳言十之*在說,劉藝過去感情泛濫,最後隻能找個老實人嫁掉,而且在進古鎮的路上,我隱約還聽到了破罐子一詞。
“你妻子出事前後,請詳細講述一下。”林若茵問話時,在本子上一個人名畫了個圈,儼然是“薑媒婆”的名字。
王誠一臉痛苦:“她隻是說去城裏買些東西,晚間回來,結果死在了古鎮寨‘門’前,我真狠自己沒事去幹什麽活,我應該去寨‘門’前等她下車的,要是我去了,她就不會死了,嗚~”
‘挺’大個老爺們,居然哭了,這真是令人心酸的一幕。
“兒啊,別怨自己。”徐婆婆老眼含淚的勸著:“她是犯了祖煞,自作自受,即便那天不出事,早晚也是要出事的。”
“王誠,那天你幫誰家幹活,他們家可與你們家有仇隙?”林若茵記錄筆飛快,絲毫不理會老人家的鬼神論。
“不會的。”王誠回答的十分堅定:“這事不怨人家,那天我是幫對‘門’吳濤兄弟家幹活,我們兩家關係向來很好,就連我那不喜歡說話的媳‘婦’也與吳濤的媳‘婦’蔣怡關係很好,兩‘女’人總在一起聊天呢。”
“那他找你幹活,為何偏偏選擇那天晚上?”林若茵是心直口快。
王誠苦笑:“古鎮裏‘迷’信,說是地底封印惡鬼,若地麵拋開,一定要在夜幕降臨前填平,否則八卦陣缺陷就鎮不住那惡鬼,其實啊,我們這是鄰水古鎮,地勢‘潮’濕,涼氣大,所以我這貼磚抹灰的,就得趕在天黑前做完,誰知他家的地勢太‘潮’,我想這鄉裏鄉親的,一定得把活兒幹好,幹脆做了雙層防水,結果就耽擱了時間,要不然我完全有時間去接她的。”
“貼磚抹灰,雙層防水?”林若茵蹙起眉頭,有些‘迷’糊了。
這‘女’學員終於啞火了,換我出場:“泥瓦匠是個苦力活,一天三到五百塊錢,可若是砌瓷磚,那就要五到七百塊的工錢,想不到王大哥也是個手藝人,這在工地上也是個令人羨慕的活了。”
我這邊剛說完,那邊林若茵懷疑的眼神就望了過來,美目中還有幾許不爽,或許我這個跟班搶了她的風頭吧。
王誠點點頭道:“警察同誌說的沒錯,我們在古鎮幹活一天五百,去城裏幹活一天七百,家裏雖然四口人,但也寬裕,我們家從來也沒說跟那家紅過臉,我媳‘婦’怎麽就讓人給害了呢?”
真被這小子說中了,林若茵不服氣的大眼睛斜斜,我看你接下來怎麽辦。
把話語權給我了麽,可是現在除了挖掘劉藝的過去、探查對‘門’吳家、尋找孫德順、陸美蓮夫‘婦’,也沒什麽好辦法了。
這件凶殺案當真棘手,現場除了死者傷口,一點線索都沒有,人際關係也都正常,地方民警查不出來,又因為一些特殊原因必須盡快破案,否則也不會上‘交’我們省級重案組。
“對了,徐婆婆,你方才說的祖煞,那是怎麽回事?”我問完這句話,頓時被林若茵從頭到腳的鄙視個遍。
徐婆婆說話時,滿是皺著的老臉一片慘白:“我們龍溪古鎮是末代皇族一個分支的後代,昔年八國聯軍來時藏了很多寶貝,後來風聲走漏引來日本鬼子,攻進古鎮燒殺搶掠,死了好多人呐!”
我著實有些無語,談著二十一世紀的命案,怎麽扯到抗戰時期了,另一邊的林若茵徹底失去耐心,已經開始收拾筆記了。
“徐婆婆,那過去的事與這件案子有關聯嗎?”我隻能好意提醒一聲。
“當然有了,昔年日本人殺進來,老王爺就坐在這太師椅上,向天詛咒發願,玷汙龍溪古鎮的人都得死於非命,小劉她不聽勸,沒事就坐在太師椅上,看,到底出事了吧!”徐婆婆說完,我才發現了些不對。
我、林若茵、王誠、徐婆婆,坐的都是廳下左右兩側的椅子,而正中木質古樸紋落的太師椅,則無人觸及。
“嗯~舒服。”忽然,林若茵大喇喇的走過去,在正中太師椅上坐了下來。
“啊!颯~~~”王誠和徐婆婆仿佛看到了什麽最可怕的事,厲聲鬼叫:“警察同誌別坐,那椅子真的犯邪,姑娘快下來,完了,完了啊!”
林若茵很聽話,起身後,拉著我的衣領就往出走:“拜訪完畢,我們會盡快破案,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