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伊春有些寒冷,迎麵而來的冷風如同一隻隻鋼針紮在我沒能蓋嚴實的肉上。路邊殘留的積雪在大風的天氣裏被吹的四處飛揚,我抱著肩膀走在人煙稀薄的馬路上時不時地四處張望,希望能看見到那個內心深處最最期盼的身影。
節日即將來臨,馬路兩旁的商店都各自開始裝飾起自家的門麵,有的張燈結彩,有的則隻是簡簡單單地披上條幅,我望著眼前逐漸掠過的玻璃窗,心中的煩亂也越發開始變得平靜,這條從風華酒吧通往正大街的馬路上,有太多太多我們三人的記憶。迎著胡亂飄舞的雪花,我仿佛看到了我和施雨姐的曾經,她就站在我的身邊,雙手插著口袋微笑著望著遠方,和我聊著一些生活上或快樂或憂傷的小事。
過往的畫麵讓我感到一陣傷感,仿佛一張巨大而破碎的畫卷,人影依舊,卻不在身邊。
走在路上,我不禁在想為什麽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快樂總是短暫的,為什麽過去總要比現在美麗,是因為我們不懂得珍惜嗎,還是人隻學會了沉溺在回憶?
走到正大街邊上著名的小吃一條街,我駐足觀望,可映入眼簾的哪還有任何店鋪的影子,剩下的隻是沒人清掃的積雪與孤零零地靠在路邊的電燈。回頭望去,那家上學時我總是光顧的燒烤店還在營業。
推開燒烤店的大門,望著裏麵依舊吃串聊天火熱的食客,我走向櫃台,而那位經常跟我聊天玩笑的男服務員也正坐在那裏,似乎此時還算清閑。
在我望向他的同時他也注意到了我,隨即站起身走過來露出一個標誌性地笑容,熱情道:“怎麽今天自己一個人來的?”
聽到他這樣說,我明白自己已經沒有再留在這裏的必要,隻是同樣對他回以微笑,然後歉意地擺擺手轉身離去。
再度回到清冷的大街上,我站在馬路旁不知該何去何從,施雨姐不在這裏,那還有什麽地方值得她去留念呢……還是說我的出發點根本就是錯誤的,洛晴的猜測並不正確?
我忍著寒風拿出口袋裏凍得冰冷的手機,顫抖著打開屏幕,讓我即平靜又失望的是並沒有任何來電顯示,此時的我是多麽期盼施雨姐的電話而又懼怕洛晴來的消息,我希望施雨可以安安全全地待在哪個溫室裏健康地生活,害怕洛晴真的在醫院找到她的蹤跡。
放回手機,我漫無目的在走著,心中不斷地猜想施雨姐可能會去的地方,可雜亂的記憶卻讓我有些無跡可尋,隻能一個人在這場雪夜裏黯然徘徊。
躲在一處避風的門洞裏,我給施雨姐發了一條信息:“姐,你在哪裏?我擔心你,真的很擔心你。”
隨後我再度回到路上,開始了這場沒有目的地的遊**。
往手上吹了口熱氣後,我捂著被凍得如同撕裂般疼痛的耳朵,低著頭走在前後空無一物的大街中央,我卻絲毫沒有放棄的打算,無論是何時,無論是哪裏,直到得知她的消息,不然我絕不會放棄。
呼嘯的風雪中,我仿佛聽見手機發出了一絲微弱的聲音,我趕緊快步跑到最近的一處單元樓的牆角打開手機。
是一條信息,而發送人的名稱竟然就是我一直掛念的施雨!
慌忙地打開信息,上麵隻寫著一句話:“隻是擔心嗎?”
我此刻就如同打了興奮劑一樣,熱血翻滾上湧,趕緊撥了施雨姐的電話過去,卻才記起自己已經被剝奪了說話的權利。隻好返回到信息界麵,發送道:“施雨姐,你回來吧,不管是什麽困難都可以大家一起麵對,你還有我,還有葉子,還有那麽多想念你的人!”
我躲在牆角焦急地等待著施雨姐的回複,而這次信息則來的很快,打開上麵寫著:“你呢?”
“我也想你,比所有人都要想你。”我顧不上那些所謂的措辭和歧義,按好文字就發了過去。
“真的想我,一定就能找到我,對嗎?”
“姐你現在在哪,我這就過去!”
可這條信息發過去後施雨姐那邊就再無回應,我隻好顫抖著揣回手機趕緊向馬路走去,同時大腦裏不停地在思考此刻的施雨姐究竟會在哪裏,無論是家也好,酒吧還是冷飲店也好,都有人在守候,卻都無消息……
就在這時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地方,那裏貯藏著我許多的記憶,而這裏,也有屬於施雨姐的那一部分最最珍貴的東西。
看著空曠的馬路,我瘋狂地朝城西的公園跑去,最近一次和施雨姐去那裏已經是幾個月之前的事情,可一想到這種可能性,我的心跳在逐漸地加快,腳步也越發急切。
連走帶跑一共差不多二十分鍾,我才終於來到城西的人工湖前,來不及休息,我趕緊四處尋找著那個熟悉的人影。
沿著已經凍成堅冰的人工湖走著,我終於在它旁邊的公園涼亭內看到了一個高挑的身影。
大步跑過去,我看到了潔白的月光下施雨姐那美麗的容顏,一顆懸著的心也終於落了地,彎下腰大口大口地吞吐著肺裏的熱氣,還沒等我站起身,施雨姐已經走到我身前向我伸過手。
粗劣的呼吸過後,我抬起頭正對上施雨那飽含溫柔的目光,我也趕緊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拉住她的手站直身子。
這個公園附近種滿了高聳的楊樹,內圈也有著各式各樣的大樹叢,由於它們的存在,阻擋了寒風,所以這裏並沒有感到之前那麽冷。
“也不知道戴個帽子,難道帽子也要我買給你嗎?”施雨姐拉著我站在涼亭內望著寧靜地公園,卻悄悄摘下帽子扣在我的頭上,而我則拚命的搖頭不要,她卻笑著說,“你還是這樣的話,讓我怎麽放心的下呀。”
我想說話卻說不出,戴著施雨姐純白色的棉質小帽子,隻能用力握緊施雨姐柔軟的小手,希望她能夠感覺到我的擔心和害怕,能夠留在大家身邊,一切都還回到曾經的模樣。
“弟弟,你嗓子怎麽了?”施雨姐似乎發現了我的異狀,湊近了一些,看著我問。
我用之前凍得疼痛的手指了指嗓子,擺擺手,示意說不了話。而施雨姐則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過了一會兒她才開口對我說:“或許這都是上天的安排,弟弟你今天就注定要做一個聆聽的人呢!”
我不明白她說的意思,隻是用力搖頭,同時拿出手機想要發信息給其他一樣焦急等待消息的人,尤其是葉子。
“塵子……”施雨望著我微笑著輕輕搖頭,看到她似乎真的不想要我這麽做,我隻好乖乖放回手機。
“這麽冷的天,一定凍壞了吧……”施雨姐溫柔地伸出手撫摸著我的麵頰,而我也看到她因為寒冷而凍得有些通紅的臉蛋。
“走吧,你一定有很多想說的話,咱們到一個暖和一些的地方說。”施雨拉著我朝公園外走去。
望著天空的明月,迎著刺骨的寒風,可走在施雨姐身邊的我卻再也感覺不到任何痛苦,因為我的心髒在歡呼,我整個人都因為她的出現而興奮,這些風雪在這樣的時間裏又算得了什麽呢?
“我真的值得你去這樣拚命的尋找嗎?”走在路上,施雨隨口問。
而我則鬆開拉著她的手,蹲下身子在路邊畫了一個大大的“V”。
看著我畫在地上的字符,施雨忽然捂嘴笑了,很開心地笑著,隨後小聲說了我一句:“傻瓜!”
我撓撓頭望向她,卻看到了她眼角一閃而落的淚水,滴落在雪中,慢慢融化,而後結冰。
這滴眼淚就仿佛滴在了我的心裏一樣,瞬間一股情感湧上心頭,我起身跑過去抱住柔弱的施雨姐,我不想她離開,更不願她不聲不響的別離,就算再大的痛苦我可以盡我所能去替她分擔,再多的疼痛,我一定想盡方法去替她承受……我隻是不想讓她離開……
緊緊地摟著施雨,過了片刻她才語氣有些無奈地說:“快鬆開啦,多大人了都,還像個孩子一樣呢。”
我卻搖頭不願放開手,因為我的懦弱,因為我的害怕,我不願放開手,害怕她的離去。
“好啦,天這麽冷,別人看到會笑話的,聽話……”施雨姐的聲音依舊是那麽溫柔,融化了冰雪,也浸透了我的心。
施雨帶著我走在馬路旁,我倆相互沉默地來到一輛我認不出型號的轎車旁,隻見她打開車門對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後,我點點頭坐進車內,隨後她也坐在我的旁邊。
打開內飾燈,車內緩緩響起溫柔恬靜的音樂,望著窗外呼嘯的風雪,此時的我們仿佛身處在另一個世界,溫暖而又安寧。
“回去別忘了吃點消炎藥,這麽挺著可不行,時間長了嗓子的聲音都會受影響的。”施雨姐拿出一條毛巾遞給我,“先暖暖手,別凍傷了,我會難過的。”
靠著舒服的靠背上,我用餘光偷偷地看了一眼我身邊的她,施雨姐就像往常一樣,高雅端莊美麗,卻多了一層我看不透的氣質,是那種比溫柔的微笑更加自然的親和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