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洛晴漸漸變冷的目光，我知道，我的猜想已經得到了最好的驗證：洛晴一直被洛女俠或其它人格所幹擾，夏天說的都是真的，或許等到時間一到，洛女俠就會奪回主導權也說不定。
“楊塵，你還真是她的克星。”洛晴側過身，眺望著夜空，“如果不是你那晚突然找上門，我就還要繼續忍受這種人格分裂的折磨。”
“既然你那麽想讓我出來，咱們今天就好好談談。”洛晴緩緩抬頭，似乎在尋找烏雲叢中隱藏的點點星辰，“不過有個前提我還是要先告訴你……不要認為你心裏的那個她還會回來，這是不可能的。”
點上一根煙，我也隨著她目光的方向望向遠方：“你說這種話，是在害怕嗎？”
“我隻是在陳述事實。”
“那你為什麽要出現在我麵前？難道不是因為我的出現會緩解你精神上的痛苦嗎？”我微微側目，看著她絕美的容顏，心卻異常疼痛。
“既然已經有人告訴了你這件事，那我也不藏著，就全部告訴你。”洛晴笑了笑卻隻是自顧地說著，“自從我接管了這具身體後，偶爾會出現頭痛的症狀……起初我隻當作是身體上的反應，可後來就醫後卻並未查出什麽症狀，我慢慢開始懷疑是她們在我思想內的掙紮導致的。”
“掙紮……”我聽到這個詞，心裏就仿佛被釘上了一根刺，痛的撕心裂肺。
“沒錯，正常的情況下，在一個人的主人格主導身體的時候，其它人格都將陷入沉睡，那樣我們所有人都不會感覺到痛苦，但還有另一種情況。”
“主人格與其它人格並存，同時保持思想？”我似乎隱隱能猜到關於她的秘密。
“嗬……看來你沒少研究過我們，你說的沒錯，如果一個以上的人格同時蘇醒，無論我們中的誰，都會受到精神分裂般的疼痛，而這種疼痛，會一直持續到一方消失或沉睡為止。”洛晴似乎有點冷，示意我回車裏。
我則直接將外套脫下遞到她麵前，搖搖頭：“就在這裏說吧……今天新換的……”
“你怕了？”
我笑著舉了舉手中的衣服：“隻是想讓你感受一下這裏的景色，這些本該屬於她的東西，她卻再也看不到了。”
洛晴也沒執意要走，接過衣服披在身上：“她是為了救你才心甘情願消失的，也是因為你的無能才會輪到我來接管這身體，說的好像我是罪人一樣？”
“我從來也沒說過怪罪你。”我摘下麵具，望著洛晴，“其實從始至終，你對我的敵意都是沒道理的，真正害怕的那個人，不是我，而是你。”
“笑話……楊塵我告訴你，她和你一樣都是背信棄義的人，自願消失的是她，如今出來打擾我生活的還是她，既然你能夠贖她的罪，我利用你來維護自己的權力，有什麽錯？”
“你錯了……”我歎了口氣，“你錯在不該騙我。”
“你也配？”洛晴的語氣沒了之前的雲淡風輕，她沒再提及我摘下麵具的事，一雙美目緊緊地盯著我。
“其實你隻是在騙你自己。”我笑著從口袋裏拿出之前洛晴在發票上寫的小紙條，“能做出一張一模一樣的紙花費了很多時間吧？”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洛晴看著我手裏的小紙條，目光閃躲。
“其實這根本就不是洛女俠寫給我的話……”我將紙條攤開，“你自以為很了解她，其實你根本就對她一無所知，對我們一無所知。”
說到這裏，我的鼻子不自覺的有點發酸：“洛女俠是個好女孩兒，聰明，勇敢……最重要的是善良……你和大姐將所有的美好都留給了她這個小妹，如果這就是她最後的遺言，那一定不會是留給我的。”
“別逗了，這張紙是當初你給我的，我看過之後覺得很幼稚，沒有興趣而已。”
“那都是你們提前準備好的把戲而已……”我將紙條撕碎，隨風扔進湖中，“你當初對我說，她寫的話很幼稚，可你根本就沒仔細看，我口袋裏的那張紙不過是你們提前藏進來的替代品而已。”
“請你別再自己騙自己了好嗎？”洛晴笑著扭過頭不再理我。
“洛女俠一直都想見見你們，她想跟你們打個招呼，想跟你們好好相處……她想知道自己的童年，她想分享你們的痛苦……”
“別說了……”
“真正的洛晴，是不會背信棄義的，你之所以會感到痛苦，是因為……”
“我讓你別說了！”洛晴回身一把將我推了個趔趄，而車裏的小茹一看不對，立馬跑來擋在洛晴身前。
“是因為，洛晴你啊，才是背信棄義的那一個……”我站穩身子，徑直走到小茹身前，“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並沒有完成洛女俠的遺囑！”
“這不過都是你的猜想而已，對或不對又能怎樣？”洛晴冷笑著，卻也沒讓小茹直接動手。
“像你說的，這些事究竟對錯已經沒意義了……可我要讓你知道，洛女俠不是你們眼中的小孩子，她遠遠比你們想象的要堅強的多……”我直視著洛晴的眼睛，“當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體內還有你們存在時，她沒有害怕，沒有驚慌，甚至沒有因為自己有一天會消失而感到不安！”
回憶著我們私奔時的日子，我的眼前又上了一層霧氣：“你知道嗎……當她知道父親隻是想把她身體中的你喚醒時有多麽難過，她害怕與我分別，可她更怕你們因為她的存在而消失不見……這一切，難道同為姐妹的你們都選擇視而不見嗎？還是說這個世界對你們來說真的那麽重要！”
“你口口聲聲說著在保護她，一直以將生活的悲痛全部吸收為借口改變著她的人生，你們有征求過她的意見嗎？”我抹了一把眼淚，“你們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嗎？難道當個傻甜白就那麽幸運嗎？那一直都是你們的自以為是！”
看到我的激動的模樣，小茹下意識地持起進攻動作，而洛晴卻輕輕拽了拽小茹的衣角。
“你一直看不上我，我能理解……我楊塵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到兩大豪門千金洛晴的愛，你想不通，我也想不通……可隨著我們從相識到相愛，我漸漸地明白了洛晴的內心……她根本就不想要那樣的生活……我什麽都給不了她，精神的，物質的，甚至不是洛晴的幫助我現在是生是死都不一定……可就是這樣的我們，我幫她，她幫我，我們就是一步一步地走過了這麽多年……我楊塵沒有一樣拿得出手的東西，可我恰恰給了洛晴最重要的東西……”我低下頭。
“是什麽？”洛晴也沒了之前的氣勢，走到我身邊。
“看到真實世界的窗口。”我抬起頭看著她，強裝笑容，“你不會懂的。”
洛晴歎了口氣：“說了這麽多，無非還是想要讓你的女朋友回來而已，不過我好像說過了，她不會回來了，即使你離開這，躲到千裏之外，我依舊可以找到能壓製這種痛苦的解藥。”
我沒有再說話，洛晴轉過身似乎準備離開：“楊塵，我最後再告訴你一件事……你能夠緩解我的痛苦，並非你有什麽特殊的天賦，而是我體內的她一見到你就會變得很安靜……你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即使她隻留下一點點殘念，卻還會因為你的出現而變得乖巧……如果談論一份愛情的真偽，那麽至少在我看來你們是真實的。”
“你大可不必這麽提防我……我是不會走的。”望著洛晴走下石梯的背影，我用力喊著。
“嗬……”洛晴回頭看了我一眼，“你越是不走，就越是幫我壓製住她，你確定不走嗎？”
“如今的你和她都深陷痛苦之中，這樣的疼痛無論是持續一年還是幾年，對洛女俠和你都是一種折磨……我了解洛晴，現在的她雖然隻剩下潛意識，但這絕非是她的本意……她，始終都希望你終有一天收獲幸福……”我替洛晴做了回答，因為我相信，這一定也是她的想法。
“你剛才說……看到真實世界的窗口？”洛晴按下車窗，望著我，猶豫了一會兒，對我說，“有時間的話，我也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