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滾滾,仿佛天空即將塌陷。

傾盆大雨,似乎以這片空海為中心,朝著四方播撒。

電閃雷鳴,觸目驚心,船兒避之唯恐不及。

然而海蓮娜的聲音,冷酷得如同最鋒利的劍刃:“穿過這片雨雲!”

獸人船長麵色微變,他想要拒絕。

畢竟,他不是士兵、也不是冒險家。他隻是商人,受雇於這個戰神般的女人漂洋過海前往一個叫美羅的國家而已。

但不知怎的,縱然心中有千百個聲音呼喚他拒絕,他竟然毫無道理地照做了。

“你們聽到了,海蓮娜女士的命令!”

“喲謔、喲謔!”,水手們對船長的命令,覺得理所當然,劃動船兒往海上風暴的中心駛去。

雨點越來越大,打在甲板上。

海蓮娜的全身都被打得濕透,精致的鎧甲仿佛成了雨篷。

然而她的神情卻並未有絲毫動容,而是全神貫注,感悟著天空中傳來的訊息。

那是神邸傳來的訊號。

“轟隆!”

烏雲塌陷,一大塊烏雲仿佛海綿一般,從天空中墜落,帶著電閃雷鳴落到附近陽麵。

而與此同時,本就傾盆的暴雨,仿佛在一瞬間暴漲十倍!

海蓮娜突然閉上雙眼,僅靠腦海裏聲音的指引行事。

她突然縱身飛躍,跳進了沉沉的大海之中!

“老板,老板!”,那獸人船長嚇壞,趴在船頭衝著海中大喊。

他擔心的不是定金,這女子付給他的定金,足以讓他橫跨這片海域三個來回。

他擔心的是這女子的安危。

在這暴雨海嘯交錯著電閃雷鳴的雨夜裏,貿然入海的結果,實在是堪虞。

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這艘商船,能在這猛然暴漲的聚雨中撐多久。

就在他疑竇叢生的時候,天空中的烏雲遽然散去,露出澄亮如新的夜空。

“海神在上,暴雨終於停了!”,船長跪在甲板上,虔誠地祈禱起來。

三天後的一個正午,豔陽高照。

這三天來,一掃昔日陰霾沉沉的天地,晴空朗夜,海上**漾著使人心悸的美。

這似乎也預示著連綿不絕的大暴雨,終於過去。

獸人船長循例往海上掃視。

當他以為又會想這三天來的每一次掃視一樣徒勞無功的時候,卻看見海蓮娜騎在一大團海綿狀的玩意兒身上,浮出海麵。

“喂,喂!”,他興奮地揮舞大手,卻隻說出一聲,“嗨!”

我們一直在等你!

我們堅信你不會就這樣死去!

水手們放下大船,將海蓮娜救了上來。

一名水手指著她背著的大捆海綿狀玩意問道:“老板,這是什麽東西?”

“它?”海蓮娜微笑道,“它是我主人的一個朋友。”

原來你有主人嗎?

不知怎的,獸人船長在一旁聽到,感到一絲酸澀的失落。

接下來的行程變得非常順利,這艘商船,駛進了美羅王國殘破的港口。

一名懷抱嬰兒的美婦人,指揮港口的工人們進行緊張地修繕作業。

海蓮娜朝著那美婦人走上去,向她施禮,並問她要了一袋金幣。

當海蓮娜返回獸人船長的甲板上時,獸人船長小心翼翼地問道:“海蓮娜小姐,這位貴婦人,就是你的主人嗎?”

“這是我主人的女人。”海蓮娜說道,“感謝你載我到這裏,美羅感謝你,這是報酬。”

海蓮娜將沉甸甸的一袋子金幣遞給獸人船長。不用打開看也知道,數量遠遠超過約定。

然而獸人船長輕輕推開金幣袋:“我希望能留在你們國家,海蓮娜小姐,你能幫我嗎?”

海蓮娜雙眸閃過一絲了然於懷的神情:“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可以幫你。”

若你留下來的目的是為了我,恐怕你會要失望呢!

但這話,在獸人船長公開表明心跡之前,海蓮娜說不出口。

(你不說出口,我怎麽拒絕?)

她帶著獸人船長來到懷抱嬰兒的美麗貴婦人麵前。

“這位是我主人的妻子,薇薇安女伯爵。”

獸人船長對薇薇安行最謙卑的禮節,並小心翼翼地問道:“我聽說這座城市的王,是被稱為僵屍王的趙先生,不知小人是否有榮幸能夠見他一麵?”

“我老公出海去了,還沒回來呢!”,薇薇安綠色的眸子投向煙波浩渺的大海,眼睛裏孕育著濃濃的情意。

--

伸伸懶腰,迎接太陽。

沒想到連日來的雨雲,會突然消散。

這讓我心情大好。

戴德豪斯和他的手下,在鱷魚頭島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在視野之中。

莎羅我很是不屑。

在她看來,如果我想回到美羅,隻需要利用她的神力,就能輕而易舉地回去。

但我仍然固執地選擇船這種緩慢又不安全的交通工具。

她是高高在上的神邸,又怎能體會我等凡人呢?

我是可以“嗖”的一聲反回美羅,但我寧願陪著葉沫沫慢悠悠地回去。

就當度假好了。

在愜意的二十來天——在莎羅看來我簡直就是浪費時間,為此沒少跟她拌嘴——之後,美羅的港口終於悠然在望。

在我的請求下,莎羅載著我,幻化成彩虹從船頭飛上美羅上空。

洪水對美羅的傷害非常深刻的。

隨便俯覽,就看到許多農田被毀,屋舍破破爛爛,已然無法住人。

好些山坳變成窪地,雖然洪災退卻,它的影響仍然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一個小小的村落,剛剛褪去的洪水痕跡猶在。

一群村民垂頭喪氣地傻坐在村裏商量著什麽,有的人還在失聲痛哭。

“這些家夥怎麽回事,哭有用嗎?難道眼淚能將洪水衝來的垃圾刷幹淨,能將倒塌的房間弄回原樣?”,我不免有些惱怒,立刻讓莎羅降了下去。

莎羅的美麗,吸引了這些村民們的注意力,但他們興致缺缺,又垂下頭來。

“喂,你們是怎麽回事?洪水消散,正是重整家園的時候,你們在搞什麽鬼?”

“啊,是陛下!”,那些人像見到救星,向我圍了上來。

“陛下,我的孩子拉肚子,都快把血拉出來了!”

“陛下,我的老爹燒得很厲害,上吐下瀉……”

“陛下,我的婆娘就快病死了!我全家都按照您的吩咐,相信神明,可是神明為什麽不保佑我的婆娘啊……”

村民們圍著我,七嘴八舌地哇哇叫起來。

在村民的帶領下,我看到了患病的孩子,瘦得皮包骨頭,一雙眼睛完全失去神彩,雖然還活著,但全身彌散著死亡的氣息。

“是瘟疫。”,我的心沉了下去。

大洪水過後,最害怕的莫過於疫病的爆發。

這場洪水實在是影響太大,來得太猛烈,我們實在是沒有準備應對的措施。

有多少人會死在這場瘟疫之中?

我不敢想下去。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

冷若冰霜的莎羅卻走了上去,將她纖瘦的手掌搭在這個人見人畏的小孩子額頭。

我的心底,頓時生起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