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夏小星死得很憋屈,她是被噎死的。而現在的“她”,更是個悲催得不能再悲催的可憐女子。剛出生就沒了娘,嫡母不疼,長輩不愛,活得憋屈不說,身邊還有個三番兩次想要置她於死地的嫡長姐。
這什麽仇什麽怨,暫且不提。夏小星心裏明白,自己要應付的這一家子都不是善茬。
“老天保佑!小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夫人在天之靈若是知道,一定也安心了。”見蘇嬤嬤激動得又要哭,夏小星回過神來,忙勸道:“別哭,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誰知,此話一出,蘇嬤嬤和秀娥都哭得更厲害了。
夏小星心生不忍,忙催促她們道:“好了,趕緊吃飯,炒飯趁熱才好吃。”
蘇嬤嬤用袖子抹幹眼淚,端起碗來,含淚稱讚道:“小姐真厲害,這飯真香。”
夏小星微微一笑:“這算什麽?以後我還會給你們做更好吃的。”
“那可不行……”
外麵突然又了動靜,悉悉索索,遠遠地有人正在說著話。
夏小星知道有人要來,忙扒拉幾口飯,補充體力。
“哪來的香味啊?”
“北院傳來的?”
“四小姐都死了,大半夜還開火啊?”
“哼!不要命的東西,主子沒了,還敢半夜開小灶,回頭讓夫人揭了她們的皮!”
那說話聲由遠及近,夏小星的鼻子靈敏,耳朵也很靈光,聽得七七八八。
蘇嬤嬤有點緊張,忙道:“小姐,我還是出去迎一迎吧。”
夏小星搖一搖頭:“不用管,讓她們來,我要嚇嚇她們。”說完,她端起碗來,等在門口,正好是燈下黑的位置。
說話的二人邁步進院,見廚房果然亮著燈,還有個人影站在門口,登時開口問道:“誰在那?”
夏小星沒吭聲,鼻尖動動,聞到一股夾雜著汗臭的濃鬱脂粉味,不由皺起眉頭。
嘖嘖嘖,不愛洗澡隻擦粉,又懶又臭美!
來人是大夫人身邊的兩個粗使婆子,膀大腰圓,平時吆五喝六,十分厲害。
她們緩緩走近,一時沒看清楚門口站著的人的臉,不由破口大罵。
夏小星放下筷子,晃悠悠地上前一步,整個人暴露在光線之中,特意先露出自己的臉。
此時,她身上還穿著白衣,頭發披散著,瞪圓一雙烏黑晶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二人,小嘴沾著油光,鼓鼓囊囊,一動一動地嚼著飯。可謂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剛剛還罵罵咧咧的二人,看見死了的四小姐,竟直挺挺地站在眼前,當即嚇得嗷嚎一聲,雙腿發軟,癱坐在地。
“鬼……鬼啊!”
夏小星咽下飯,故意咧嘴一笑,衝她們露出白花花的牙齒。
“啊……鬼啊,救命啊……”
不用說,那二人嚇得連滾帶爬地往外跑,一路上叫個不停,驚動後門看守的狗也跟著一起吠,吵吵鬧鬧的。
蘇嬤嬤忙道:“小姐,她們回去又要亂說話了。”
“不怕,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會怕幾個長舌頭的婆子嗎?”
夏小星這會兒吃飽了,說話也是底氣十足。
憑那兩個粗使婆子的大嗓門,估計用不了多一會兒,夏家上下都知道她“詐屍”了。
死而複生,世上哪有這樣的事?可夏倩兒是真的活過來了。
上京述職的夏海還在返程途中,隻剩下一大家子的女人,戰戰兢兢。
夏老太太擔心真的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緊緊攥著佛珠,派人去請道士過來。
近來留都城內,邪門的事情可是不少。
眾人惶惶不安,其中,最害怕的人,莫過於夏家嫡長女夏雅音。
她是親手把夏倩兒推下去的,也是親耳聽到大夫說她斷了氣,救不活了。
明明是死了的人,怎麽會活過來呢?難道她不甘心去死,化成怨鬼回來報仇?
不,不會的。
夏雅音坐在燈下,緊緊咬住下唇,心裏七上八下的,越想越害怕。
丫鬟端來茶碗,發出的聲音稍微大了些,也惹得她嚇了一跳。
夏雅音拉下臉來:“你會不會做事?”
被詐屍一事,嚇得夠嗆的丫鬟忙低頭認錯,默默退到一邊。
這會兒,大家都很害怕,因為四小姐突然活了過來。
夏雅音坐不住了,起身去到母親房中,見母親一臉陰沉,不禁輕聲道:“娘,怎麽辦啊?”
慕容氏見她慌裏慌張地過來,還以為她也被嚇到了,忙道:“北院的事兒你別管了,早點回去休息,明兒可是你的大日子。”
明兒都察院左都禦史家的邢夫人設下百花宴,留都城內有頭有臉的官家女子皆要出席。
慕容氏很清楚,那是女兒的機會。她今年都十七了,婚事絕對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娘……”夏雅音顫顫開口,看了看周圍的丫鬟,欲言又止。
慕容氏一個眼神,讓她們退下,望著女兒問:“你是怎麽了?真被嚇到了?”
夏雅音咬住下唇,遲疑一下,道:“娘……是女兒把她推下去的。”
慕容氏當即臉色一變,拽住女兒的手腕,質問她道:“你說什麽胡話呢?”
夏雅音刻意壓低聲音,生怕再讓第二個人聽見。
“是我把夏倩兒推下去的。”
白天的時候,她故意遣走眾人,隻留她們二人獨處。因著夏倩兒是個傻子,見了點心就肯乖乖聽話了。她用點心騙她去到池塘邊上,然後趁其不備,一把推她下去。原本處理得幹淨利落,不料,她居然又活過來了。
“你這孩子。”慕容氏輕斥一句,一臉責備地看著她道:“你何必非要和她過不去?”
她已經是個廢人了。
夏雅音一臉委屈:“我就是討厭她!明天的百花宴,一想到她也有份,我就……我憑什麽要帶著她去,那個傻子,隻會害我在眾人麵前丟臉。”
其實,夏雅音最介意的,不是自己的小妹是個傻子,而是她的容貌。
一個庶女,憑什麽長著那麽一張招搖的臉!隻要有她在場,旁人就隻能落得個配襯,黯然失色。
從小到大,夏倩兒就像是被吹進她眼裏的一顆沙子,細細地磨著,讓她難受,讓她無法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