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虛幻與真實
無憂穀……隻是幻境？
李慶和溫蒂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濃濃的驚訝和難以置信。
雖說從一開始，兩人就覺得，這美好得跟童話世界一樣的無憂穀，非常的不對勁，但二人倒從未想過，無憂穀居然隻是一處幻境。
尤其是李慶。他的“黑騎士意誌”天賦，對於各種精神法術、致幻能力可是有著極高抗性的。一般的幻像，根本幹擾不了他的感知。
來到無憂穀以後，在李慶的感覺中，所有的一切都與真實無異。眼中看到的、鼻中嗅到的、皮膚感觸的、嘴巴嚐到的，乃至精神感知到的……明明都是真實的存在。
唯有那過於美好的，童話般的環境，才會讓他產生一絲絲的古怪感覺。
“能夠騙過我的感知，令我將幻境當成現實……”李慶心中暗忖：“營造幻境的這份力量，其層次看來相當高端。傳奇級別的力量？不，遠遠不夠……那麽，就隻能是真神級的力量了！”
一念至此，李慶心中一凜：“難道我和溫蒂闖入了某個真神的領域？也不對。如果真是誤入了某個真神的領域，那麽即使該真神對我毫無敵意，這份力量本身的存在，就會驚醒沉睡於我心髒力量種子中的黑暗女王！”
￥√黑暗女王在李慶心髒中的力量種子裏休養，因為隻有一半靈魂，沒有肉身憑依，黑暗女王很難在現實中發揮力量。
但她能保護李慶的靈魂，讓李慶的靈魂不受侵害。
而凡是真神的領域，都擁有極強的同化力量。尤其能針對靈魂進行同化，將誤入真神領域的凡人，同化成該真神的信徒。
這種同化，甚至用不著真神刻意去操作。領域本身輻射的能量，就已經能夠自動進行同化。就像太陽無需任何人操縱，便能自動傾灑光與熱一樣。
而一旦李慶的靈魂有了被強行扭曲的跡象，黑暗女王必然會蘇醒。
但現在黑暗女王沒有蘇醒，說明無憂穀這個幻境，並未對李慶的靈魂構成傷害。
“沒有扭曲我的靈魂，便不可能是真神的領域。但能瞞過我的感知，讓我的黑騎士意誌天賦不起作用，說明幻境擁有真神層級的能量……這倒是奇怪了……”
李慶思索時，溫蒂則好奇地問著奧薇莉亞：“奧薇莉亞小姐，如果無憂穀隻是幻境的話，那麽你們……抱歉。”她做了個手勢，“恕我冒昧，如果整個無憂穀都隻是一處幻境，那麽你們這些精靈，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存在形式？為什麽在我的感知中，無論是您，還是剛才那些精靈小孩，都與真實存在的生命無異？”
身為法師，溫蒂的感知也非常優秀。在她的感知中，奧薇莉亞等精靈就是真實存在的生命，沒有任何虛幻的感覺。
這讓她非常好奇，若無憂穀是幻境，那麽奧薇莉亞等精靈又是什麽？
“我們……”奧薇莉亞眼神恍惚，幽幽一歎，說道：“我們都是些早該死去的精靈。無憂穀中所有的精靈，無論是成年精靈還是精靈小孩，又或是那些小精靈，全都是些早該在四萬三千年以前，在精靈大帝國崩潰時，就已死去的生命。”
李慶從她的話中，品味出了一絲微妙的意味，不由奇道：“聽您的意思，無憂穀中的精靈們……都已經存在超過四萬三千年之久了？”
“不錯。”奧薇莉亞點點頭，“穀中所有的精靈，確實都已經存在超過四萬三千年了。”
“啊？”溫蒂輕輕掩住小口，倆眼瞪得溜圓：“不會吧？這怎麽可能？即使是高等精靈，也不可能活過四萬三千年那麽久吧？”
精靈生命悠久，但即使是金精靈和銀精靈這兩大高等精靈，也不可能活過三千年【傳說大陸上現存最長壽的精靈，已經有兩千七百多歲。那是一位木精靈。金精靈、銀精靈雖然血統比木精靈高貴，但是壽命並不會比木精靈更長，傳說極限壽命也就是三千年左右的樣子。】
“精靈自然是活不了四萬三千年這麽久的，但無憂穀是幻境啊。”奧薇莉亞說道：“剛才溫蒂小姐不是問過，無憂穀的精靈，是一種什麽樣的存在形式嗎？無憂穀的精靈啊，其實都是早已拋棄了肉身，隻剩意識存在於無憂穀的靈體呢！”
“靈體？”溫蒂大訝，李慶也是一臉震驚。
“怎麽會是靈體？你們明明有血有肉……”
“我們現在擁有的肉身，隻能依托於無憂穀存在。”奧薇莉亞說道：“一旦離開無憂穀，我們就會失去現在的肉身，變成比幽靈都不如的純意識存在。”
幽靈除了意識之外，還有負能量構成的身體，能對物質世界造成一定影響。而純意識的存在，無法對物質世界造成任何影響，甚至不會被任何生命感知到——不能對物質世界造成任何影響，無法與任何事物交流的純意識，存在與否根本毫無區別。
“四萬三千多年前，精靈大帝國崩潰前夕，為了逃避徹底滅亡的命運，我們這些精靈拋棄了一切，遷入無憂穀中。在這與世隔絕的無憂穀裏苟延殘喘。”
奧薇莉亞緩緩說道：“漫長的歲月，讓無憂穀裏的精靈們拋棄了更多的東西。魔法、武技、神術……這種種曾經被我們擁有的能力，被隻剩下意識存在的我們漸漸遺忘……”
隨著奧薇莉亞的敘述，李慶和溫蒂漸漸明白了，無憂穀中的精靈們，為了殘存，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無憂穀這神奇的幻境，讓拋棄了現實肉身的精靈們，擁有了虛假的肉身。但這虛假的肉身，使精靈們失去了研究魔法、鍛煉武技、修煉神術的能力。永遠和平、永遠富足的無憂穀，也使得精靈們無需動用任何殺傷性的能力。
悠久的和平歲月中，精靈們的能力漸漸退化，最終徹底遺忘。
不但是能力退化、遺忘，就連各種知識，也被精靈們遺忘大半——精靈的進取心，原本就遠遠不如人類。在無憂穀生活，幾乎不需要掌握任何知識和技能，不需要學習、進步就能生活得很好，長久的歲月下來，又有誰還能保持學習的心態？
不學習，就會遺忘。再好的記憶，也禁不住時光的侵蝕。
無憂穀精靈們不但遺忘了知識和能力，在漫長悠久的和平歲月中，許多精靈甚至失去了生存的動力。
大量精靈活著活著就徹底陷入了迷茫，繼而靜靜地死去。有些迷茫但又對生存仍抱有渴望的精靈，則退化成了小孩，拋去所有成年後的記憶，依靠小孩純稚的童心來勉強生存……
無憂穀的精靈沒有繁殖能力。穀中的精靈數量，在四萬三千多年下來，持續地減少。最初遷入無憂穀的精靈，足有二十餘萬。現在則隻剩下了不到一萬，其中八成都是精靈小孩——這些精靈小孩，絕大部分，曾經都是成年的精靈。
“如果你們晚來一千年……甚至隻是晚來幾百年，應該就再也看不到一個精靈了。”
奧薇莉亞憂傷地說道：“與世隔絕、永遠和平的生活，並不是那麽美好。在這裏，我們找不到生存的方向，也沒有進取的動力。無憂穀仍是曾經的無憂穀，四萬多年來都沒有任何改變。但穀中的精靈們，都在漸漸死去……說起來，我也已經活夠了。也許很快就會安靜地死去。”
李慶和溫蒂默然。
他們都很年輕，生命裏也都有著各種各樣的美好。有著無數的想法，有著許多還未曾實現的夢想。
但盡管沒有經曆過太過長久的生命，他們也能想象，與世隔絕、無所事事地活上幾萬年，該是何等的無聊空虛。
沒有夢想、沒有新奇、沒有追求，隻是單純地為了活著而活著。一成不變的小小天地，一成不變的日落與日出，一成不變的無憂穀，無論過去多少日子，總是一模一樣的風景……
即使是精靈，也受不了這種無聊到爆的生活吧？
李慶心下暗歎：“再怎麽無憂無慮，若是讓我在同一個地方宅上幾萬年，每一天都重複著與昨天一樣的生活，永遠不會出現新奇，永遠不會有驚喜……那我也會活不下去吧？還好我家蘇蘇是個閑不住的性子，跟她在一起，永遠都不缺強大的敵人，永遠都不缺穿越位麵的驚奇冒險……”
溫蒂也心有戚戚：“連冒險都沒有的生活，實在是糟糕透了！四萬多年無所事事的日子，稍微想一想，就讓人毛骨悚然啊！”
想到這裏，溫蒂看向奧薇莉亞的眼神中，便帶上了些許同情。
奧薇莉亞看到了溫蒂眼神中的同情，黯然一笑，道：“無憂穀精靈的命運，其實並不值得同情呢。誰叫我們在當年沒有勇氣與精靈帝國共存亡呢？這是命運對我們這些苟延殘喘的懦夫……作出的懲罰……”
李慶和溫蒂默然。
沉默好一陣，不想繼續之前沉重話題的李慶才換了個話題，問道：“既然無憂穀是幻境，無憂穀中的精靈也隻是擁有虛假身體的意識體，那麽我和溫蒂這兩個外來者，在無憂穀中，又是怎樣的存在形式？”
“你們……也是和我們一樣的情況呢。”奧薇莉亞說道：“隻有意識體，才能進入無憂穀。你們現在的身體，同樣是依托於無憂穀存在的虛假肉身。”
“什麽？”李慶和溫蒂大驚。
“隻有意識才能進入無憂穀？”溫蒂吃吃道：“這麽說……我，我和托尼已經死掉啦？”
李慶迅速自檢一遍身體，隨後心中一沉：“感覺不一樣了！丹田中的真氣消失了！甚至找不出一絲真氣曾經存在的痕跡，這與耗空真氣的感覺截然不同。我自己修煉出的真氣，是以肉身為憑依的，現在沒有任何真氣曾存在的痕跡，說明我的身體確實不一樣了！但力量種子還在……”
李慶的力量種子，雖然寄宿於他心髒之中，但實際上是與他靈魂綁定的。哪怕李慶失去肉身，力量種子也不會消失。
而隻要力量種子還在，李慶的實力就能保留大半。甚至他最大的底牌——沉睡於力量種子中的黑暗女王，也仍然跟他在一起。
這個發現，讓他心情稍微安定了些。
“不，你們沒有死去，隻是意識和身體暫時脫離而已。”奧薇莉亞說道：“你們之前看到的那個祭壇，就是無憂穀的入口。當祭壇發動時，你們的意識便會被抽離出身體，被傳送進無憂穀中。而你們的身體，仍然在祭壇保護下存活著。不過，一旦意識離體的時間太長，你們的身體仍會死去。”
溫蒂稍微鬆了口氣，問道：“那我們的身體還能存活多久？”
“最長不會超過一個月。”奧薇莉亞說道：“當年我們的身體也是一樣的情況。在進入無憂穀一個月後，有精靈曾經出去探查過，發現我們的身體已經死去，且大都是剛剛死去，說明一個月的時間，便是身體存活的極限。”
“也就是說，我們必須在一個月以內，回到自己身體裏了。”溫蒂皺起眉頭，說道：“雖然有一個月期限，但我可不想自己的身體，在毫無安全保障的情況下，扔在那山洞裏一個月之久呢。萬一被什麽地底怪物吃了怎麽辦？”
奧薇莉亞安慰道：“放心吧，在祭壇的保護下，沒有任何外力能夠傷害你們的身體。”
溫蒂嘟著小嘴說道：“那也必須盡快回到自己的身體。我可不想莫明其妙就身體死亡，隻剩下不能離開無憂穀的意識體。更不想在這無憂穀中無所事事地活上幾萬年！我可是要進行偉大冒險，找到遠古魔法知識，成為傳奇法師的偉大冒險者呢！”
李慶也道：“不錯，我們必須盡快離開無憂穀。”
在進入無憂穀之前，他感應到了伊雯的存在。伊雯必定是蘇蘇派來尋找他的，關係著他回家的希望。但現在伊雯的情況可不怎麽好，被無數亡靈團團圍困，急需支援。他可沒多少時間在這幻境中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