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女孩
李半妝走後，老板收走了油碟和簽子，李路由和安知水一直沒有說話。
兩個人抬起頭來，眼神碰著了，安知水連忙躲開，李路由原本沒什麽，可被她這樣的模樣也攪合的有些不自然了。
“嗬嗬，第一次兩個人單獨吃飯啊。”李路由沒話找話，然後後悔，自己這不是讓安知水更緊張嗎？
安知水脖子僵硬地點了點頭，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麽，聽說他和妹妹在一起時，就高高興興地跑出來了，很顯然自己並不反感和他一起吃東西，可是為什麽單獨在一起時，自己總是這麽緊張。
“對了，你給其他同學帶了禮物嗎？”李路由又問道。
“帶了，都是一模一樣的石頭。”安知水連忙回答。
李路由沒有想到安知水居然從不丹萬裏迢迢帶來了一大堆石頭，不過要讓她給每一個同學都挑選不同的禮物，也太為難她了。
“我也送你一件禮物吧。”李路由找老板要了一把竹簽和剪刀，開始做東西了。
安知水剛才緊張的一直在吃東西，這時候停下來了，眼睛都不眨地看著李路由，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李路由把竹簽長長短短地剪斷，很熟練的樣子，不一會桌子上就擺滿了長短不一的竹簽。
“做的什麽啊？”安知水很好奇，難道是拿竹簽擺名字嗎？好像不好玩啊。
安知水的腦袋在這方麵想象力有限，李路由當然不會這麽傻，擺名字的事情太幼稚了。
“蓋房子嗎？”安知水又猜。
“鳥巢。”李路由說道，很快就編織出了一個雛形。
安知水得到提示，驚呼起來，“真的，真的，好像啊！”
安知水情不自禁地換到李路由隔壁的位置，緊緊地拽著兩個小拳頭，好像在等待什麽奇跡誕生似的。
很快李路由就做好了，是北京奧運會時建立的鳥巢。
“送給你。”李路由把鳥巢放到一個大瓷盤裏，瓷盤潔白泛著水色，鳥巢精致繁複，搭配在一起很有手工藝術品的感覺。
“太漂亮了！”安知水驚喜地看著李路由，“你怎麽會做這種事情？”
“奧運會的時候，我當時很好奇它是什麽樣的物理結構，後來看到這樣的模型很走俏，自己試著做了一個，結果有人和我買……我做了一個暑假，賣了幾百個出去，一開始能賣二三十一個，後來隻能賣幾塊錢一個了。”李路由也是因此明白了奧運會對國家經濟的幫助，想想自己都能借著奧運會賺錢，更不用說高層麵的官商和國家政府了，“這也沒有你的石頭值錢。”
“我喜歡這個，好喜歡。”安知水小心翼翼地捧著瓷盤，她決定等下要找老板買下這個盤子端走。
“吃東西吧。”李路由瞧著她這麽喜歡，也很高興，大概就是個新鮮吧。
安知水一邊吃東西，一邊還看那個鳥巢，終於忘記了緊張。
吃完東西，李路由付賬，安知水自己花錢買盤子，小心翼翼地捧著。
“我去禮品店訂做個玻璃罩子，你看怎麽樣？”安知水從來沒有收到過別人自己做的禮物，感覺不隻是新鮮，還覺得很特別，很寶貝。
“不用吧，我給你做一個就是，玻璃罩子很簡單的。”任何人看到對方珍惜自己送的禮物，都是十分高興的，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安知水。
“現在做吧。”安知水迫不及待地說道。
“現在怎麽做？”李路由攤手，沒有玻璃和工具啊。
“可是這樣擺著，會不會壞啊，我不小心把它摔地上了怎麽辦？”安知水很擔心地說道。
“這種結構很穩固的，隻要你不是摔地上還踩幾下，根本就沒有問題，不信你現在把它丟地上，它還能彈幾下。”李路由看到安知水很喜歡這樣的手工藝品，頗有幾分知己的喜悅。
“不要。”安知水端著盤子藏到自己身側，好像生怕李路由拿出丟地上似的。
“你要是喜歡，我還會做很多。像草編的小狗，小貓啊，螞蚱啊，蠍子啊，各種小動物……更複雜的是用竹簽做的各種建築模型啊，當初還以為很好賣錢呢，結果太複雜太大的沒有人要，有人要價格也太低，不劃算。”李路由當初還以為自己找到發財致富的捷徑呢，可是這樣的手藝活在中國要謀生都困難，更別提發財致富了。
“那你給我做好不好？”安知水滿臉期待地看著李路由。
“好啊，我今天晚上給你做，明天帶給你？”李路由試探著問道，他是想知道安知水願不願意被同學知道她和李路由有比普通同學更多的交往。
“那不好吧……”安知水支支唔唔地說道。
李路由有些失望，安知水果然還是很抗拒的，哪怕是有一點點感覺兩個人往與眾不同的親密發展的跡象，她都很警惕。
“我是想看你做，學著做一點……下周我有點事情，下下周你來我家教我做好不好？”安知水有些臉紅地說道，又補充道：“我請你做家教，不過不是教學習上的事情，是做這個。”
這樣的話，請李路由到自己家裏來就沒有關係了吧，安知水還沒有請過男孩子來自己家呢，更何況現在的“家”，就隻住她一個人，女孩子私密的意味更強哦。
“我做家教，收費可不低哦，都是一小時一兩百的。”李路由有些意外，沒有想到安知水不願意讓同學知道她和他交往密切，卻願意私下裏帶她去她家。
“不要收我的錢啦，我請你吃麻辣燙好了。”安知水的情商還沒有差到連這樣的玩笑話都聽不出來，不過她發現果然是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完全沒有壓力了，就像這次單獨一起吃飯，自己居然可以主動發出邀請準備第二次了。
“有進步，我還以為你會一口答應。”
“我有那麽笨嗎？”安知水有些得意。
“那我送你回去吧。”安知水都沒有說要回去，可李子還在家呢，李半妝和安南秀兩個單獨在一起，時間長了李路由有些不放心。
安知水捧著盤子，點了點頭，好像是第一答應讓男孩子送自己回家……安知水的臉頰有些發熱，不過想想，一定是因為擔心盤子會被打破了，所以才要李路由送自己回家，因為公交車會很擠。
然後安知水悄悄發短信，讓司機開車離開。
這個點坐地鐵的人比坐公交車的還要多得多，李路由和安知水上了雙層的旅遊巴士，很難得居然還有座位。
過了一會兒，有老人上來了，安知水讓了座位。
“我幫你拿著吧。”看到安知水拿著盤子，小心翼翼又緊張害怕的樣子，李路由伸手去拿盤子。
安知水卻不給他，“男孩子都很粗心，小心碰壞了。”
“這是我做的，我要是粗心，能做出這樣的東西嗎？”李路由不清楚她是怎麽做出判斷的。
“我去過食堂兩次，兩次都看到你捧著餐盤撞到別人身上！”原來是有前科的。
李路由暗叫倒黴，安知水極少去食堂，怎麽兩次都恰巧讓她看到，那兩次都是他和寢室裏的人上完通宵又趕到教室點名造成的後果。
“你……你……”安知水抬起頭來，看了看李路由，長長的睫毛眨啊眨，眼睛左右轉動著，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怎麽了？”李路由馬上問道，他已經不像以前那樣發怔試圖領會下她這個時候的意思了，安南秀這樣，安知水也是這樣，她們總是看人一眼，就要人領會她的意思似的，可李路由又不是蛔蟲，一般人都跟不上安南秀和安知水的思維……當然安南秀這樣最接近神的女子，一般人更是難以理解，安知水還好點。
“你……你像上次那樣，把我包圍住。”安知水還是怕盤子和鳥巢掉地上。
李路由低頭看著她，眼前的女孩子有著清新的長發，不像安南秀那樣在發梢分開披散著遮掩了整個後背，隻是一直溜的一束垂在後背，她抬起頭來，迅速看了一眼李路由，又低下頭去，輕輕地扯了扯李路由的衣衫。
公交車走走停停，左右搖擺著，人頭攢動，李路由張開雙臂，就像一座燈塔峙立其中，安知水像小小的船，躲在燈塔後避開了海浪，小心翼翼地捧著盤子，聞著他身上的氣息，還有公交車上獨特的味道和發動機機械的轟鳴，突然之間覺得十分安靜，怔怔的出神，不緊張，也不擔心，沒有太多的心情起伏，很舒服很平靜的感覺，仿佛隻注意到了李路由和自己存在，旁邊的一切都和她沒有了關係似的。
“我……我到站了……”安知水恍恍惚惚地，看著窗外有些熟悉的店鋪，突然驚醒了過來。
“你家不在這裏。”李路由搖了搖頭，“反正下下個星期我也要到你家裏來，總會知道你家在哪裏的，到你家的站點再下車吧。”
“你怎麽知道我家不在這裏？”安知水很奇怪。
“這附近是商業區，臨街店鋪背後都是比較老舊的房子，你家怎麽會在這裏？要是在這裏，哪裏來的院子，哪裏還能弄個大倉庫裝舊電器？”李路由並不怎麽在意地說道：“沒關係的，雖然和很有錢的千金大小姐做朋友，總歸有些壓力，但我對班長沒有什麽非份之想，班長也不用擔心我知道你的家境後，因此會和你產生距離感或者別的什麽想法。”
“我……我……”安知水不知道說什麽了，她的心思都被李路由看穿了。
於是兩個人繼續坐公交車，又過了兩個站，終於到了中海比較新興的一片中檔別墅住宅區。
“我一個人和小貓，還有傭人和助理住在這裏。”安知水低著頭，有一種老老實實坦誠的低姿態：“今天我就不帶你進去了，因為有人在，說不定會誤會。下下周你直接來這裏，然後我到門口來接你，好嗎？”
李路由點頭，感覺安知水原來的家庭也並不怎麽幸福，女孩子是尤其難以忍受孤獨感的，她居然是一個人帶著隻貓住這麽大的別墅。
雖然在整個中海來說，這裏隻是中等檔次的別墅住宅區，但在李路由看來，已經太大了，尤其是一個人住，如果不是這樣的小區安保一般都比較讓人放心，肯定比李路由兄妹住在老宅更讓人害怕。
李路由準備和安知水分手，一條白色的巨型貴賓突然衝了出來，後邊跟著一個中年貴婦踉踉蹌蹌地跑了出來。
“小甜甜，小甜甜……別跑。
安知水一個閃躲不及，被那女人將她撞進了李路由懷裏，盤子跌落在地上，鳥巢摔在地上，如李路由所說，果然是很牢固的，鳥巢在地上滾來滾去，那叫小甜甜的巨型貴賓犬一看，可興奮了，撒著歡就跑了過來，咬著鳥巢就是一陣甩，按在地上拿著爪子扒來扒去，三下兩下拆成一堆亂糟糟的竹簽，很多還都被它咬成了兩三截。
李路由緊抱著安知水，兩個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隻叫小甜甜的貴賓犬，它做完這一切就安靜了，站在那裏伸出長舌頭嘿嘿喘氣，也不瘋跑了，大眼睛圓溜溜地瞧著李路由和安知水，很開心的樣子。
“我的鳥巢！”安知水也不管了，趴在李路由的懷裏，居然是放聲大哭起來，她從小就特別羨慕小朋友之間互相贈送的手工禮物，自己等到上大學才收到，還沒有寶貝兩個小時，就這麽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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