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天下英雄幾許,我自逍遙

西關泰和號後院,春日明媚,葉昭搖著扇子坐在樟樹下曬太陽,紅藤躺椅旁,有一方墨色大理石幾,其上各色碟碗點心,色香俱全。

瑞四恭恭敬敬站在葉昭身邊,雖然儼然成為廣州城最大的特務頭子,但在葉昭麵前他就改不了那副猴樣,令葉昭也莫可奈何。

“都辦妥了吧?”葉昭抿了口茶水,淡淡的問。

“托主子的福,奴才還算辦好了這趟差。”瑞四一臉諂笑。

葉昭微微點頭:“他沒懷疑什麽吧?”

“沒,奴才看這小子也是奸猾之輩,特意加了小心。”

葉昭就笑:“敢情你也知道自己奸猾呀?”

瑞四愁眉苦臉道:“奴才對主子可從不敢耍滑頭。”

葉昭搖了搖折扇,淡淡道:“但願吧。”

“主子,這是那小子的出行表。”瑞四遞過來一張紙。

葉昭接過,草草瀏覽了一番,微微點頭。紅娘的親衛阿蔡留在了廣州,瑞四辦的事就是同阿蔡聯係,傳遞消息,僧王肇慶軍營的兵力配置早就送了過去,此外還有數條軍情,僧王手下將領的性格、資曆都極為詳備的送了過去。

瑞四並不知道密封蠟丸裏到底是哪些機密,其實就算他知道也無妨,他定會以為自己旨在削弱僧王實力才會偷偷給賊黨通消息,其實就算自己造反,瑞四也斷不會背叛自己,最多隻是想不通為什麽自己會私通賊黨而已。

阿蔡的身份自己沒有瞞他,畢竟阿蔡是公平黨眾,當然要內務局的特務們盯著點。自己給阿蔡送去的機密蠟丸,現在瑞四大概以為是自己的什麽計策吧。

自己也想過沾上胡子直接和阿蔡聯係,但想想不妥,中間總要有一道防火牆,如此自己才可將諸般事情都在幕後操作。

瑞四,可以說是自己最好的防火牆了。

至於送蠟丸給阿蔡的內務局特務們,那自是根本不知道阿蔡的身份的。

僧王的諸騎諸勁旅,應該已經磨刀霍霍,現今隻是等派往廣西的探子探明虛實而已,而僧王一旦利刃出鞘,常規路線自是首攻梧州、接著克平樂、襲桂林,隻要攻陷桂林、平樂、梧州三府,理論上公平黨就大勢已去,雖說紅娘深悉農村包圍城市之道,但若沒有經濟渠道支撐,已經被清廷視為眼中釘的公平黨想進山區星星之火燎原?那可真是千難萬難。莫說現在大多數民眾尤其是鄉紳們皇權至上的年代,就說當年紅軍,有共產國際財源,加之軍閥林立,如此才能夾縫中艱難生存,隻不過後世史書淡化了很多內容而已。

僧王驍勇善戰,應該可說是紅娘遇到的最強對手,這石破天驚的對決難道自己隻能壁上觀麽?

“四兒啊,你去吧。”葉昭拎出懷表看了一眼,托馬斯該到了。

瑞四卻跪下,磕了三個頭,葉昭奇道:“作甚?”

“奴才不能跟在主子身邊伺候,隻能給主子多磕幾個頭!”瑞四有些哽咽的說。

葉昭心中一動,想起從小被他伺候大的情誼,也不由得鼻子微酸,卻是笑道:“滾你的蛋吧!”

瑞四又磕了幾個頭,這才起身退出。

葉昭輕輕歎口氣,其實外人很難明白這種主子和從小伺候長大的奴才之間的感情,可能有些畸形,卻是一種滲透到骨子裏條件反射般的忠誠,如果一定要打個比喻,就好像人類和愛犬吧。

一刻鍾後,托馬斯在老夫子引領下進院,老夫子雖然對工商業的門道不在行,但兵工廠的瑣事可以由他穿針引線和自己聯係。

看得出,托馬斯精心修飾了一番自己的衣著,藍呢子短大衣,頭發梳理的也極為整齊,對這次會麵他顯然充滿了期待。

“大衛!來坐!”看托馬斯拘束的搓手,葉昭微笑招呼他。

“葉先生,謝謝您給我機會跟您見麵。”托馬斯滿臉的真誠。

葉昭笑道:“怎麽樣?還在研究帶彈匣的步槍?”

托馬斯眼睛就是一亮,葉先生還記得這事兒,但隨即目光黯淡,搖搖頭道:“搞了幾個半成品,都行不通,佛斯特先生認為我浪費資源,不許我再進實驗室。”

葉昭就笑:“不過,你應該沒放棄吧?”

托馬斯靦腆的點點頭。

葉昭起身,拍了拍他肩膀,道:“逆境才能磨礪人,來,我有瓶不錯的紅酒,跟我來喝一杯,預祝你成功。”

托馬斯跟著葉昭走向堂屋,葉昭邊走邊道:“不要急,你感覺沒感覺到,彈倉彈匣步槍的最大缺陷是什麽?”

托馬斯馬上道:“火藥,火藥殘留物,很影響子彈連續發射。”

葉昭微微點頭,道:“過段時間,炸藥廠兵工廠都搞起來了,我幫你弄點無煙火藥,你再試驗看看。”

“無煙火藥?”托馬斯有些迷茫。

葉昭笑著拍拍他肩頭:“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托馬斯眼裏滿是期待,真恨不得馬上就見識到葉先生說的“無煙火藥”,聽起來,好像是沒有煙霧的火藥,那麽,或許燃燒後渣滓就會很少吧?越想越是心癢,抓耳撓腮的,葉先生,好似總能給他打開扇窗子,令他看到朦朦朧朧的希望。

……江西贛州。

夜色如墨。

密密麻麻的士卒潛伏在夜幕中,他們各個紅巾包頭,鮮紅的頭巾鐵血猙獰,帶起無邊殺氣。

遠方,是閃耀著微弱火光的軍營,大清輔國公景祥的嫡係精銳,名聲震天下的“振武營”,管帶乃大清名將神保,景祥的忠實鷹犬。

李秀成用馬鞭鞭稍輕輕挑起麵前迷霧,笑了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這位太平軍優秀的年輕將領,後起之秀,在攻克江南大營的拉鋸戰中數次大破湘軍,早就成為獨當一麵的統帥。

“七,怕不怕?”李秀成輕聲問,他問的是牽著駿馬韁繩站在他身邊的一位高大健碩的猛漢,猛漢叫覃七,健步如飛,常常跑在馬的前頭。人人叫他“馬頭七”。

“不怕!”覃七爽快而響亮的回答,挺著胸膛,他永遠可以直麵死亡。

“好!男兒就當如此!景祥又如何?!”李秀成猛的一揮馬鞭,豪氣衝天:“兒郎們!今日,我們就去砍掉景祥的鷹爪!你們怕不怕?!”

“不怕!”山呼海嘯的喊聲。

李秀成長鞭一揮,密麻麻的紅頭巾立時如海浪般卷向清軍大營!

“嘭嘭嘭”排槍警號,此起彼伏。

太平軍與大清最精銳部隊的鐵血碰撞拉開了帷幕。

……將軍公署議事堂,葉昭慢慢放下折子。

好一個李秀成,好一個神保。

李秀成襲贛州振武營及贛州團練軍營,衝破振武營防線,神保率眾士卒悍不畏死,白刃死戰退敵。

贛州團練一盤散沙,神保能在失去第一道防線的情況下極快的組織起第二道火力防線,加之白刃退敵穩住局勢,硬生生逼退了衝到近前的發匪,此戰不可謂不驚心動魄。

李秀成所部發匪又何其凶悍?靠血肉之軀前仆後繼衝破步槍隊防線,步兵營可謂破天荒第一遭遇到如此強悍之匪。

“看來,該向北壓壓戰線了。”葉昭說著話,端起了茶杯思索。

案桌旁,站的是廣州副都統、神炮三營副統領剛安。

葉昭目光看向他,淡淡道:“你去贛州,振和、振威都帶過去。”

“喳!”剛安單膝跪倒接令。

……南昌府衙門,卻是高高飄揚的黃綢紅字水紅邊太平軍翼王方形大旗,進進出出皆是彪悍的紅頭巾赤腳大漢。

府堂偏廳,坐著一位麵相威儀氣勢迫人的年輕統帥,他就是太平軍翼王石達開,曾在湘江大清腹地殺敵一千八百裏,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令清軍聞風喪膽,號之曰“石敢當”。

此刻,這位威震大江南北的翼王心裏卻沉沉的,滿是陰霾。

李秀成部在贛州被振武營重創,不得不退到黑石屯休整,景祥的火器營,當真堅不可摧麽?

堂下四五名精悍將領都默不作聲,翼王破江南大營、克九江、南昌,何等意氣風發,殺得清軍望風披靡,可一想到南方那位大敵,人人心裏都壓了塊石頭。

清廷裏,怎麽就突然冒出這麽位妖孽人物?

堂外,一道閃電,翻滾的烏雲,自南方滾滾而來。

……春雨細蒙蒙的,淡淡染綠了廣州城。

在西關巡捕分局院內,巡長魏定一又看到葉昭的時候,牛眼睛瞪得老大,“你怎麽又來了?”

雖然葉昭隻不過短短當值半個月,魏定一對其卻印象頗深。

“銷假。”葉昭微笑著說。

魏定一是怎麽也看葉昭不順眼,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子弟,吃不得苦,而且請假紙一請就是幾個月的,可總局批了,魏定一也莫可奈何。

魏定一牛眼睛瞪了葉昭好一會兒,努努嘴:“去問詢室當值!”卻是剝奪了葉昭巡邏的權利。這德行,以後就在聞訊室幹些無足輕重的文案差事吧。

葉昭倒是無可無不可,轉身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了老相識,回頭問道:“巡長,馬小翠在不在?”

魏定一這個氣啊,罵道:“你小子是來當差還是來溝女?滾蛋!”

葉昭微微一笑,其實對這個粗人,倒是頗有好感,遂轉身走向問詢處。

問詢室麵對長街,玻璃窗,屋內擺著長方桌,幾把椅子,配備男女警各一,通譯一名,葉昭進來換了男警的班。

見到馬小翠也在問詢室,葉昭不由得啞然失笑,馬小翠詫異的看著他,嘴巴都合不攏了。

“喂,你這幾個月幹嘛去了?”馬小翠瞪著大眼睛問。

葉昭歎口氣:“病了,唉,身子骨不好。”

馬小翠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俏目盯著他,葉昭卻是笑道:“你怎麽也被發配這兒來了?”馬小翠雖是姑娘,可性子好動,應該和團勇們一樣,不喜歡在問詢處當值。

馬小翠就想起了被這家夥害的慘狀,氣道:“還不都賴你!”幫這家夥背槍背上癮了,同別的巡捕上街巡邏也總是喜歡搶著背槍,違反了巡捕局紀律,被巡長魏定一按在了問詢室。

葉昭奇道:“怎麽什麽都怪在我頭上。”把馬小翠氣得直翻白眼。

通譯是一名西裝打扮的斯文年輕人,姓杜,高傲的坐在一旁,自不屑同這些低級巡捕聊天。

問詢室整天也不見得有個人芽兒,馬小翠無聊的直打哈欠。

葉昭慢條斯理喝著清茶,心說西關都如此,若想民眾改變對巡捕局的觀念,卻隻能慢慢來了。

正琢磨呢,外麵畏畏縮縮走進來一名中年婦女,見到葉昭目光看過去,嚇得一縮身子,就想走掉。

馬小翠卻早站起親熱的道:“大嫂!來,進來坐!”好不容易有事幹了,馬小翠殷勤極了,走過去不由分說把那中年婦女拉進來坐下,又給倒了杯茶,笑著問:“大嫂,有事吧?家裏鬧賊了?”一臉的躍躍欲試。

中年婦女捧著茶杯,惶恐的躲閃著馬小翠的目光,低著頭,聲音似蚊鳴,“官、官爺,這兒、這兒是不是可以管賭場,我、我聽說是……”

“可以啊,賭場、煙館、堂子,都得服我們管!”提起這些地方馬小翠就恨的牙根癢癢,聽說上麵準備逐步取締煙館,馬小翠可巴不得這一天早點到。

“那、那……”中年婦女忽然放下茶杯,就猛地給馬小翠跪下,連連磕頭:“官爺、官爺,救救我可憐的孩子吧,她,她才十歲啊!她爹不是人,不是人啊!”放聲大哭起來。

馬小翠急忙扶她起來,“大嫂,我們這兒不興這套,怎麽回事,你說說,說清楚點。”回身對葉昭使個眼色,見葉昭不明所以,氣得指了指桌上的紙筆。

葉昭這才想起來,自己要記錄。

“大嫂,您貴姓,有名字嗎?”馬小翠開始一板一眼的問。

“我,我姓王,乳名……”

馬小翠就打斷了她的話:“大嫂,乳名就不用了,說說您家在哪,賭場和您的孩子又是怎麽回事?”

王氏抹著淚,一臉悲哀,“我、我是王家大院……”

馬小翠又無奈的打斷了她:“您知不知道街牌號?我們前些日子新發下去的,你們那個大院門牆上,都貼了鐵牌的。”

“好像,好像是德興街三號……”王氏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記錯。

葉昭心下卻是一寬,這明顯不識字的貧苦婦女能知道街牌,這條條舉措倒也沒白費。

“恩,您接著說。”

王氏悲哀的眼睛又有淚水湧出,她拚命忍著哭出來的衝動,“我命苦,嫁了個濫賭的丈夫,他,他不是人,賭輸了,就去借錢,好好的一個家,都被他敗光了,可,可他還嫌不夠,昨天,昨天賭館的人來,把,把丫丫抓走了,說是,說是那挨千刀的寫了借條,把,把丫丫抵押給他們……”說到這兒王氏身子就一顫,猛地又給馬小翠跪下,連連磕頭:“官爺,民女知道欠債還錢,可能不能通融我幾日?我,我去借錢,我這就去借錢,可丫丫,是我的**啊……官爺,您幫幫我,我給您立長生牌……”

馬小翠急忙摻起她,恨聲道:“大嫂,您放心,我們早有規定,賭場現在可不許把人當抵押品來賭!”

葉昭已經站起身,問道:“大嫂,哪家賭館?”

“就,就高千順高老爺那家……”王氏不敢和男子對視,一直低著頭。

“你照顧好王大嫂。”葉昭說著就出了問詢室。

……千順賭場內,烏煙瘴氣臭烘烘的,葉昭進來就皺起了眉頭,到處是賭徒們紅著眼的鬼叫,就仿佛進了地獄。

看到兩名黑製服巡捕走進來,正斜眼挨個賭桌晃悠的管事鄭阿三滿臉堆笑迎上,抱拳道:“兩位差爺,好興致啊?玩兩手?算我的!”

和葉昭一起來的巡捕是個黑炭頭,二十多歲的小夥子,粗人,外號黑子。他瞪眼睛道:“少來這套,把人交出來!”

“甚麽人?”鄭阿三微微一怔,心說莫非是來打秋風的?還是有什麽小賊犯在了他們手裏。

黑子道:“好像是?丫丫?”說著回頭問葉昭:“葉大哥,是叫這名吧?”雖然幾百步的路,又是和葉昭初識,但三言兩語,黑子就覺得葉大哥是大學問人,佩服的不得了。

葉昭點頭,對鄭阿三道:“德興街三號王家大院王氏的閨女,昨天被你們抓的。”

鄭阿三不由得笑了,“兩位,欠債還錢,天公地道,我這可是有趙老九立的字據。”說著拍拍手,喊道:“阿明,把趙老九的借據欠條都拿來!”

葉昭點點頭:“你承認丫丫在你這兒?”

“在啊!”鄭阿三一臉的理所當然。

“人呢?”葉昭問。

鄭阿三猶豫了一下,這時節卻見賭場後門布簾一掀,走出來一個胖子,錦服玉墜,應該是個財主,他手裏牽著一個哭哭滴滴的小女孩。

看到鄭阿三表情,葉昭指了指那小女孩兒:“這是丫丫吧?”

鄭阿三心說這差官倒也機靈,點頭笑道:“是,昨兒就被張老爺下了銀子,這不來領人了麽?”

葉昭對黑子努努嘴:“攔下。”

黑子唯葉昭馬首是瞻,走上幾步,粗壯的塊頭就將張老爺堵住,張老爺一臉愕然,“作甚麽?”

鄭阿三心裏隻是冷笑,心說你們可真不開眼,張老爺都敢得罪。

“放了她!”黑子指著那哭的眼睛紅腫的小丫頭說,也不等張老爺說話,一伸手,握住張老爺手腕,張老爺痛呼一聲,不由得就鬆了手。葉昭走過去,輕輕拉過小丫頭,笑道:“別哭了,這就帶你去找娘親。”

葉昭雖戴了胡須,但眼神清澈,還是挺漂亮一人。第一印象,小丫頭就覺得這大哥哥親切,從昨天到現在她都快被嚇死了,這時節就好像見到了親人,哇一聲就哭出了聲,拚命抱著葉昭,不肯放手。

葉昭輕輕摟著她,心裏歎口氣。

張老爺卻是勃然大怒,指著黑子鼻子罵道:“混帳東西!你知不知道老爺是誰?我打你個混賬!”伸手就去打黑子,卻被黑子一推,就栽倒在地。

賭徒們都被這邊的熱鬧吸引過來,很快就圍了上來,起哄叫好。人人心裏都琢磨,這兩個當差的來高老爺的賭場尋事,可不找不自在麽?

鄭阿三笑容也冷了下來,“兩位!鬧過了吧?人留下,二位請走不送!”身後,就圍過來幾個敞胸露肚的青皮。

葉昭微微一笑,對鄭阿三道:“根據巡捕律第三款第二條,賭賣人口者,賭館一律取締,責任人依罪責輕重論處!你和高千順都算是這賭檔的責任人,你現在跟我們走,還有高千順,若十二個時辰不到巡捕局出首,以潛逃論罪。”

說完葉昭轉頭對黑子一努嘴:“亮槍,封鋪拉人!”

黑子一伸手,就掏出了左輪槍,眾賭徒都嚇得連連後退,心裏都直叫娘,原來還有不能賭人這一說,這,看這廣州城世道真變了,差老爺可一點都不給高千順麵子。

賭徒大多欺善怕惡,這一轉眼,高老爺成了高千順,差人變成了差爺。

鄭阿三臉色一變,也看出來了,這年輕英俊的是主事,對葉昭強笑拱手道:“差大哥,咱裏麵說話?”心裏琢磨著看來要大出血了。

葉昭卻一努嘴:“黑子,清場!”

“嘭”一聲,黑子對天鳴槍,大聲道:“不相幹的都滾出去!”又對鄭阿三大喝道:“蹲下!”

那還等他說?賭徒們都屁股著了火一般湧出了賭場,都站得遠遠的看熱鬧。

鄭阿三鐵青著臉,但隻能乖乖蹲下,那些青皮一見三爺都這德行了,一個個腳底抹油全溜了。

葉昭也知道現在算是野蠻執法,但沒辦法,這個時代就要這樣搞。說起來,大清律是禁賭的,可惜早成了一紙空文,自己這廣東新政也不可能一口氣將賭館煙館取締,隻能慢慢來,煙館是一定要取締的,賭場暫時隻能慢慢規範,估計取締要很久之後了。

巡捕局封了千順賭館,想來很快就可以傳遍廣州,那些賭館、煙館、妓院都應該受到震動,可不會再拿巡捕律當空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