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鎮派出所裏的辦公室裏。

向南銬著手銬蹲在地上,熟練的低著頭,沒有看任何一位警察,難得的是,從進來到現在,已經有十幾分鍾的時間了,他甚至沒有換個姿勢,這份功力足以讓警察們自歎不如。

“看來是個老油條了。”一名警察評價著向南。

“說,姓名,年齡,職業……”既然是老油條了,警察們倒也不客氣。

向南十分配合,道:“姓名:向南,年齡:二十;職業是司機……”

雙方一問一答,十分配合,倒是免去了向南的一頓胖揍,問到最關鍵的問題,一名警察道:“知道為什麽抓你進來嗎?”

“知道。”向南如是說道,“我打暈了鎮政府的保衛,該抓。”

“……”

本來,眾人還想從向南的口裏套出點情報,沒想到他口風極緊,無果之後,他們也就放棄了這樣的打算。

秦征出了飯館兒,並沒有急著離開,不遠處的Q7,向南臨走前將車鑰匙留給了他,打開車門,坐在Q7裏,秦征平靜了一會兒,然後嘴角勾勒起一抹彎彎的弧度,似乎在這一瞬間,他又計上心頭,確實,此時的秦征笑得格外的玩味,他拔通了水無賴的手機,接通後,直接道:“向南被新鎮派出所給抓了。”

聽到秦征所說的情況,水無賴略微猶豫,然後直接道:“秦少吩咐。”

秦征倒也沒有托大,直接道:“這一行,我是門外漢,依你之見,我該如何處置?”

水無賴倒是沒有藏私,道:“秦少,向南被抓和我被村民們打斷骨頭完全是兩種性質,這件事情我個人覺得必須強硬處理,要不然這樣,我找人將新鎮派出所堵了,再找人和這個保安談談?”

“這個辦法可行?”秦征不太放心。

水無賴哼哼兩聲,渾不在意道:“不就是耍無賴嗎,我比他們在行。”

“成,你看著辦吧。”說著,秦征就要掛電話。

“等等,秦少。”水無賴趕緊叫住秦征,囑咐道,“秦少,這是不上道的套路,您要是有興趣,就遠遠看戲,沒興趣,也別惹一身臊氣。”

“我知道了。”說完,秦征就掛了電話。

就在秦征掛了電話,飯店的老板朝著Q7走過來,敲了敲窗,等秦征打車窗戶之後,他才道:“不打算走的話,我再說點其他事情給您聽聽。”

“你就料定我能讓石文盲吃不了兜著走?”秦征並沒有急著下車,反倒有趣的打量著靜靜的老板。

“直覺。”老板中肯的說著,“我看你要和派出所硬扛的意思。”

聽了老板的話,秦征從Q7裏下來,關上車門,鎖了車後,道:“去你店裏坐坐。”

兩個人又回到老板的店裏,這一次,兩個人是上了二樓的雅間兒,在裏麵,恰好能看不遠處的派出所。

“有事說吧。”秦征開口尋問道,一副恬淡的表情,似乎並沒有認為老板能給他什麽有價值的情報。

“我聽說石文盲貪汙受賄,窮凶極惡。”老板說了個引子,然後就閉口不談。

“你有證據嗎?”秦征咧了咧嘴角,道,“沒有證據的事情,不好亂說。”

“我能相信你嗎?”老板略微猶豫,變得彷徨了。

秦征攤了攤手,再次道:“這就要看你的直覺準不準了。”

“好的,我就拚一把。”說著,老板轉身離開了包間,不多時就拿著一個賬本出現在包間裏,他小心奕奕的將賬本放到秦征的麵前,道,“這是石文盲貪汙受賄的證據。”

秦征看了眼這個小賬本,隨意的打開了,裏麵包羅萬象,什麽工程款、撫恤款、救災款甚至是農村建設專項款,他都有伸手,如果隻是這些,也隻是普通的貪腐現象而已,可是這個石文盲是個極品,非但記載了這些,還包括他上過的女人,其中就有鎮政府的工作人員,還有市裏的幾位女人,而這個幾個女人都是有幾分能量的。

“這個石文盲很好色嗎。”秦征合上賬本,道,“這賬本我拿走了。”

“這個能搞倒石文盲?”飯館老板擔憂的問。

“沒有它,也可以,有了它分分秒的事情,我隻是好奇,你是怎麽得到這個賬本的?”秦征好奇的問道,凡是這種東西,都是機密,不會輕易泄露,何況到了飯館老板的手裏。

飯館老板陰森森的一笑,道:“我老婆弄出來的,石文盲經常**,我老婆受不了,推脫了幾次,他反倒是變本加厲了,所以,我老婆……”

“你老婆是做什麽的?”秦征問了一句。

飯館老板一窘,然後低聲道:“鎮政府的女會計。”

兩個人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著,更多的是飯館老板尋問秦征有幾分把握搞倒石文盲,而秦征也反複給他信心,說如果石文盲不識相,他現在就可以輕鬆讓他下台。

這一聊,就聊了近一個小時,在尾聲的時候,秦征指了指外麵,道:“好戲開場了。”

“啥好戲?”鎮上一向平靜,老板順著秦征的指向,發現漫天的灰塵揚起,伴隨著一輛輛汽車駛來,隊伍逐漸變得浩大起來。

遠看像是一條長龍一樣,綿延不絕,近看,端是金黃耀眼。

這車的哪裏是車,都是用錢堆出來的,雖然老板見識有限,可是他也知道這些賓利、寶馬、法拉利、保時捷、勞斯萊斯等等的耳熟能詳的名車,如果隻是一輛就罷了,這一細數,竟然有百輛之外,可以開一個豪車會展了,而這些平時難得一見的車子明顯不會在這個小鎮上進行展覽。

飯館的老板看著這些豪車,裏一層外一圈的將派出所包圍,甚至所兩邊的道路都給堵上了,做完這一切,車子上才下來人,細一看,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年輕。

雖然說身上沒有五顏六色的彩兒,可是,從他們嚴肅的表情中,能看出來這些人都是身經百戰的,渾身都透著一股子煞氣。

這一點就要說說水無賴了,在他看來,關進去的雖然是向南,可是,向南這個小子很有眼力界兒,又很討冷紫凝喜歡,而且他也看得出來,秦征用著他順手,而他又是替秦征進的局子,所以,在挑人方麵,他都是挑了一些幹過架的老手,這種事情一個個做起來輕車熟路。

關鍵的,水無賴也是在秦征麵前表現一把,他歸於秦征手下,一直沒有表現的機會,正借此機會展示一下這些日子以來的成果,以表示他水無賴不是真的會被輕易打傷,這裏麵是有內情的。

其實,水無賴是多想了,但是,歪打正著,這件事情卻做對了。

“這麽多車,這得多少錢啊?”飯館老板驚訝的俯視著街麵上的豪車,最差的都是幾十萬的奧迪,在這些車中,反倒是Q7變得平平無奇了。

“都是借的。”雖然秦征不混社會,但他也知道以水無賴目前的實力,弄不到這麽多豪車。

“啥,借的?”老板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大約兩分鍾後,他喃喃道,“車能借,人也能借嗎,這個人厲害,比石文盲都厲害。”

“美中不足啊。”秦征搖頭歎了口氣,雖然水無賴的做法很有效,但是,缺少點智慧。

“啥子美中不足?”飯館老板問。

“你不覺得應該讓媒體的同誌們有點東西可寫嗎?”秦征引導道。

“對對,還是您高明,我這就打電話。”能讓石文盲難受的事情,老板也得去做。

秦征倒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推波助瀾道:“多通知幾家,市電視台,省電視台,報紙和網絡,有多少通知多少……”

聽到秦征的話,老板頓時止住腳步,訕訕的回頭,道:“我隻知道市電視台,其他的媒體怎麽通知?”

這個問題反倒讓秦征微微一怔,他哪裏知道這些東西,不過,這神棍並沒有表現出來,反倒淡定自如道:“你有DV嗎?”

“有,要這個東西幹嗎?”老板詫異的問。

“你通知市電視台,我拿DV進行拍攝,到時候發布到網上。”秦征聰明道。

老板一聽,不太明白,不過,他隨後提及道:“我這裏能上網,我給你拿DV去。”

老板做事很麻利,DV給秦征拿來之後,就給電視通風報信了,於是乎,一場有預謀的陰謀詭計正在按照秦大神棍的思路在走。

派出所被圍之後,先是讓文天來一陣震怒,都膽子大了,敢圍執法機關了,一個個的都想做大牢嗎,那他就成全這些人。

可是,當他看清楚外麵的豪車之後,頓時有熟悉的感覺,這些人身份不一般啊,而且看這人山人海的架式,按照正常情況,隻有某個組織的高層被抓了,才會有這種浩大的場麵,他一個小小的派出所,能抓哪個老大呢,這讓文天來有種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感覺,這玩的是哪一出嗎。

當然了,因為向南年齡太小的緣故,文天來根本就沒有想過,事情的矛盾點竟然會是這個小年輕兒。

文天來將派出所的情況上報給了石文盲,反倒惹來石文盲的一頓質問:“你得罪誰了?”

文天來感覺自己冤枉的很,一向聽從石文盲的領導,都是指哪打哪,他哪敢得罪這些有頭有臉的大哥,況且,以石文盲的能力,也沒有可能認識這種級別的大哥,“事情正在調查。”

石文盲也是一陣頭大,因為鎮政府和派出相鄰的關係,不光是派出所被圍了,就連鎮政府也被圍了,這不禁讓他一陣頭大之餘,又感覺這出戲來得不同尋常,難道說,是之前那個人搞的嗎。

不由得,他一陣後怕之餘,又十分悲哀的想到,他甚至不知道對方的身份,更不知道對方的來意,他沒事裝什麽逼嗎,這下子好了,一旦這件事情傳出去,對他的影響將會是巨大的。

“天來,這件事情一定要控製住了。”石文盲命令道。

文天來叫苦不迭,卻又無從反駁,外麵少說也幾百口子人呢,看人家殺氣騰騰的樣子,就算派出所裏的幾杆破槍,人家根本就不放在眼裏,不過,他嘴上卻在說:“鎮長放心,我一定用盡全力,爭取……”

石文盲知道這是文天來在給自己打官腔,可是,換位一想,即使自己碰到這種事情,一時間也沒有任何辦法解決。

不過,狗有狗道,貓有貓道,石文盲還是通知自己認識的幾位“能人”,讓他們帶著小弟趕來助陣。

隻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些前來的數百小弟見到這些人之後,一個個的點頭哈腰,臨陣倒戈,竟然成了人家的跑腿的,又是遞煙又是送水的。

百般聯係之後,石文盲被告知,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前輩,他們的師兄,不能得罪,也不敢得罪,讓他自己好自為之吧。

在他百般的央求之下,才有透消息給他,他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在新鎮,還有他石文盲不敢得罪的人嗎,開玩笑了,一時間,除了秦征,他又想不起自己得罪了誰,難道是玉彩動力的那幫人,還是華語地產的那幫人,也隻有他們有這個實力了……

不由得,新鎮鎮長石文明像文天來一樣,自動的把當事人給忽略了。

而且,最最讓他們感覺到後悔的事情是,他們不僅忽略了當事人,還根本不拿當事人當回事。

“你們誰是這裏的頭兒?”文天來大著膽子,從派出所裏出來了。

“都是,有事說吧。”這時,一名其貌不揚的年輕人陰沉的說著,甚至沒有看一眼緊張的文天來。

“為什麽要堵派出所,你們這是犯法,知道嗎?”文天來的聲音有些顫抖。

“這裏堵車,文所長不知道嗎?”又一名青年俏皮道。

一個小鎮上堵車,也虧他能想出這麽搞笑的理由,可是,眼下的情況確實如此,這個小鎮的街上確實堵車了,而且還是裏三重外三重,寸步難行。

文天來也哭笑不得,這麽極品的理由他們也能編得出來,不禁開門見山道:“我得罪諸位的地方嗎?”

“沒有。”幾個人異口同時道。

聽到這個答案,文天來七上八下的心總算是放鬆不少,等他稍微鬆口氣的時候,又有人道:“你沒有得罪我們,就是把我們二當家給抓了。”

“啥子?”文天來打個激靈,臉上浮現僵硬的笑容,道,“這不是開玩笑吧,我這裏隻是一個派出所,看你們這氣派,你們這二當家非富即貴,會來我們這種小鎮嗎?”

文天萊感覺這是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二當家,還是眾多小弟的二當家,那得是多大的派頭兒,別說來這種小鎮了,估計就是縣城裏,人家都不會踏足。

這就是文天萊悲劇的地方,凡事沾到秦大神棍,就沒有不可能的,誰見過這麽低調的黑色會,誰見過堂堂的二當家給人當一個小司機,還得屁巔屁巔的倒水泡茶,鞍前馬後,偏偏在秦大神棍這裏就成了。

而且在秦大神棍的治理下,這幫人還懂禮貌,講素質,一不打二不砸三還不搶,平時可謂是良民,甚至碰到要過馬路的老太太,這幫人還能上前摻扶一把,這件事情上,就連齊水城的警察局領導都倍感詫異,難道說,這些人都被上帝點化過了嗎。

可是,持久的壓抑,他們的暴厲情緒終於在新鎮這個地方顯露出來。

也活該文天來倒黴。

“我像是在跟你開玩笑嗎?”之前說話的年輕人聲音變冷,凝視著文天來,道,“給你三分鍾時間,將我們二當家領出來,要不然,哼哼……”

雖然沒有刀槍,可是隨著這位年輕人的哼哼聲,這些人竟然齊齊的拍向車前蓋,這一幕比揮舞著刀槍更為慎人,這都是百多萬甚至幾百萬的豪車,真砸著聽響兒,更加讓人心神膽顫。

文天來的心驟然揪緊了,看來這些人來者不善,於是,他努力的佯裝笑意,道:“不知道你們的二當家是誰?”

“你連我們二當都不知道,就敢抓了他。”一個青年搖著頭,感歎著。

“敢問你們二當家是……”文天來額頭冒汗了。

“向南。”

文天來:“……”

“你到底放不放人?”一名青年不耐煩道。

“放……放人……”聽到向南居然是這些人的二當家,再看他那幅小受的樣子,像嗎,突然,文天來想到了扮豬吃老虎,不對,人家是老虎,自己頂多是頭豬,竟然聽石文盲那傻*逼,把堂堂的二當家給抓了,而那個保安又沒啥大事,自己這不是找死嗎。

臨進派出所前,文天來突然意識到事情似乎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如果說,放了向南,這些人就會散掉,可是,向南隻是人家的一個小弟,問題真正的核心在那個普通的年輕人身上,隻有找到他,才能真正解決眼前的窘局。

似乎,他才是真正的老大。

回到派出所裏的辦公室裏,文天來看到依然蹲在地上的向南,趕緊換一幅笑臉,道:“向先生,對不起,這是個誤會,這是個誤會,我這就給您解開手銬。”

這時,向南雙手往旁邊的一挪,恰好避過文天來的鑰匙,嘴角一咧,道:“現在知道是個誤會嗎?”

“是的,知道了,這是個誤會。”

“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