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早晨的萊縣文化街顯得格外的安靜。

即使臨近九點,這裏依然稀稀攘攘,客源廣散。

或許是周末的人們把對古典文化和現代商業的結合太過急促,造成了周末綜合症的文化街的後遺症。

就連商家也都個個打著哈欠,一幅意興闌珊的模樣。

秦征走在熟悉的路上,感受到的是一股子**之後的慵懶,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疲憊,而他們的眸子裏又閃著發泄後的興奮,以及在尋找著下一次的發泄時機。

一個周末,又讓他們的荷包鼓漲許多。

“小秦,這兩天怎麽回事?”

青藤畫館外的大姐有意無意的掃了眼停在外麵的銀灰色馬自達6,渾身上下都彌漫著一股子疑惑和探究。

每周一和周五,錢初夏都不會出現在青藤畫館,而這個周,她接連兩天都早早的來到青藤畫館,似乎,這裏麵潛藏著不可告人的危機。

最大的可能是她經*期紊*亂,把周末大賺特賺的“快感”帶到周一周二。

“還記得我那個幹姐姐嗎?”秦征將大姐眸子裏的疑惑一掃而過,反而眯著眼睛反問。

“記得,很漂亮,很幽默的一個幹……姐姐。”

“初夏有危機意識了,來看著我。”

大姐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然後就是坦露出一片釋然,心中暗歎錢初夏不愧是一個精明的女孩子,知道把秦征這樣一支績優股拽在手裏。

臨進門前,那輛銀灰色的馬自達6總在他眼前晃,似乎在召示著即將到來的暴風雨將是二十萬塊的雨量。

青藤畫館內,淡淡的筆墨芳香衝淡了外麵濃鬱的金錢氣息,仿佛又把人們拉進了文化的殿堂,走進裏麵,就是讓人心安神寧的天堂,到處都彌漫著和諧。

錢初夏依然是昨天的那幅打扮。

粉色棒球帽的前沿遮住了半邊粉俏的麵龐,營造出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效果,帶起讓人忍不住窺視的欲望。

從側麵看,她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眼睛裏的光芒散亂著,像是在出神,偏偏在這種出神的狀態下,她的秀眉緊皺,嘴角愈發的平直,嚴然在迷惑中構成了一幅冷漠的模樣。

然而,錢初夏的一切,秦征並沒有看清楚,像往常一樣,他已經想好了遲到的借口,進來的他停在收銀台前,伸出右手,中指輕輕的扣響,道:“錢初夏……”

“到。”錢初夏如同火燒屁股般站起來,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回答,“老師,我在思考如果一項風險投資超過了百分之五百的利潤,要不要搏一下。”

明擺著,錢初夏把青藤畫館當成了萊縣農業大學的階梯教室,而她今天上午應該上的也是選修課——投資學。

“你有投資收益超過百分之五百的項目?”秦征眼睛一亮,心中大動,雙手張開按在收銀台上,緊張的問。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他現在缺錢。

“秦……征。”

回過神的錢初夏嘴角愈發的平直了,眉頭皺的更緊了,倒是兩道彎彎的柳眉變得倒豎了,眼看著就要怒發衝冠,一發不可收拾了。

她整個人就像是結了一層厚厚的冰,被秦征一句話如同重錘重擊一樣夾雜著憤怒的冰屑四下墜落,無意中構成能刺破人體大動脈的無數尖銳冰棱,將整個人的氣質襯托的愈發犀利。

這時候。

秦征不慌不忙,隻在收銀台前駐足逗留三秒鍾,然後邁著相同的步伐,直奔東麵的藤椅,並且不緊不慢的泡了一杯龍井茶,等待著錢初夏如同盛夏急風暴雨般的攻擊。

誰曾想,錢初夏滿腔足以溶山煉石的怒火卻簡煉的以八個字,殷實的表達出來,“今天,我碰到範劍了。”

“你們兩個人發生了衝突?”錢初夏沒發火,秦征還頗不習慣,他手中平靜無波的茶水輕輕的**漾著,泛起陣陣的波瀾,卻衝不出青花瓷杯的束縛。

“我們兩個人相處的很愉快。”錢初夏的聲音更加的冷漠,就像三九的寒風,如同利刃一樣,帶著呼嘯聲就能把樹上僅存的幾片黃葉掃落在地。

“你沒同意他的要求?”

範劍碰到錢初夏,那隻能算是精妙的安排,而非美麗動人的無意邂逅,以錢初夏如今的冷漠來看,兩個人也隻是表麵和諧,暗地裏充滿了鬥勇鬥狠,恨不得把對方致之死地。

當然,如果範劍書寫勝利,他定然會在他人生之中濃濃的添上一筆,某年某月,萊縣農大的美女兼財女的錢初夏在他的跨下屈服呻吟……

就以目前的形勢來言,一向強勢的錢初夏平靜的令人發指,這足以說明,這妮子處在絕對的下風,無可反抗之餘,又不願意束手待擒的隨了範劍的意。

“明天,就是星期三,範劍給的最後通碟。”錢初夏明亮的眸子一黯,平滑的眼角抖動幾下。

除了周末,萊縣文化街隻有在星期三的時候人流最大。

範劍迫不及待的選擇在這一天下手,可見他要對錢初夏施以最大的壓力,然後得之。

這不得不讓秦征感歎,錢真他媽的是個好東西,即使他爹不是李剛,也能做李剛兒子類似的事情!

沉吟了一會兒,錢初夏抿了抿唇,銀牙緊咬的她能看到外部的咀嚼肌緊繃著,她做了一個決定,道:“今天以及往後,你都不用來上班了。”

“我被辭退了?”坐在藤椅上的秦征左手的食指微微蜷縮著與大拇指不斷的摩挲,並沒有要停止的意思,他反倒是眯著眼睛,少有的認真打量著眼前壯士斷腕般的錢初夏。

以往的錢初夏,成熟中帶著青澀,像是一顆還未完全成熟的水蜜*桃兒,現在的她,依然如此。

是個思想建全的人就能明白,她不是真正的要開除秦征,反而在有意用她還沒有熟透的身體替秦征擋過一場大難。

要知道,製造贗品糊弄委托方,這可是不小的罪名,一旦落實了,他至少要有十幾年的生涯斷送在牢獄之中。

而秦征走了,這樣的罪名自然就落到了錢初夏的頭上。

可見這個妮子心軟了,在成長為一名剝削級別的資本家的道路上,她又遠了一步,變得更加不可饒恕的墮落。

“是的,你被開除了。”錢初夏嘴角輕輕的顫抖著,內心掀起陣陣的巨浪,而她就像是巨浪之中飄浮的小船兒。

無助、驚駭和絕望。

左手摩挲的手指驟然停止,秦征的笑容更加的燦爛,添油加醋道:“這份工作既辛苦,工資又少,我早就想辭職了,現在正好……”

說完,他毫不猶豫的站起來,留給錢初夏一個瀟灑的背影。

青藤畫館的存亡的危機時刻,錢初夏多麽希望秦征能主動留下來,可是,眼前這個還算是英俊的男人竟然借坡下驢,連客氣話都沒有一句,這不正是膽小怕事,毫無擔當的男人嗎?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本應該破口相向、大罵不止的錢初夏破涕為笑,抹掉眼角滲出來的不爭氣的苦澀淚水,內心反倒是平靜了,淒迷道:“我憑什麽要求別人怎麽做?”

“沒吵架,有進步。”

秦征依然保持著春風得意的笑容,對著練攤大姐,道:“時間不止,學習不停,降服一個女人嗎。”

出了青藤文化街,秦征的笑容才收斂了,他麵沉如水,渾身透著冰冷的氣息,反倒是左手的食指與大拇指在摩挲著,越來越快……

不知不覺,他就回到位於青藤畫館東麵的老宅。

屋漏偏逢連夜雨。

老宅漆黑的大門半敞開著,一陣微風吹過,吱吱的聲音像是在痛苦的呻吟。

如此景象,秦征一怔,麵色隨即緊繃,他清楚的記得,臨出門前,大門是鎖上的,如今帶著鐵鏽斑的大鎖斷成兩截掉在地上,這不是招賊是啥?

秦正當即抄起一根嬰兒手臂粗的木棍,小心翼翼的準備挪步進入老宅,可是,他剛剛觸及大門的時候,就改變了主意,幾個跳步和竄步,就衝了進去。

原因無他,他想到了還被鎖在宅子裏的尹若蘭。

衝進正堂之後。

秦征怔住了。

家裏已經淩亂不堪,**的綠綢被子被扭曲扔在地上,炕頭上的箱子也被打開,裏麵的備用被子橫七豎八的散落在炕上,地下的幾個櫃子和抽屜也沒有逃過魔手,均被拉開,裏麵本來規整的東西變得相當的淩亂不堪。

嚴然,這樣的環境就是被小偷光顧的景象。

可是,就是在淩亂不堪中,秦征聞到了一股子淡淡的酒香。

順著酒精的味道尋找,他赫然發現門後有一堆瓶子歪歪斜斜的擺在一起,細數之下,竟然有十二瓶外加兩個灰褐色的壇子。

看到這些,秦征忍不住打個激靈,這賊太賊了。

偷錢偷物,竟然還順手幹掉了三瓶五糧液,五瓶飛天茅台,兩瓶杏花村以及兩瓶竹葉青。

這些可是他叔叔三十年的收藏品。

如果隻是這些,秦征並不驚訝,反倒是兩個灰褐色的小壇子讓他不得不豎起大拇指,這些人真的太賊了,天生長著一幅賊眼睛賊耳朵。

這兩壇狀元酒已經在院子裏麵埋藏了二十五年,據他的叔叔說,那是他剛出生的時候,他父親給親手埋上的。

現在的秦征很懷疑小偷是不是長了一雙狗鼻子。

而這兩壇狀元酒,也是除了那幅掛在東廂的古畫外,他父母留給他唯一的東西了。

這不禁讓他火冒三丈,心中隱疼,如果抓到了小偷,非得抽筋扒皮不可。

秦征並沒有失去理智,飛快的檢查完各個房間,雖然發現家中所剩無幾的錢沒了,但沒有發現尹若蘭的蹤跡後,這才輕輕的鬆了口氣。

至少沒有被謀財害命。

“也許,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倒黴的妖精了。”秦征苦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