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丞的態度有些曖昧。

之前梁星燈一直以為是他自幼就照顧妹妹的原因,所以為人體貼。

但是這句話卻讓梁星燈察覺到了一點其他的意味。

這已經超出了一個同事……或者說,一個朋友應該有的態度了。

林丞是不是……也是彎的?

從密室出來後,梁星燈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他不禁開始留意起林丞的一舉一動來,但林丞卻又收回了那副態度,出來後一直都規規矩矩,再沒有了僭越的行為。

好像剛才的一切都隻是梁星燈的錯覺,林丞還是隻把他當做一個普通的同事來相處。

難道……又是他多心了?

“梁哥,給。”林丞端著兩杯熱水過來了。

從密室裏出來後,為了緩解玩家的情緒,工作人員特地端了一盤用小紙杯接著的熱水,林丞從裏麵拿了兩杯,端到了梁星燈坐著的桌子上。

梁星燈還在盯著他看,一時沒有接,林丞就突然看著他笑開了:“梁哥怎麽一直盯著我看?”

他的眼中好像又出現了那一點若有似無的攻擊性。

梁星燈這才像被燙著似的收回了視線,低下頭小聲含糊道:“沒什麽……”

“梁哥是在不好意思嗎?”林丞突然道。

梁星燈抬起頭,有些茫然:“啊?”

看起來不是。

林丞在心裏歎了一口氣,重新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狗狗眼柔軟地對上梁星燈的眼睛:“梁哥是我的前輩嘛,在密室裏保護梁哥是應該的。”

梁星燈忍了一下,還是沒忍住說:“應該是前輩保護後輩的。”

“但是我就是想保護梁哥。”

梁星燈皺了皺眉,那股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不過林丞很快就笑著接了一句:“可能我保護欲比較強吧。”

心裏那股奇怪的感覺又因為這句話被壓了下去。

梁星燈鬆開眉頭,也在心裏歎了口氣,林丞的態度太含糊了,他實在是不知道應不應該懷疑林丞。

最後離開密室的時候,梁星燈還是把密室和關東煮的費用轉給了林丞,並頂著林丞不大樂意的目光,要求他收下了。

反正不管怎麽樣,算清楚一些肯定是沒錯的,如果林丞真的是彎的,態度又這麽曖昧……

還是不要有太多算不清的糾纏比較好。

*

梁星燈回家後一直都沒有打開《尋光》。

他好像什麽都沒做,四周一片安靜。

顧柏榮這會兒也覺得有點不對了。

難道林丞在密室裏真的對梁星燈做了什麽?

梁星燈是離店時才把手機從儲物櫃裏拿出來的,所以顧柏榮並沒有聽見他們的談話。

隻能靠猜。

林丞不是單純的傻白甜,這場密室肯定沒那麽簡單。

說起來,他暗戳戳地撩了梁星燈那麽久,也是時候進攻推進關係了。

難道密室裏表白了?

不不不,應該沒有,顧柏榮很快就否定了這個猜測。

表白了就太莽撞了,那個叫林丞的小子挺聰明的,這會兒還溫水煮青蛙燉著梁星燈呢,火候不到,這時候表白了隻能出局。

應該是表露了點什麽,讓梁星燈察覺到了。

顧柏榮想著想著,突然聽到傳來了一陣嘩啦啦的水聲,水滴砸在地麵上,劈裏啪啦的聲音在狹窄的空間裏顯得格外明顯。

這個聲音顧柏榮已經見怪不怪了,這是梁星燈在浴室裏洗澡的聲音。

梁星燈洗澡的時候,會把手機拿進浴室裏放歌。不過他放歌的聲音向來都比較大,所以顧柏榮往常都聽歌去了,倒沒怎麽注意過這些水聲。

但梁星燈今日不知是怎麽了,似乎是有些心神不寧,他把手機拿進了浴室裏,卻忘了放歌。

溫暖潮濕的水蒸氣在浴室裏漫開,連帶著顧柏榮的虛擬空間都染上了幾分熱度。

顧柏榮輕輕嗅了嗅,嗅到了潮濕的水蒸氣的味道,緊接著,是一股淡淡的花香,不知道是什麽花的味道,但還挺好聞。清淺的花香被蒸騰的水蒸氣慢慢浸潤,潮濕溫熱的花香,一下就變得有些甜膩又蠻不講理,鋪天蓋地的直往顧柏榮鼻子裏鑽。

往日裏顧柏榮跟著梁星燈一起聽歌的時候,好像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感官有這樣敏感過,大腦停止運轉,腦中所有的猜測都被暫時遺忘,顧柏榮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對外界的感知上。

水聲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他猜想,梁星燈應該是在抹沐浴露了。

梁星燈家的浴室比較小,空間小回音大,任何一點細微的聲音,在這片潮濕溫熱的空間中,都會被放大。

顧柏榮聽見了泡沫在皮膚上劃過的咕嘰聲。

粘稠,又帶著一點難以言說的……**。

不得不說,人的大腦真是非常神奇的東西。哪怕被剝奪了視覺,但憑借著其他的感官,比如說嗅覺、聽覺或是觸覺,腦子裏就會自動的補足自己所感知到的畫麵。

完全不受顧柏榮本人控製。

當然,腦補的前提其實並不僅僅隻依靠了其它的感官,還有顧柏榮腦海裏記憶的碎片。

他們的高中有泳池,也有遊泳課,不過隻有那麽零星的幾節課。

他對遊泳課最大的印象不是女孩兒們多麽好看,也不是男生們的遊戲多麽下流。

而是梁星燈。

當時他和梁星燈較著勁呢,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就落在梁星燈身上。

梁星燈很白,他那天穿著一條黑色的泳褲,強烈的色彩對比下,顯得人更白了。

明明那麽瘦,小竹竿似的,兩條腿又細又長,卻偏偏臀部的肉很豐盈。顧柏榮看他彎了腰,不知道在看什麽,腿繃得很直,黑色泳褲緊緊包裹著渾圓的臀部,一點縫隙都沒留,飽滿的弧度像極了一顆熟透了的蜜桃。

好像一掐就能流出香甜的汁水來。

意識到自己盯著人家的屁股想了些什麽不堪的東西,顧柏榮立馬收回視線,然後低低地草了一聲。

但他很快就給自己找好了借口。

梁星燈那麽白,隻有泳褲是黑的,本來就是紮眼。

一定是色彩的原因,顧柏榮煞有介事地想。

然後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屁股,心想,他應該也練得不錯吧,反正肯定不比梁星燈差。

學校裏的泳池在室外,那天又是豔陽天,陽光照射在梁星燈的身上,簡直白得晃眼睛。

顧柏榮的視線不知怎麽地又投了過去。

梁星燈好像不太會水。

下水後,他纖細白皙的手指緊緊地扒在岸邊,不時回頭看看,一臉猶豫。

草,顧柏榮在心裏罵了一聲,梁星燈的骨架怎麽這麽小啊?

那麽小小一隻,扒著一點點岸邊,看著還怪……

怪可憐怪脆弱的。

媽的,邪了門了。

顧柏榮居然有點看不下去,身體快過了腦子,抬腳就朝梁星燈那邊走了過去,

梁星燈好像發現他過來了,毫不猶豫地就鬆開了手,一下就落進了水裏。

他根本就不會遊泳,落水後直接就開始蹬著腳撲騰。

你媽的。

短短的一分鍾內,顧柏榮第三次罵了髒話,看見我過來就跑,我他媽是能吃了你啊?

逆反心理一起,顧柏榮直接猛地紮進了水裏。

不要我過去,我還就非要過去了!

水溫被太陽曬得很溫暖了,在人的皮膚上晃晃悠悠的,很舒適。

顧柏榮伸出手臂,攬著梁星燈朝扶梯遊去。

梁星燈是真的很瘦,顧柏榮想,輕輕鬆鬆地就能被他攬在懷裏。

顧柏榮存了壞心眼兒,沒讓梁星燈抓住扶梯,而是自己抓住了,讓梁星燈扒在他的身上。

討厭他啊?

那他就還非要讓梁星燈貼著他了。

也許是求生本能作祟,梁星燈沒有推拒,他伸出手臂,死死地抱著顧柏榮的肩膀,幾滴水嗆進了他的氣管,這會兒梁星燈正咳得不行。

顧柏榮一隻手抓著扶梯,一隻手攬著梁星燈的腰。

梁星燈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窩在他懷裏咳嗽著顫抖不已,一抖一抖的,像極了什麽受驚的小動物。

咳這麽久還沒好?

顧柏榮感受著懷裏人細微的顫抖,不禁皺著眉低頭看去,發現梁星燈這時候也抬起眸來看他了。

梁星燈咳得眼睛都紅了,眼尾殷紅一片,鼻尖也紅紅的,睫毛上掛滿了水滴,凝成一綹一綹的。一滴不知道是眼淚還是泳池水的水滴,從他的眼角滑落,看起來就像他哭了一樣。

可憐兮兮的,流露出驚人的破碎感,像被誰欺負狠了。

他媽的。

顧柏榮第四次罵罵咧咧,我又沒欺負他。

心裏不知怎麽的有點煩躁,顧柏榮語氣有些不太好地問:“喂,好了沒啊,好了下去。”

梁星燈連忙鬆開了手,然後差點又落下去,顧柏榮眼疾手快,攬住他的腰,重新把他提了起來。

“嘖,笨得。”

顧柏榮罵他,手上卻很小心的推著梁星燈去抓扶梯。

“……對不起。”

梁星燈抓上扶梯後,低著頭特別小聲地說了句對不起,比蚊子哼哼沒大多少,要不是顧柏榮離得近,估計都沒聽著。

這幅小心翼翼地樣子讓顧柏榮心裏更起火了,他張嘴就想說點諷刺的話,但梁星燈扔下一句謝謝後,就迅速抓著扶梯爬上岸走了,他還有些沒有力氣,顧柏榮看他走的時候腿都在打著顫。

卻偏偏又跑得很快,隻留給了顧柏榮一個掛滿水滴的,濕漉漉的背影。

顧柏榮憋了一口氣,盯著梁星燈的背影,恨不得能把他的背紮出一個洞來。

看著看著,顧柏榮莫名更煩了些。

他想,梁星燈平時是不吃飯嗎?背上的脊骨也凸得太明顯了吧?

浴室裏嘩啦啦的聲音再度響起,終於拉回了顧柏榮的神思。

梁星燈應該是在衝泡沫了。

他雪白的身體掛滿正在下滑的水滴的樣子,在顧柏榮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而顧柏榮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律有些不對。

偏快。

“草。”他用手擋住眼睛,說出了遇到梁星燈後的第不知道多少句髒話。

正當他發神的時候,機械的女音再次響起。

【恭喜您解鎖物品——“與梁星燈的對話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