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星燈一時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還是說他在幻覺裏?
顧柏榮是說……要和他聊聊嗎?
梁星燈愣了許久,直到顧柏榮發出一聲帶著疑惑上揚的嗯,他才強行拉回了自己的神智,忙不迭地點點頭。
“好、好的!”
顧柏榮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這雙眼睛看人的時候總是容易引起誤會,梁星燈的心跳一陣加快,連忙把頭垂了下去。
剛一低頭,就見顧柏榮將一件大衣遞到了他的眼下。
卡其色的,梁星燈定睛一看,才發現這是他剛剛脫下來的外套,他剛才竟沒注意到顧柏榮拿著他的衣服。
於是他又驚詫地抬起了頭,看向顧柏榮。
“抱歉,自作主張了。”顧柏榮笑說:“怕你冷。”
好像剛才的酒是有點醉人。
梁星燈感覺自己的腦子暈乎乎的,腦子裏的處理器似乎已經因為溫度過高而暫停罷工了,他現在的身體就像是被托管一樣,隻能呆呆地按照別人的指令行事。
“……噢,沒、沒關係。”
梁星燈紅著臉默默接過了自己大衣穿上了,他在衛生間裏的時間待的比較久,不知道顧柏榮是不是也在外麵等了他許久,穿上衣服的時候,一陣淡淡的木質香鑽入了他的鼻子裏,是從顧柏榮身上沾上的。
烘得他臉上熱意更甚。
所以……顧柏榮真的是特地出來找他的?
簡直不像是真的。
“走吧。”顧柏榮說。
梁星燈懵懵地點點頭,跟著顧柏榮走了幾步過後,他終於恢複了一點思考能力。
“那個……”梁星燈遲疑地開口:“我們去哪裏?”
顧柏榮放慢腳步,與梁星燈齊平,偏頭問:“剛剛看你隻吃了幾隻蝦,還餓嗎?想吃點其他東西嗎?”
顧柏榮剛才果然在看他!
不是他的錯覺!
意識到這點,梁星燈的臉頓時更紅了,他小聲地說:“……也、也沒有很餓了。”
因為他實在是太緊張了,緊張到胃都開始**發漲,已經完全無法感知到餓這種感覺了。
顧柏榮點了點頭:“懂了。”
懂了?
懂什麽了?
因為被誤會這件事發生得太多了,梁星燈一下就警覺了起來,朝顧柏榮投去了一個警惕的視線。
顧柏榮當然明白梁星燈在想什麽了,忍俊不禁道:“一會兒帶你去吃點東西。”
……噢。
是要帶他吃東西啊。
梁星燈的心先是放了下來,然後又迅速提了起來。
顧柏榮為什麽……
高中的時候不是一直很討厭他的嗎?
為什麽今天會對他這麽好?
顧柏榮好像意識到梁星燈有點太緊張了,無奈地笑了下,柔聲安撫道:“嘿,我也不吃人吧,你怎麽這麽緊張?”
梁星燈眼睛睜圓了看他,黑眸裏泛著水光,臉上飛著漂亮的酡紅,緊張得一時都忘了偽裝或者反駁,腦子又轉不過來了,誠實的磕磕巴巴地說:“我……我不知道。”
誰能知道向來清冷不近人的梁星燈,敲開了外麵那層高嶺之花的殼子,其實內裏柔軟純情得可以。
可能你稍一戳他,就會害羞臉紅。
他這樣紅著臉,眸光水潤,信任又依賴地看你。
顧柏榮在心裏嘶了一聲,真要命。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壓下了驟然躁動的心緒。
顧柏榮往後退了一步,退到了梁星燈的身後。
“那這樣?”
低沉又磁性的聲音從梁星燈的耳後傳來,顧柏榮似乎隔他很近,又是垂著頭在和他說話,梁星燈甚至能感覺到顧柏榮說話時的溫熱氣流。
他忍不住打了一個顫栗,耳後那一塊皮膚瞬間酥麻發燙。
也許讓顧柏榮站他身後不是什麽好的選擇。
“怎麽了?”看出梁星燈的遲疑,顧柏榮耐心地問。
梁星燈默默地,鼓起勇氣,也往後退了一步,退到了顧柏榮身邊,又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了一眼顧柏榮,小模樣又慫又乖。
“就、就這樣,可以嗎?”他有些不好意思,小小聲地問。
這個親昵的小動作瞬間取悅到了顧柏榮。
他眼睛眨也不眨,眼底深處帶著一絲興奮,直勾勾地盯著梁星燈看。
梁星燈本來是怕顧柏榮走在他身後,他會更緊張,誰知說完這句話後才反應過來這個舉動裏的親昵,他的臉本來就紅,被顧柏榮這麽一盯,更是紅得要滴血了。
他有點受不住這個氣氛了,含糊地說道:“那、那那那還是剛才……”
他一邊說一邊作勢要往前走,結果話都還沒說完,步子也還沒邁出去,就被人拉住手腕,拽了回來。
顧柏榮帶著笑意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沒說不可以啊。”
梁星燈這下連耳根都紅透了,抿著唇不吭聲了。
“就這樣。”顧柏榮怕把人逗狠了不理人,幹咳了一聲,趕緊壓下了語氣裏的笑聲,正色道:“那就一起走吧。”
梁星燈低著頭嗯了一聲。
兩人並肩走了幾步,梁星燈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踟躕地開口問道:“同學會,不管了嗎?”
“嗯,不管了。”顧柏榮認真說:“本來就不是為了同學會來的。”
不是為了同學會來的?
那是為了什麽來的?
梁星燈覺得自己心底好像已經隱隱浮上來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答案。
但他不敢將這個答案當真。
咚、咚。
他清晰地聽到了自己一下加重的心跳。
“噓,悄悄的。”顧柏榮放低了聲音,衝他笑了笑,悄聲說道:“別和他們說。”
被顧柏榮這種訴說秘密一樣的氣氛感染,梁星燈紅著臉,也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小小聲地回:“……嗯,不和他們說。”
*
兩人出了酒店,顧柏榮從大衣口袋裏摸出了一個黑色口罩戴在臉上。
這樣的偽裝約等於無,但凡是個熟悉顧柏榮的人都能看出來這是他。
梁星燈有些擔憂:“這樣沒問題嗎?”
“沒問題。”顧柏榮衝他挑了挑眉:“包得越嚴實才越醒目。”
“要不還是找人少的地方吧?”梁星燈說。
他總擔心顧柏榮會被人認出來。
“好啊,聽你的。”顧柏榮並不反對,順從地說。
明明是一句很普通的話,但梁星燈卻莫名聽得耳朵發燙。
不過這會兒他總算沒有那麽緊張了,說話也利索多了,便問:“那我們去哪裏?”
一陣濕冷的風吹來,剛從溫暖的酒店裏出來,溫差過大,梁星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連尾音都是帶著顫的。
衣服果然還是穿少了,顧柏榮皺著眉想。
“先帶你暖暖身子。”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