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的東西都是阿姨收拾,顧含夏不確定醫藥箱放在哪裏,翻了好幾個櫃子才把醫藥箱找出來,從裏麵找出可以擦拭沈毅傷口的藥和棉簽,放到茶幾上,又轉身去浴室拿毛巾,用熱水打濕,遞給他,讓他避開傷口,把臉擦幹淨。

沈毅聽話的拿毛巾擦臉,顧含夏坐在他麵前,拿起棉簽,臉龐湊近他,擦拭他嘴角上的傷口。

她沒做過這種照顧人的活,怕弄疼他,眼睛緊緊盯著他嘴角上的傷,動作格外小心。

沈毅垂眸,目光落在她專注的臉龐上,瞥見她眼裏對自己掩飾不住的心疼,心口發麻,上身逐漸傾向她。

顧含夏正在給他擦藥,突然感覺他的臉一點點湊過來。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顧含夏臉上,沈毅的唇小心翼翼貼近她的唇試探,見顧含夏垂著眸沒動,沈毅當她默許,盯著她紅潤的嘴唇,喉結滾動,正準備吻她,嘴角突然一疼,顧含夏用力把棉簽往他傷口處一按,掀起眼睫瞪他一眼。

沈毅疼得嘶了口氣,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她。

“坐好,再不老實我就把你丟出去。”顧含夏冷聲警告。

沈毅立刻把上身退回去,抬起下巴,繼續把自己臉上的傷展示給她看。

嘴角處塗了藥,傷口在燈光下泛著光,看起來更加恐怖。

顧含夏重新拿了一根棉簽,蘸藥,手指移到他眼角處,給他擦眼睛上的傷口。

他的眼下泛著一圈沒休息好的眼圈,眼睛裏浮著血絲,眼眶淤血,整個眼睛看起來傷得很重,顧含夏心揪了起來,心裏暗罵裴策下手不知輕重,眼睛是很脆弱的部位,很容易就會傷到視力,萬一沈毅眼睛看不見了......

顧含夏看著沈毅的臉龐,簡直不敢想如果這種意外發生自己該怎麽辦,她帶著對裴策的氣,衝他發火,“他打你你怎麽不知道躲開!”

沈毅委屈的說:“我躲了,沒躲開,我下班的時候,他躲在我公司的地下車庫裏,突然衝出來,對著我的眼睛打了一拳。”

沈毅言簡意賅的向顧含夏闡明,是裴策先尋釁滋事的事實。

顧含夏聽著他委屈的聲音,拿著棉簽擦拭他傷口的手力度放的更輕,“你的眼就是這一拳打得嗎?”

“不是。”沈毅實話實說:“他衝過來這一拳我躲開了,這是後來打的。”

沈毅反應敏捷,裴策衝出來的那一刻,他迅速側身躲開,裴策自然不會一拳沒打到就放棄,沈毅也不會傻站著給他打,在認清楚來人是裴策後,兩人便打了起來,在互毆的過程中,雙方都掛了彩。

顧含夏聽他說裴策偷襲了一下沒成功,居然沒放棄,又補了幾拳,心中更氣。

“你公司沒有保安嗎?沒有保安把他拉開嗎?”

沈毅:“有,但我沒讓他們插手,夏夏,你別擔心,我不疼,你親手給我擦了藥,我覺得被打也值了。”

他深情款款的看著她,微低著頭,明明是示弱的眼神,顧含夏卻覺得很有攻擊力,她完全招架不住,移開眼,把棉簽丟到垃圾桶裏,站起身說:“好了,你......”你可以走了,後麵幾個字,顧含夏沒來得及說,被他打斷。

“我好餓。”

他抬眸,無辜可憐的看著她,“雨下大了,我不方便出去吃。”

顧含夏往外麵看了眼,聽著外麵嘩啦啦的雨聲,捏了捏拳頭。

這男人,簡直太會賣慘了。

“廚房裏有,我去看看。”

顧含夏轉身去廚房,身後沈毅亦步亦趨的跟了上來,看著她把廚房裏的鍋一個個打開。

鍋裏的粥和菜不像是動過,看樣子她晚飯也沒吃。

沈毅目光移到她臉上,啞聲道:“你瘦了,怎麽不吃晚飯,你以前都是吃晚飯的。”

顧含夏:“我減肥。”

沈毅走到她身邊,從她手裏接過碗,“你很瘦了,不用減肥。”

沈毅盛了兩碗粥,阿姨做了四個菜,足夠兩個人吃。

飯菜端到餐桌上,兩人麵對麵吃了晚飯。

房間裏靜悄悄的,沈毅吃完飯,把碗筷收拾到廚房裏,不自覺的坐在沙發上,她不發話,他也不提要走。

顧含夏站在沙發旁,看著他腰板挺直的坐在那裏,一副很忐忑,唯恐她把他趕出去的樣子,糾結片刻,到底沒有絕情的在大雨天把他趕走。

“你睡次臥吧。”顧含夏對他說完這句話,轉身回臥室,把門反鎖,外麵傳來敲門聲。

顧含夏打開門,看著站在門前的沈毅,警惕道:“不是讓你睡次臥了嗎?幾個次臥都有床,你隨便睡。”

沈毅規矩的站在外麵,沒有跨進來,“我想洗澡,家裏有我的睡衣嗎?”

顧含夏瞪他,“我家裏怎麽會有你的睡衣?”

這邊她剛搬過來沒多久,搬過來的時候都要和他離婚了,怎麽可能會在家裏準備他的睡衣。

沈毅哦了一聲,抿著唇,靜靜的站著。

他什麽都沒說,但仿佛說了無盡的委屈,像是這個家裏應該有他的睡衣,但是她卻沒給他準備一樣。

二十分鍾後,沈毅洗完澡,裹著被子從房間裏出來。

顧含夏正把他的衣服丟進洗衣機裏,回頭看他往自己這邊走,皺著眉道:“你裏麵什麽都沒穿,能不能不要在屋裏亂晃。”

家裏沒有他的衣服,他隻穿了一身衣服過來,洗完澡,就沒有衣服換了,隻能裹著被子,等洗衣機洗完,再把衣服放進烘幹機烘幹,穿上湊合一晚。

沈毅解釋道:“我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幫忙。”

隻是把衣服塞進洗衣機,能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沒有,一個小時後洗完,你看著點時間,洗完了把衣服放烘幹機。”

沈毅嗯了一聲,裹緊被子,走向沙發。

高大挺拔的身體裹著被子坐在沙發上,有些狹小,他臉上帶著傷,青一塊紫一塊,沒受傷的那隻眼窩比以前凹陷些,看著憔悴,但他此刻,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緊緊凝視她,目光炯亮,像是看到她便能一掃疲憊。

顧含夏被他看得心口發酸,扭開頭,不看他臉,佯裝冷漠的說:“坐那裏幹嘛,回你自己房間去待著。”

沈毅小心翼翼的問:“我可以不回房間嗎?我回房間也睡不著,讓我坐在這裏,看看你。”

顧含夏是見識過這個男人霸道蠻橫樣子的,他冷著張臉要跟她算賬的時候,身上可是一點楚楚可憐的影子都沒有,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出這幅委屈巴巴模樣的。

顧含夏恨得牙癢癢,偏又控製不住心軟,這男人就是吃準了她對他狠不下心。

“你想看我,坐在這裏也沒用,我要回臥室了。”

沈毅抬起頭,目光有些驚喜的望著她。

顧含夏突然意識到自己這話有歧義,好像是邀請他去房間看她一樣,迎著他充滿期待的目光,冷嗤道:“你該不會是以為我要讓你去我房間吧?”

沈毅不置可否。

顧含夏沒好氣的瞪他,“你想都別想,臥室客廳,你愛待哪待哪,我的臥室你就別做夢了。”

顧含夏說完,轉身回臥室,沒再管沈毅。

夜裏雨越下越大,電閃雷鳴,狂風肆虐,顧含夏睡得很不踏實,天不亮就從**坐起來,喉嚨裏有些發幹,她推開被子從**下來,去廚房倒水。

經過客廳時,天花板上的感應燈亮起,餘光瞥到沙發上蜷縮著的男人,顧含夏愣了一下。

沈毅睡在沙發上,長胳膊長腿伸展不開,大半被子掉到地上,他光/**身體,身上什麽衣服都沒穿,隻有一個被角蓋在肚子上,重點部位全都露在外麵。

顧含夏目光掃過他下半身,迅速扭開頭,臉驀地通紅。

這人——

顧含夏心裏罵了一聲,過了幾秒,察覺這人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還在睡。

這麽冷得天,他身上沒有衣服沒有被子,不冷嗎?怎麽睡得著,會生病吧。

顧含夏抬手按了下眉心,走到沙發旁,撿起地上的被子,蓋到他身上,伸手摸他額頭,探他體溫有沒有著涼發燒時,他突然睜開眼,伸手抓住她手腕。

四目相視,顧含夏從他黑眸裏看到劃過的笑意,後知後覺,他應該是早就醒了,故意那麽躺著等著她呢。

顧含夏羞惱的掙了下手腕,沒掙開,沈毅微微用力,把她拉向自己。

顧含夏撞進他赤/裸的懷裏,還被他用被子裹上,拘在小小的沙發上,他微挑著眉,聲音低啞,夾雜著笑意,“怎麽這麽體貼,怕我著涼?”

“你......你又裝!”顧含夏怒瞪他,“放開我。”

“沒裝,剛醒。”沈毅解釋道:“我最近覺比較淺,聽到你的腳步聲才醒,被子不是我故意弄掉的,是我睡著的時候無意掉的,不知掉了多久,你摸摸,我身上涼不涼?”

他從被子底下,把她的手拉著往自己身上放。

他的體溫平時都比她高,此刻掌下皮膚的溫度明顯比她的手涼,顧含夏怔怔的被他用手帶著在他胸膛上摸了一圈,想到他剛剛睡覺的樣子,又羞又氣,“誰讓你不回臥室睡,也不穿衣服,在這裏睡什麽?”

沈毅緊緊摟著她,目光灼灼的盯著她臉龐,問道:“你關心我嗎?”

顧含夏抿著唇,沒說話,掙紮著推他。

沈毅好容易摟著人,自然不會輕易讓她掙脫,垂下頭,把臉埋在她脖頸,高挺的鼻梁蹭了蹭她溫熱的皮膚,喟歎道:“讓我抱抱你吧,我冷。”

顧含夏默了片刻,沒再掙紮,冷聲道:“你還知道冷,不都是自己折騰的嗎?”

“嗯。”沈毅喉嚨裏帶著笑,“是我自己折騰的,可是不這麽折騰,你都不會見我,我想讓你心疼我。”

沈毅大方承認自己的小心思,“我就是看準了你會心軟,我沒別的辦法了,夏夏,我真的很想你,你原諒我吧,我們是夫妻,哪有夫妻是不見麵的。”

“別離開我,好不好?”他語氣疲憊,“你生我氣,打我罵我都可以,別不見我,別不讓我回家,給我一個重新追求你的機會好不好,你明明也愛我,為什麽要離婚。”

沈毅賣慘了一陣兒,又開始善解人意的說:“就算不為了我,為了你我也想盡快和好,沒有我在你身邊,你都瘦了,我非常心疼,讓我留在你身邊照顧你吧。”

顧含夏以前都不知道,他一口氣可以絮絮叨叨說這麽多話,好笑道:“我瘦了是因為飯吃得少,你連飯都不會做,留在我身邊怎麽照顧我?”

顧含夏這麽說,隻是故意擠兌他,誰知他聽了當即表示,“我可以學,等我學會了,就每天都給你做飯。”

顧含夏:“不需要,有阿姨給我做飯。”

“阿姨給你做飯怎麽能和我比。”沈毅不知哪裏來的自信,“阿姨做的是隻是飯,我做的是愛,一定要將你這些日子瘦的肉補回來。”

“夏夏,我今天就把東西搬過來吧。”沈毅看顧含夏臉色沒那麽冷漠,用鼻梁蹭了蹭她鼻尖,啞聲說:“我自己住,都睡不著覺,昨晚在你這裏,睡得很踏實。”

他又開始賣慘了。

顧含夏拿他沒辦法,正糾結著要不要把他留下來,房門突然從外麵推開,顧含夏下意識回頭,看向門外。

阿姨手裏拎著一堆菜,看著沙發上一上一下躺著的顧含夏和沈毅,慌得不知所措,迅速退出去關上門。

顧含夏懵了幾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臉頰蹭一下漲紅。

現在是早上六點半,她和沈毅裹著被子在沙發上,沈毅露在外麵的胳膊還是光著的,大冬天,不穿衣服,這個場麵很難不讓人多想。

阿姨再次進門的時候,沈毅已經穿好了衣服,端坐在沙發上,麵色淡定的看著財經新聞,顧含夏躲到房間裏沒出來。

阿姨是顧含夏搬到這邊後新請的,以前沒在顧家做過,不認識沈毅,平時不玩手機不上網,也不知道眼前的人想當顧家上門女婿卻遭拒絕的新聞在網上轟轟烈烈掛了一天,隻能從進門那一瞬間看到的畫麵推測,這個人是雇主的男朋友。

因為她沒聽顧含夏說過結婚。

房間裏氣氛有些詭異,阿姨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也沒敢跟滿臉是傷,突然冒出來的男主人打招呼。

顧含夏一直等阿姨做完飯自覺地離開後才從臥室裏出來,她打開門,徑自走到沈毅麵前,抬手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

沈毅低眉順眼的受著,一句話都不敢說。

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沈毅吃完飯,收拾完碗筷,便迅速鑽回次臥,以沒休息好為由躺到**,唯恐再慢一秒就被顧含夏轟出門。

顧含夏沒理他,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要去找裴策算賬,即便她和沈毅真分開了,裴策也不能這麽衝到沈毅公司裏打人,把人打成那樣,也太暴力了。

裴策的公寓就在顧含夏公寓附近,步行不到十分鍾,她車都沒開,氣勢洶洶跑到他家門口,按門鈴。

門鈴響了好幾分鍾,裏麵的人才不耐煩的衝外麵吼了一句,“誰!”

顧含夏聽到他聲音,停止按門鈴。

片刻後,鼻青臉腫的裴策一臉陰鬱的打開門,目光在看到她時,臉上怒氣消失得**然無存,勾起唇角,露出一口大白牙,激動道:“夏夏,怎麽是你,你怎麽來了?”

他抬手整理了下剛從**爬起來的雞窩頭,“你找我有事?”

顧含夏盯著他那張鼻青臉腫,眼眶充血隻能半眯著眼的臉,情況比沈毅嚴重多了,她垂下頭,心虛道:“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