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好人夏大
走出樓,我一時竟然不知該去哪裏,該走向何方,看著一個個人匆忙地從我身邊經過,我想起公司大廳前的那一句話。“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
以前總感覺工作像一個枷鎖牢牢地拴住了自己,現在是獲得自由了,卻連吃飯的碗都找不到了。
我垂著頭,難過地在路上閑逛。兩眼卻不時地往路兩邊亂瞟,多麽希望此刻能看到一份適合我的招聘啟事。
毫無目的、毫無收獲地溜達了一圈,我決定去完成這些天一直沒有完成的心願,那就是去看媽媽。
等我來到媽媽家,卻意外地發現門是鎖著的,敲了半天門,也沒有回應。躊躇了半天,撥上了媽媽的號碼,但裏麵一直響著嗚嗚聲,沒有人接。
這時,我著急了,心中閃過一個個不祥的念頭,在這個茫茫世界裏,突然失去了唯一親人的消息,我就像一隻離線的風箏。
“通通。”我敲開對麵人家的門,對著前來開門的阿姨,急切地問:“阿姨,我媽媽呢?你知道我媽媽去哪裏了嗎?”
阿姨頂著一頭稀疏的半白半黑的頭發,眯縫著眼睛,眼角皺成一個帶摺的大包子,用猜測的語氣說道:“上班去了吧?我沒在意。”
上班?我隻能接受她這個回答,但是媽媽現在在哪上班呢?阿姨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從媽媽從棉紡廠下崗之後,她先後去過食品廠、超市、酒廠,後來我就再也沒有問過她到底在哪裏上班,因為總是車水馬龍般的換來換去。
我一個人又返回到街麵上。外麵的陽光很好,映照著路邊黃色的法桐葉子,金黃的一片。白花花的陽光灑落在一輛輛黑色、白色的車身上,反射出更加耀眼的光芒。而街角高樓的玻璃幕牆上更是映照出一個個明亮的太陽來,整個大地都處在陽光普照之下,雖然是秋季,但也騰升起一股股熱氣,加上川流不息的車輛、人群,身上就有了燥熱的感覺,而心裏也感到亂糟糟的了。
我站在站牌下,看著一的人流擁擠著擠上大箱子一樣的公交車,心中一片迷惘。在這樣一個生活了多年的城市裏,我第一次感到了陌生,我仿佛被這個城市所拋棄了。
毫無目的地遊逛了一中午,當太陽行到正中的時候,雙腿開始感覺軟綿無力,肚子裏也好像揣了一個大蛤蟆,咕咕的叫個不停。這時候我想,如果邱海華再來請我吃飯,我會毫不猶豫的同意。可是,他這樣一個富家的大帥哥為什麽要請我吃飯呢?還不是因為他妹妹把我爸給撞死了嗎?
這樣想著,我的心情就更加低落了,我真後悔在夢裏的時候沒有跟那位喜怒無常的無名老怪學幾招功夫。一肚子的憋屈沒有地方發泄,真能讓人發狂。
經過路邊的幾個飯店,進進出出的人看上去相當的紅火,而陣陣飯菜的香味更是惹得我不住地咽口水。但思來想去,我還是沒有勇氣進去。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可以賺錢的地方,怎麽能隨便花錢呢?即使是填肚子,也不可以。
我硬著頭皮對旁邊的飯店裝作視而不見,想找一個路邊便宜的攤點,哪怕是地溝油勾兌的涼菜也可以。
這時候,包裏的手機響了。接起來,竟然是夏大。
本以為他還會像昨晚上那個樣子的哭,最起碼也得有些悲傷的意思。可從聲音竟聽出截然不同的意味。
“嗨,小姐們,我餓了,你不管了嗎?”聽見他的聲音,我仿佛看到他仰著個頭,歪斜個身子,一副無賴的樣子。
“我自己都管不過來自己了!”我沒有好氣的回答他。“我到現在還餓著肚子呢!”
“我還沒吃早飯呢!”夏大仿佛比我更理直氣壯,竟然扯著嗓子喊起來。“快來給我捎點吃的,你總不能把我撇在醫院,不管我了吧!”
對於夏大的理直氣壯我真是無語了。我想就此掛上電話,再也不搭理他。可是,猶豫了片刻,我還是在路邊買了兩個攤煎餅,一個給他,一個給我自己。
啃著煎餅,坐在開往醫院的公交車上,心中一片迷茫。我不知道手中現有的錢還夠吃幾天的攤煎餅,還有夏大,如果找不到他爸爸,或者他爸根本就不管他,我這點錢能給他買幾個煎餅吃。坐在車上,我覺得自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但卻又無法回頭。
當我把煎餅遞到夏大的麵前,他一臉的失望與委屈。
“你就給我吃這個?我剛剛做完手術,不說喝點母雞湯吧,怎麽也得吃點有營養的東西。”
“行了,我來給你送煎餅就不錯了,吃了這頓下頓還不知能不能吃上呢?為了給你送飯,我還多花了兩塊錢的公交車錢呢。”我不滿地說。
“咦,你也太小氣了吧,鄰居一場,花幾個小錢看把你給心疼的。”夏大接過煎餅,吭哧咬一口,說道。
“你知道什麽呀?因為你住院的事,我被老板炒魷魚了,以後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心中一委屈,眼睛就酸澀了。
“哦?這樣啊。。。。。。”夏大舉著煎餅張著大嘴停下了,半天才回過神,狠狠地咽了一大口。“那。。。。。。我的住院費怎麽辦?你沒錢,我也沒錢。”
我怔怔地看著他,對於他,我真是無語了。
“你怎麽能這樣啊,你不為我著想,倒先想著自己的住院費。”
“我的生命重要還是你吃飯重要?我現在連命都快保不住了,你不想著怎麽去救我的命,倒先想著你吃飯。”
“夏大,你還有沒有良心?我是你什麽人啊?晚上你睡不著覺哭著找我,白天餓了找我,你還對我這種態度。。。。。。你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啊,昨天哭的可憐,可今天你霸道的也可以,如果你真有本事,倒是去找捅你的人去啊,憑什麽讓我來承擔你的住院費?憑什麽對我說難聽的話?”
夏大突然就繃起臉,不說話了。低下頭,看了看手中的煎餅,狠狠地撕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