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雞蛋配西紅柿
“呃，算不上，”我略一沉吟，“說實話，根本就不是，但我希望是。”
“他很英俊瀟灑嗎？”
“找男朋友一定要英俊瀟灑嗎？”我反問道。
“難道要找個醜八怪不成？”
“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區別。我要找的是將來可以嫁給他的老公，而不是用來養眼卻不實惠的花瓶。”
“哦，你的婚姻觀挺個性，但是我覺得你是出於內心深處的自卑才這樣想的。”
“自卑？你怎麽斷言我自卑？我隻是想找到更適合自己生存的土壤而已。”我有些惱怒，他憑什麽能窺視我的內心？
“你的土壤是什麽，難道是牛糞嗎？”
對方簡直就是品行惡劣，在他步步緊逼之下，我決定反擊了。
“牛糞怎麽了？隻要我覺得好就行。我們倆不熟吧，你為什麽要說這麽無禮的話？”
“如果我要跟你戀愛，你會同意嗎？”
他的思維簡直就跟跳蚤一樣，跳躍如飛、神出鬼沒。
“你開玩笑吧？我知道你很無聊，但我不是你遊戲解悶的工具。”
“難道你不相信網戀嗎？我還以為你已經喜歡上我了呢。反正我對你挺感興趣的，你剛才不是說即使醜八怪你也願意嫁嗎？”
看著字幕上閃爍的字，我心中竟百轉千回起來。還沒有一個男生這樣赤LUOLUO地跟我表白。如果我的麵前真的站著這樣一個男人，也許我會喪失理智答應他，可，現實生活中有那麽多騙子，他們在網絡上扮演著各種角色，或柔情，或富可敵國，或酷斃，目的就一個，那就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我能相信他嗎？
我認識他才幾天，他從失戀到又愛上一個女孩，現在又要跟我談戀愛，傻子才會上當呢。
我不是三歲小孩。
嘴角劃過一絲睿智的冷笑，而眼前的字就變得醜陋無比，像一條條令人惡心的毒蛇。
我瀟灑地從對話框退出來，任由QQ頭像不停的閃爍。
一個黑影靠過來，是阿南，不知什麽時候他走到了我的身邊，挨著床邊坐下。
“蘇小眉，你現在真的還沒有男朋友嗎？”他輕輕地問。
“天地良心，你看我蘇小眉跟哪個男生談過戀愛？”我悄悄而又匆忙地按下手機，讓思緒回到現實生活中來。“我要錢沒錢，要容貌沒容貌，要背景沒背景，有哪個男生會喜歡我這樣的人？”
阿南一雙深沉的眸子靜靜地看著我發牢騷，半天沒有吭聲。
我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成了一個到處都推銷不出去的商品，現在對著阿南抱怨，似乎有些強買強賣的嫌疑。再說，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怎麽還能指望別人瞧得起？
“蘇小眉，我知道你人好，”半天之後，阿南開口了，緩緩的，似乎在說話的同時做著縝密的思考。“如果有男生娶了你應該是他的福氣。畢竟婚姻是一生的事。說心裏話，我曾經把你作為最佳擇偶人選，為了追你曾經也花了不少的心思。可是後來，發生了好多事，不管是不是誤會，我想，這也許就是天意。有時候人不信命不行，兩個人要想走到一起，一廂情願也不行，即使兩人都感覺比較滿意，還得機緣巧合才可以。”
聽著阿南理性的話語，我的心沉下來。
“是啊，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我都二十七了，我什麽時候能等到機緣巧合的那一天？現在的機緣是不是也得需要錢財來奠定啊？”
“你不是有......邱總嗎？你們......不是相處的很好？而且，我看得出來，他......對你很好......”阿南猶豫著，小心翼翼地說。
“嘻！別提他！我一聽見有人提起他，我的腦袋就大了！”聽了阿南的話，我莫名地就煩躁起來。“別看表麵上他對我人五人六的，其實我與他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啊？”阿南一直前傾的上身猛地向後一仰，不認識似的盯著我，眼珠咕嚕嚕轉了幾圈之後，才說：“這倒是讓我沒有想到，你們之間到底有多大的仇恨？你怎麽會與他有仇？我還以為......你知道嗎？邱總是一個多麽完美的男子，在他麵前，我時常感到自卑，同樣身為男人，但是他卻有著我這樣的人不可企及的高度。”
“嘻，他有什麽？除了個子長得高以外，還有什麽高度？他是珠穆朗瑪峰啊？”我忍不住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卻又驀地想起那個與邱海華在一起的異木棉。“也是，他們有錢人畢竟在氣勢上就勝我們一籌，人真是很奇怪，有了錢就跟有了增高鞋一樣，你想看低他都不成，心裏酸溜溜的，恨得牙癢癢，但見了人家還得畢恭畢敬。”
“那你為什麽不去發展一下你與邱總的關係？我覺得他對你還是有好感的。”阿南慢吞吞地說。
“嘻！我蘇小眉也是有骨氣的，即使他再有錢，我也視之如糞土，誰讓他跟我有仇呢？我才不會屁顛屁顛地把他奉若神明。再說，這些有錢人，別看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的樣子，其實他們跟我們不一樣，不僅是行為，就是思維也不一樣！當麵一套背後一套，說一套做一套，與他們相處讓人感到疲勞。阿南，我們不提邱海華了，好不好？他與我們有什麽關係？隻不過是萍水相逢很快就會各奔東西。阿南，你別怪我說實話，我覺得我們兩人是最靠譜的，就包括你和鍾妍我也覺得很虛無縹緲。我知道這樣說很不好，我也沒有資格跟鍾妍來爭奪你，我隻是覺得隻有我們兩人是最合適的。我們的社會地位相同、價值觀相同、同樣飽嚐人生的酸甜苦辣......”
“你說的也許有道理，因為大多數人的人生就是這樣的軌跡，但我卻不想沿著這個軌跡運行下去。你知道我們村拆遷，誰最賺便宜嗎？”阿南打斷了我自以為是一廂情願的話語，說道：“不是老老實實聽話同意簽協議的老百姓，也不是嚴格按文件不知討價還價老實巴交的村民，而是村裏有名的潑皮，是要死要活、坑蒙拐騙、貪得無厭、訛人賴人拿著臉當腚使得的無賴。一樣的民房，老實人拿到的補償買不到一個新房子，而這些潑皮無賴卻搖身變成百萬富翁。這個社會已經沒有了公理，也許自古以來就沒有，隻是用來慰藉平撫因委屈而嚴重失衡的心理。我不想像阿Q一樣自我安慰，更不想被他們當作傻子來哄。我要實實在在的擁有，看得見摸得著的幸福。我承認鍾妍是我人生的一個跳板。但我不僅僅把她當作跳板，她同時還是我愛著的女人，這樣一個富有、時尚、漂亮的女人，我怎麽會不發自內心的熱愛呢？這是上天賜給我的最好的機遇。”
阿南一臉的幸福與憧憬，同時還躊躇滿誌。我心中卻湧起深深的涼意。我像一個即將掉入懸崖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如果她根本就不富有呢？如同我。你還會愛她嗎？”
“也許我們就不會有開始。不富有的女人我認識得太多了，我浪費不起時間。”一層冷霜蒙上了阿南黑暗中的臉頰。隨即又有一絲似笑非笑的神情湧上來，“你是不是覺得我特無情？”
心中的涼意越來越甚，我已經不敢看他的眼睛。半響之後，才喃喃說道：“這麽說來，你真的以為我們沒有任何的可能？可是，為什麽一開始你對我那麽好，也是在浪費時間嗎？”
“那時候的心境與現在還不一樣，說來奇怪，人要開竅也是很偶然的，猶如一夜春風來，我就覺得以前所有的想法就都變了。但是，說實話，即使現在我依然信任你，這些話我是萬萬不敢跟鍾妍說的，但是你卻不同。我很享受跟你在一起的感覺。”
“那也許是因為鍾妍的社會地位欺騙了你的眼睛呢？也許我們是最配的。”我心中燃起希望的火苗。
“不，我相信我是對的。小眉，你也聽我一句勸，目前的最佳搭配就是，你與邱海華，我與鍾妍。”
我猛地抬起頭，阿南臉上竟有一絲詭異的笑容，在昏暗光線中慢慢從嘴角蔓延到眼角。
“你以為我們這是在搭配食材？西紅柿與雞蛋，辣椒與肉絲？”
“你不用嘲笑我，也不用瞧不起我，我知道你是一個純真的女孩，但是你要知道一個人早晚會被純真所害。純真是什麽？純真就是沒有汙染的空氣，現在的社會、現在的人心，可能嗎？”
“那照你說，我就沒有希望了，我是一個被時代淘汰的人，所以黴運一直伴隨著我，老天爺也不喜歡我這樣的人了，我像孔乙己，像祥林嫂、像阿Q，我就是這些悲哀而又可憐的小人物的大集合。任何人都不喜歡我！”心中好像打翻了滿滿一瓶醋，我越想越委屈，眼淚也滑落下來。“我隻會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裏，說著沒人喜歡的話語，做著沒人喜歡的事，沒有人喜歡跟我交朋友！孤獨、無望時刻伴隨著我。今年我都二十七了，可是老天爺好像把我給忘了一樣，從來都沒有賜給我一個男朋友。我覺得好怕，怕自己就這樣孤苦伶仃地在世上呆一輩子……”
阿南怔怔地看著我，秋天的夜晚已經有了絲絲的涼意，外麵不知名的秋蟲發出陣陣淒涼的聲音。這樣的夜晚讓人不由得想尋找溫暖，而阿南寬廣的胸膛散發著陣陣溫情毫無遮攔地呈現在我的眼前，像一馬平川的草原，像寬闊而能包容一切的海洋，像磁鐵一樣深深地吸引著我，我再也控製不住，我的腦袋像是被草繩穿起來的螞蚱，直撅撅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