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盼好前程
眼淚順著媽媽幹燥而布滿皺紋的臉頰汩汩流淌下來，她終於泣不成聲，兩手掩麵，停下話語。
我亦難以忍受心中的悲痛，淚在眼眶中閃爍，眼前一片模糊。如果一切都可以重來，我一定要好好愛我的爸爸。可是，上天還會給我這個機會嗎？今生今世，我都要在悔恨與遺憾中度過嗎？
我的爸爸，勤勞一生，沉默一生，忍辱負重一生。
“哇......”我難以抑製地大哭起來。
“咦，這個女娃娃為什麽又要哭？”可屁蟲奇怪地問。
“她當然要哭了，你說人家是千年第一黴人嘛。人家一個小女娃娃，當然承受不了了。”藍發魔頭裝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來。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想起我那可憐的爸爸，我想見到他！”我拚盡力氣喊。
“你爸爸？你爸爸是誰呀？”藍發魔頭問道。
“哦，我知道，他爸爸已經死了，也是鬼，在靈魂之界的時候她就想要找到她的爸爸......老魔頭，你天天圍著陰間轉著圈的跑，有沒有見到她的爸爸呢？”可屁蟲問道。
“咦，我見到的鬼可多了，有被車撞死的，有被老公害死的，還有......”
“哎呀，你這個糊塗蟲，人家這個女娃娃的爸爸怎麽會被老公給害死呢？被老公害死的那應該是個女鬼！”
“對，對......我有些老糊塗了，唉，你還是年輕啊，腦子就是比我好使。”
“我腦子本來就比你的好使嘛。想當年，在人間的時候，你難道不是被我的聰明才智所折服嗎？我那時候考了全國第一哎，啊，多少的考生，有大白長胡子碰到膝蓋的，還有那麽多衣著華麗、趾高氣揚的貴族子弟，他們都沒有考過我！你還記得你看到我的答卷，激動得滿臉通紅，就像老母雞要下蛋了......難道你這個老糊塗蟲又忘了？”
“咦，我怎麽會忘記了，你那會還是一個少年哎，對了，你這個醜鬼，現在長的醜，憑良心說，你做人的時候長得也不漂亮。一顆像西瓜一樣大的腦袋，按在又短又細的脖子上，讓人看上去搖搖欲墜，真擔心那顆西瓜啪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老魔頭，我沒得罪你吧，這都是什麽年代的事了，你又把它給翻出來，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你就長的漂亮了嗎？如果不是身穿一身金黃色的袍子，我還真以為你就是黃色泥巴搓成的繩。瘦得就跟棍子似的，皮膚黃的就跟哈密瓜吃多似的，你說你那副形象，怎麽能當國王呢？怪不得人家要篡你的權，你長的那個模樣也太對不住那身龍袍了。”
“可屁蟲......你！你......你欺人太甚！俗話說的好，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你憑什麽把陳穀子亂芝麻的事又倒騰出來，還對我進行汙蔑，人身攻擊！”
“唉，算了，都成了鬼好多年了，還是這麽較真，有這個必要嗎？淡定，一定要淡定！寵辱不驚，笑看風雲變幻，隨他人汙言穢語。”
“可屁蟲，別在我麵前裝的像模像樣的，我告訴你一個消息，保準讓你淡定不起來。”
“什麽消息？我可屁蟲經曆了這麽多，還會為一個小小的消息而驚慌失措不成？”
“那好，你保證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會淡定自若，就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嗨，沒有這麽點定力，我可屁蟲就在陰間白混了，你說吧，什麽消息？”
一片沉寂之後，藍發魔頭像發射子彈一樣，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嘴裏往外蹦。
“聽說，進天堂的指標下來了，這次上天堂的死鬼比上一次增加了一個名額......”
“真的？你說的可是真的？”隨著可屁蟲一聲驚呼，我隻覺得腳脖上一鬆，緊接著人就像被放倒的麻袋，轟隆倒了下來，而一直頂著地麵的頭皮一下子失去重心，整張臉就趴在了地上，來了一個狗啃泥。
等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從地上爬起來，看見可屁蟲兩隻手緊緊抓住藍發魔頭的衣領，臉幾乎趴在他的臉上。
“此話可當真？真的開始申報去天堂了？”
“嘻，我說吧，我說什麽來著，你的淡然自若呢？你的定力呢？”藍發魔頭嘲笑他。
但可屁蟲根本就沒在意，他的大齙牙幾乎要咬住藍發魔頭的鼻子頭了。
“沒聽說今年去天堂的條件是什麽？是招考，還是推選？”
“你先放開我！我都喘不上氣來了！”藍發魔頭說著就爆發出一陣幹咳，咳咳地咳個不停。
可屁蟲不得不鬆開手，兩隻眯縫在一起的眼睛充滿希冀地看著他。
“可屁蟲啊，可屁蟲，你也太幼稚了，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別說去天堂的比例達不到千分之一，就是一百個鬼裏挑一個也輪不到你啊。”
“誰說的？如果憑真本事考試，我還考不過他們？”可屁蟲梗梗著脖子，不服氣地說。
“嘻，你還以為是我當國王的時候，真正任人唯賢，唯才是舉？我那才是不拘一格降人才，現在到哪裏找我那麽英明的君主了。這裏的考試，你也相信？我問你，你考了多少次了？是不是每次招考你都猴急猴急的報名，結果呢？結果怎麽樣？你哪次不是名落孫山？”
“我......不是因為我沒有本事，也不是因為我沒有學問，我的學問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天文地理、數學語文，寫文的，算數的，你說，有哪樣能難倒我？哎，我真是天上地下少有的天才、精英......”
“行了，吹了上千年的牛了，有什麽意思？有本事你考上一次不行嗎？”藍發魔頭伸手摸了一把長長的藍發，撇著嘴巴，說道。
“唉，”可屁蟲的臉突然就變紅了。“你還不知道什麽原因嗎？不就是因為蘿卜填坑嗎？考上天堂的，哪一個不是有關係、有背景的？你看秦始皇他大兒，扶蘇，他二兒，胡亥，他們有什麽本事嗎？不就是因為仗著老子當過皇帝，閻王爺受了他太多的賄賂，多得閻王爺不讓他的兒子上天堂都覺得過意不去。按說，扶蘇，你一個爹不疼，弟弟都在背後捅刀的人，你怎麽還有臉去天堂......”
“說什麽呢？扶蘇憑什麽不能去天堂？他就應該去天堂！”
“哦，哦，忘了，忘了，是我失言，踩著你的尾巴了，我知道你不喜歡聽這樣的悲劇，畢竟你也是深受其害的嘛。但誰讓你在位有錢有勢的時候不巴結閻王爺，把錢都施舍給窮人了呢？你看曆朝皇帝哪個不都進入天堂了，就連他們的老婆們、孩子們，丈母爺們、丈母娘們，大舅子們、二舅子們......甚至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也都沾光分到名額了，就你......嘖嘖......知道的，說你為人耿直、一心為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缺心眼呢。”
“誰缺心眼？”藍發魔頭低下頭，嘟囔了一句，卻沒再說什麽。
“好了，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去閻王殿看看去，這次到底采用哪種方式選出去天堂的鬼來......我要去了，你不去啊？”可屁蟲剛走出幾步，又站住腳，看著藍發魔頭。
“我不去！害我的人就在天堂，我不想跟他那樣的人見麵！”藍發魔頭甕聲甕氣地回答。
“唉，你也太固執，你又不是為他人才去天堂，你是要爭取更好的環境，天堂畢竟要比這裏好，在陰間這些年成天見不到日頭，你那頭發都黴成那樣了......這些年了，你還不改你的牛脾氣......你真的不去啊？你不去，我可要去了，我覺得這次我應該夠條件了，如果我去了天堂，你可就見不到我了。你不後悔啊？”
“哼，你要是能去了天堂，我寧願再讓人家害我一次！”藍色mo頭恨恨地說。
“咦，你也太不夠朋友了吧，既然不幫我，也不能詛咒我呀，我為什麽就去不了天堂？憑什麽不如我的都去了天堂？”
“因為你就是一個窮鬼！命中注定你就是一個窮鬼！”藍發魔頭跺著腳，咬牙切齒地說。
可屁蟲氣的臉皮都泛出紫色，他瞪著窄小的眼睛，似乎要把憤怒從裏麵擠出來，但最後，他還是重重地跺了一下腳，頭也不回地向遠處走去。
“等我去了天堂，我會幫你想辦法的。”人走遠了，但聲音卻飄回來。
藍發魔頭聽見他的話，眼中滴出藍色的淚珠，一串串的，啪啪地落在我的頭上，像是鹽水，弄得我的傷口刀割一樣的疼。
“哎，你的眼淚掉到我的頭上了！”我仰起頭，衝著他喊。
他垂下頭，好像突然才發現我一樣。
“咦，你怎麽還在這裏？”
“我不在這裏能去哪裏？”我摸頭皮，然後再伸開手看看，雖然有些鮮紅的血，但屎卻消失了。我又使勁嗅了嗅鼻子，果然再也聞不到臭味了。
“你可以去閻王殿啊，每個鬼都去了，這些世俗無知的鬼，他們都妄想離開這裏到天堂去......可是，真正能離開的有幾個呢？”藍發魔頭喃喃的，似乎在自言自語。
“既然去不成天堂為什麽還要湊這個熱鬧？”
“因為他們心中還有希望，正因為這個希望，他們才看不到方向。”
“你為什麽這麽說？你說的不對，應該是沒有希望才看不到方向。”我糾正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