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針鋒相對
不得不承認的是,比奇的手藝真的很好。沒有那種一提到營養餐就各種口味古怪食材拚湊一番的可怕轟炸,蘇亦凡吃了他認為最近幾年內最舒服的一頓午餐——當然不能算蘇小輕帶自己吃的那幾次。
蘇亦凡也不好意思問比奇吃他這頓飯到底要付出多少金錢,光是這個臨時廚房的租金已經讓他不敢想太多了。
吃完飯比奇開車送蘇亦凡去濱海國際會展中心,文學社組織結構鬆散,社長大人要求大家各顯神通在下午開展前二十分鍾抵達會場,蘇亦凡看著比奇忙活了近半個鍾頭才吃上飯,到會展中心的時候正看見程水馨在數人頭。
國際會展中心這種名氣看上去大氣,實際上接待最多的還是來找政策和廉價勞動力的韓國人。偌大一個會展中心利用率最高的也就是些車站和房交會,更多的時候這個巨大的玻璃房子隻是在陽光下空****地發呆。
不出蘇亦凡所料,陳欣果然來了,還帶了那兩個校隊的幫閑。反正陳少可以搞到價格不菲的門票,也給大家尋了福利。很多人對陳欣態度還是很客氣的。
比奇在距離文學社隊伍還很遠的地方扔下蘇亦凡就開車走了,蘇亦凡是一個人慢慢走過去的。恰好看到陳欣和兩個跟班靠著他那輛捷豹有說有笑。
看見蘇亦凡出現了,陳欣立刻斂起那副開心笑容,換上了平時麵對程水馨的那種從容麵具,斜了蘇亦凡一眼。
陳欣一點都不傻,自從學校態度有變化,川哥也不鳥自己之後,他已經明白了蘇亦凡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背景。
正因為這樣,陳欣才跑去找翟羽飛痛陳自己的糗事,並試圖把矛盾引向楊冰冰。翟羽飛一向眼高於頂,唯獨在楊冰冰身上停留的目光很多,這一點很多人都有所察覺。
楊冰冰恐怕也察覺到了,她很禮貌地保持著與翟羽飛之間的距離,好像學生會長大人頭頂那些光環對自己無效一樣。
陳欣有理由相信,今天自己表現出的失態在翟羽飛看來就像個笑話,在這笑話中翟羽飛會注意到蘇亦凡的。
那個從來都平淡無奇的,傻不拉幾的,女生口中的好人。
陳欣覺得自己在跟蘇亦凡的較量中沒有任何可能會輸,現在的情況看上去就是這樣,蘇亦凡竭盡全力才能抵擋住陳欣一時興起的試探。一次學校門口的挑釁而已,陳欣估計蘇亦凡為了不受學校處分肯東動員了不少關係。
還有川哥那邊,能讓川哥不管這事無非就是更有分量的人說話了。蘇亦凡為此付出什麽代價卻也不好說。
看到蘇亦凡是步行來的,陳欣很刻意地回頭打開後備箱,拎出早就準備好的飲料發給文學社的人。
有車,還能給同學們發福利,相比之下蘇亦凡確實沒什麽價值。
一個挺貴的泰國牌子果汁,每人一瓶,陳欣自己和兩個跟班沒有,蘇亦凡也沒有。
“不好意思啊,超市就剩這幾瓶了。”陳欣一臉的抱歉對蘇亦凡說,“咱們幾個就委屈一下吧。”
如果陳欣不是故意的,蘇亦凡敢把眼前這輛捷豹吃了。轉念一想,原來一直表現得氣度不凡的陳大少如今也像個小姑娘一樣在這種小事上惡心自己,這事也怪有趣的。
於是蘇亦凡沒理陳欣,從背著的書包裏掏出一瓶比奇給自己的飲料喝了一口。
這種行為級別上的藐視比語言反擊有力多了,陳欣裝作沒看見,就是嘴角歪了一下。
程水馨正在展館門口跟檢票的人核對數目,沒空看這邊。蘇亦凡把飲料放回書包後,輕輕摩挲了一下自己臉上有傷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盯著陳欣看了一會。
陳欣發現蘇亦凡今天的表現很異常,他看到昨天蘇亦凡受傷的痕跡今天都很輕了,估計再過一兩天就會徹底不見。經曆過那種事之後還若無其事地麵對自己,陳欣越發覺得自己找人收拾這小子的決定是正確的。
程水馨的交際能力不是蓋的,一會功夫已經解決了入場問題,大家寄存了個人物品後跟著程領隊的腳步進入國際會展中心。巨大的玻璃房子在冬天裏有些冷,陽光灑在漂亮的玻璃建築表麵上,反射的光讓這建築看起來頗有科幻感。
讓?阿萊?杜韋克的畫作價值每一幅都價值千萬,當然不會放在有陽光暴露的大廳裏,在玻璃房子內部的波浪形牆壁後麵有一條走廊專門供作藝術品展覽,程水馨帶頭走進去,頓時被燈光烘托出來的一個蜘蛛網狀結構的回廊映入大家視線。
每一幅畫都有著嚴密的保安措施,很難想象這些價值連城的展品為什麽會漂洋過海屈尊到這樣一座小城市來拋頭露麵。蘇亦凡跟在隊伍最後,沒讓程水馨注意自己,也沒理陳欣時不時看過來的目光。真到了欣賞藝術的地方,他就收斂起心情專心欣賞藝術。
下午來看畫展的人依然很多,在這一共三天的展期裏,估計濱海市隻要有能力來看的人都會來。這是多美妙的談資啊,跟人說自己見過法國繪畫大師,活著的藝術界奇跡讓?阿萊?杜韋克的幾乎大部分畫作,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會見到他本人……幾乎能帶相機的人都帶來了,然後被攔在門外安檢部分。就連蘇亦凡手裏那個iPhone都被要求寄存了。
電子時代對藝術的衝擊有多強烈,隻要稍微了解一些的人都知道。自從手繪和電腦作圖在不同領域開始衝突之後,很多傳統藝術家對電子產品的排斥簡直難以用語言形容。
看了幾幅作品之後蘇亦凡不得不承認,這位杜韋克大師的作品感染力還是很強的,色彩濃烈,不規則的畫麵中流露出強烈的對舊時代的迷戀。這種東西正是當代收藏品大金主們最喜歡的調調,能夠在短短十幾年時間裏升值成今天這般奇跡也可以理解。
程水馨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居然把手機帶進來了,偷偷藏在袖子裏不停地發著嘀咕網的微博客。顯然程水馨在這種時候也不能免俗地想要炫耀一番,這些作品所代表的財富畢竟太驚人了。
當然程水馨也沒忘記自己的職責,她一邊偷偷用手機上網,一邊把自己做好功課拿出來展示,給同學們介紹這幅作品的創作起源和拍賣趣聞。
程水馨不愧是強聞博記的才女,講解起來娓娓道來又妙趣橫生,文學社的同學聽得津津有味,就連陳欣兩個沒興趣跟來的跟班都被吸引了。
周圍更有不少來參觀的男男女女,看見這麽一個大美女講得如此精彩,不自覺地也圍攏過來。沒多久之後以程水馨為中心竟形成了一個不小的包圍圈,大家目光都集中在這個美麗而充滿了知性的女孩身上。
對著杜韋克的畫作程水馨娓娓道來:“大家知道,法國是一個浪漫的國度,浪漫到了他們的總統都要找裸模來當女友……”
人群發出善意的哄笑聲,顯然對美女說話能夠放得開這感到高興。
“讓?杜韋克?阿萊的作品最開始隻實驗性質,算是先鋒藝術的一種。經過近十年的考驗之後才成為這個國家藝術珍品的一部分。我們今天有幸能看到的這些作品,每一幅都有它的獨到之處。”
人群中就有看見美女興奮的小青年高聲喊道:“我覺得這些玩意我也能畫出來啊,憑什麽他就能賣這麽貴了?”
程水馨微微一笑:“看到他的作品才覺得自己能畫出來,和別人沒想到的的時候就創作出來不一樣吧?自行車鞍座在我們手裏是廢品,在畢加索的手中就成了牛頭。”
程水馨這番對答顯然對是先鋒藝術和探索型藝術的最好詮釋,竟贏得了不少掌聲。
看著那個渾身散發出無窮魅力的女孩,蘇亦凡開始能理解為什麽程水馨覺得學校這個圈子太小了。擁有這樣從容笑臉的女孩,她自己的內心肯定也充滿了各種理想吧?
再看文學社這邊,李沛然的表現實在滑稽,他居然拿了一支鉛筆和一個本子在拚命記錄著什麽。畫展內部提供鉛筆和小型記事本,李沛然估計是順手就拿了。這種好好學生的做派讓蘇亦凡看了隻想笑,他覺得李沛然表現自己的心思已經深入骨髓成為一種習慣了,這周圍又沒有老師,他到底想表演給誰看?本來就不怎麽循規蹈矩的程水馨能欣賞這一套?
看蘇亦凡雙手插在口袋裏若無其事地左顧右盼模樣,陳欣胸口悶著的那股不爽又有爆發的跡象。
想了想,陳欣走近蘇亦凡一步,在程水馨婉轉的介紹聲中忽然問蘇亦凡:“你見過讓?阿萊?杜韋克嗎?你知不知道,後天晚上有他的餞別晚宴。我可以拿到一份請柬,到時候我會邀請程水馨去參加那個晚宴,你覺得她會不會拒絕呢?”
現在這種程度的挑釁對蘇亦凡來說已經不算什麽了,他回頭看著正露出一臉燦爛笑容的陳欣,這家夥雖然在跟自己說話,眼神還是一直在盯著程水馨那邊。
“我覺得你好像完全不明白。”蘇亦凡低聲說道,“你仰仗的是什麽?花著你爸的錢,用著你爸的社會關係,你自己有什麽?就算是你惡補的那些文學課,也不過是用錢堆起來的罷了。你自己心裏真的喜歡嗎?喊不來人幫你的時候,不能利那些不屬於你自己的優勢的時候,你自己敢跟我動手嗎?”
陳欣想象不到,一個少年可以因為一次次內心的自我審視最終變成戰士。蘇亦凡內心所走過的路陳欣肯定不能理解,他也不想理解。蘇亦凡那副淡定從容的模樣讓陳欣心裏各種不爽,他覺得這種從容應該出現在自己身上。
在這種時候依然要保持臉上的微笑,陳欣低聲微微諷刺著反問道:“我怎麽聽到一條負犬在狂吠?我有這些優勢我幹嘛不利用?想跟我談公平和正義嗎?你要是有本事,你也去邀請水馨參加後天的晚宴去嘛。”
陳欣故意咬著字眼親昵稱呼程水馨,他就是想激怒蘇亦凡。蘇亦凡從昨天中午之後表現出來的冷靜讓他有一股隱隱的不安,他希望這小子跟自己一樣能失態到破口大罵。
讓陳欣遺憾的是蘇亦凡沒如他的願。
“我覺得你今天很可笑。”蘇亦凡認真地幫陳欣分析他的問題,“我出現在這裏,已經能證明你那些手段對我都沒效果了。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強迫自己相信還能輕鬆對付我的,但你現在心裏肯定是這麽想的吧?”
平時不喜歡吭聲的蘇亦凡一旦發揮出他隱藏起來的敏銳觀察力,終於是毫不留情地戳穿了陳欣一直隱隱擔心又不敢麵對的問題。
陳欣一直麵露微笑的表情終於一冷:“你還真看得起自己。”
蘇亦凡還是保持著笑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還會指望誰能尊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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