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千棺村
群屍們居然收到了命令一般,立即停止了行動,靜立如木偶。
“媽媽,不要再離開我,我不讓你走”
江鳳丫在血屍的懷裏,渾身顫抖著,大哭了好一會兒,最後竟然頭一歪,睡著了。
先是被老太婆肆虐,再被群屍驚嚇,現在已經是深夜,她還沒好好休息過,大概也是很身心俱疲了。
血屍則是溫情脈脈,用帶血的鬼爪輕撫著江鳳丫的頭。江鳳丫的頭發很快就沾滿了猩紅的血水。
而血屍背後,被諾基亞烙印過的地方,岩漿一般的紅血仍在汩汩流出。
血屍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極其緩慢的萎縮著。
這是一幅多麽淒楚、詭異而又溫情的畫麵。
此時已經是深夜,有血屍在鎮守,外麵的群屍也靜立如木偶,我一直懸著的心也稍稍放了下來,緊接著就是一陣極度的困倦,很想一頭睡過去的感覺。
但我還是強打了精神,趁血屍不留意,把地上的諾基亞撿了起來,緊緊捏在手裏,張大眼睛盯著血屍的一舉一動。
我生怕它突然凶性大發,沒個提防,我和小櫻、江鳳丫,肯定會被它撕成碎片。
隻是漸漸的,我感覺越來越困,眼皮如有萬斤重,根本掙不開來。我努力的去睜著眼睛,但腦海裏一陣恍惚。我終於還是不由自主的昏睡了過去。
“鐺鐺鐺鐺鐺”
迷迷糊糊之中,我被一陣陰沉沉的鍾聲弄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一看,門外的群屍,也不知什麽時候撤退得幹幹淨淨,地上隻留下一大堆黑灰。
再看看小櫻,仍在熟睡中,發出細細的鼻息。
而江鳳丫,則是躺在一具糜爛萎縮的屍體上,睡的正香,滿身都是血汙。
屍體,就是昨天那具血屍萎縮而成的,幾乎就剩皮包骨。
我看得毛骨悚然,連忙把她扶了起來,抱到比較幹淨的角落,讓她靠著牆壁坐穩。
我在考慮著,要不要把小櫻叫醒,立即出發,離開這個肮髒詭異的邪地。
但就在此時,“轟隆隆唰唰”轉眼間,天昏地暗,電閃雷鳴,瓢潑大雨猛的降了下來。
想走也走不了。
我打了個嗬欠,短暫的睡眠還是沒能把精神養回來。我強打精神,點燃了一張火符,把地上的腐屍火化了,忍不住陣陣困倦,又在小櫻身邊睡著了。
又不知睡了多久,我終於完全睡醒,睜眼一看,外麵的暴雨已經停了,但天還是陰沉沉的,雲遮霧罩。
這時候,小櫻也伸了個大懶腰,醒了過來,像個大懶貓那樣揉揉眼睛,茫然看看周圍,神色有些發愣,但氣色還是相當不錯的,看來她已經痊愈了,我不由得笑了起來。
小櫻看到我在笑她,俏臉一紅,叉著小蠻腰大叫:“笑什麽笑,笑得傻兮兮的,沒見過美女起床嗎”
我哈哈一笑說:“美女沒見到,大懶貓倒是見著了一個。”
小櫻嬌嗔的衝了過來要揍我,我連忙躲開,衝她喊道:“大懶貓,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裏,離開這個村莊。這裏相當邪門”
小櫻也看到了還在熟睡中的江鳳丫,也不追打我了,驚訝的說:“這個妞又是誰哪裏冒出來的”
她昨晚受傷,昏迷不醒,應該是對昨晚的事情一無所知。我於是把昨晚發生的事情,簡要的和她說了一下。
她俏臉顯出驚異之色:“沒想到昨晚發生了這麽大的事,蘇海,你這個膽小鬼,想不到竟然沒有被嚇暈。”
說到這裏,她又是嘻嘻一笑,叉著小蠻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不錯不錯,鑒於你昨晚表現良好,本姑娘以後會少點欺負你,以作為獎賞的。”
我忍不住頭痛了一番,突然又想起了昨晚那具血屍江鳳丫的媽媽,就對她說:“那具血屍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小櫻俏臉顯出震驚:
“之前我也沒見過,但聽外公說過血屍這回事。
“血屍需要在他死之前,在他麵前,肆虐他最在意的親人朋友,讓他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去。然後再把人進行慘無人道的祭煉,讓他成為半人半鬼的凶物。
“也就是說,江鳳丫的媽媽七八年前就失蹤了,其實並沒有離開家裏,而是被某個人,一般是凶邪的鬼師,用某種強大的手段,囚禁在家裏了,讓兒女家人看不見她。
“但她卻看得見兒女親人,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個個的被凶邪暴虐的手段,弄死在自己麵前,而自己卻無能為力。她可能就看見了自己的兒子被整形成了女人,老婆婆被哄騙服下了邪水,甚至還有老公、公公,變得不人不鬼的。”
我一聽,頭皮發麻得就要炸開了,滿腔怒火也燃燒了起來:“禽獸不如啊,也太沒人性了,豈有此理”
小櫻歎了口氣:“一種米養百種人,這世間確實是什麽凶邪的人都有的。這種血屍確實凶邪無比,因為經過了祭煉,它的凶性和怨念被強化了,見人就殺。不過也幸好,江鳳丫的媽媽生前是個生性溫順善良的人,而且很在乎自己的女兒,所以這也形成了執念。江鳳丫的呼喚,就是喚起了它內心的執念。母性的偉大,至死不渝。”
“也就是說,它的凶邪和殺念,被硬生生的抑製住了,才導致我們三人僥幸活了下來”
我接過了小櫻的話茬。
小櫻神色肅然,點了點頭:“沒錯,這種血屍,就算我沒受傷,都沒十足的把握對付它。如果江鳳丫當時不在場,我們很可能早就被撕成碎片了。”
“到底是何人,跟江家什麽仇、什麽怨,才做得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來”
我怒火蒸騰。
“你知道江龍伢是什麽時候進了麗蕾的”
小櫻問我。
我回憶了一下,心頭突然毛骨悚然:“江龍伢本來在麗蕾就相當有名氣,因為他是個老員工,在麗蕾工作了七八年。院方開會激勵員工時,總是會拿江龍伢做榜樣。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小櫻點點頭:“沒錯,江龍伢應該是進了麗蕾沒多久,他母親就失蹤了。也許就在那年,這應該是一個天大的局,早在七八年前就已經開始布設了。現在照情況看來,整個舊樓村都應該是這個局的範圍。”
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竟以全村人的性命來設局躲在我們背後的凶手,心智看來不是一般的深沉陰狠,難道又是麗蕾院長羅明布下的局”
小櫻沉思著說:“小小的一個美容院的院長,如果他身份正常,就應該沒有這麽大的能耐。他背後應該還有一個更強橫、更凶邪的勢力所在。而羅明,隻不過是一個走狗而已。”
我感到全身都在發冷,連忙抓緊了小櫻的手:“我隻是一個醫學院的學渣,比螻蟻還渺小的存在。為什麽要把我卷進這樣的局中小櫻,你一定要救我。”
小櫻甩開我的手,瞥了一眼還在沉睡中的江鳳丫,氣哼哼的說:“沒看到有人在嗎別碰我你要想活命,就趕緊回到廣府市,找到麗蕾的遺址查探一番,找點線索出來。如果我沒猜錯,裏麵必有凶邪的東西在作祟。”
我急忙點頭說:“你不說我也想馬上回去了,這村莊處處都透著邪異。”
小櫻白了我一眼,又瞄瞄江鳳丫:“這妞,你打算怎麽處理”
我撓了撓頭,怎麽安排江鳳丫確實是個問題。她的父母家人都死掉了,再加上這個村莊凶險四伏,讓她繼續留在這裏肯定是死路一條。但如果我把她帶進了城裏,我該怎麽安置她麗蕾消失後,我本來就是窮絲一個,而且被大邪靈追殺,自身難保。
我想了想,猛的一咬牙:“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看,還是把她帶回廣府市算了。”
小櫻用一種非常鄙視的眼神望著我,壞壞的一笑:“別裝出這副為難死了的樣子好吧,我看你巴不得帶這個小美女進城,蘇壞壞,嘻嘻”
我忍不住暴汗。其實我還真有這麽一點心思。不過我考慮得更多的是將來的負擔。
小櫻忽然撲了過來,扭住了我的耳朵:“蘇壞壞,你帶她進城可以,要是你敢打人家的主意,哪怕是一點丁兒的肮髒念頭,本姑娘就把你的爪子剁了。”
我連忙舉起了雙手,表示投降。
現在我根本打不過這暴力妞,我在想著,大丈夫能屈能伸,等我將來強大了,一定要把她們同時擺成十八般姿勢,嘿嘿
把江鳳丫叫醒後,她悲從中來,又是大哭了一場,我和小櫻好不用意才把她勸住。
聽說我們要把她帶進城裏,她執意不肯:“我家人鄉親都在這裏,我也要在這裏陪伴他們。哥哥姐姐,謝謝你們的好意。”
我和小櫻好說歹說,她也不聽,脾氣倔得很。
最後小櫻生氣了,甩出了張藍符粘在了她腦後。於是江鳳丫一下子就聽話了,神色木然的跟著我們,我們走到東她就跟到東,走到南她不會往北走半步。
“符,嘻嘻”
小櫻笑著拍了拍手。
於是我就跟她抱怨,有這麽好的東西,為什麽不早拿出來,害得我白費唇舌。
小櫻唰的就抖出了一張藍符,問我:你是不是也想來一張
我連忙擺手,乖乖的閉上了嘴巴。
在江家隨便找了點東西填飽三人的肚子,也找了些雨具披上,我和小櫻帶著江鳳丫上路了。
看了看手機,已經是12點多,但是天依舊灰蒙蒙的,烏雲密布,罩住了整個舊樓村,還下起了綿綿陰雨,四處迷霧繚繞,陰沉得瘮人。除了樹葉的滴雨聲,整個山村竟然一片死寂,毫無生氣。
這種環境確實詭異,但我和小櫻一點都不想再逗留,急急的往村口的小橋趕去。
過了橋,來到大馬路,我們就可以坐車到鎮上了,遠離這個鬼地方。
但當我們趕到村口時,卻無比的震驚了眼前的一幕,讓我們目瞪口呆
這條山村其實我們走過一次,村路繞來繞去也就那麽一條,照理我們應該不會走錯路的。
但我們卻像是走錯路了一般。
為什麽說是像走錯路了呢因為一條路走到底,我們確實是不會走錯路的,但走到的卻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個地方。
“娘,不會吧,這是我們剛來的舊樓村嗎”
我忍不住爆粗了。
我們剛來時,曾經走過一座小橋。但是現在這座橋不見了,就像是從不存在過一樣,村路走到河邊就到了盡頭,周圍全是長到了膝蓋的荒草,一棵巨傘似的大槐樹擋在了路口。
更讓我毛骨悚然的是,在我的印象當中,這條河是一條小河,河水也不大,走十幾步就走完了那座橋,已經過了河。
但是現在,放眼望去,整條河洪流滾滾,波浪滔滔,竟然有長江大河的氣勢;河上陰霧繚繞,煙雨綿綿,竟是一眼望不到河對岸
“真他娘的邪門了,難道是鬼遮眼了”
我狠命的揉了一下眼睛,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蘇海,快看”
小櫻指著河中間的某一個位置對我說。
我就順著她指的方向望了過去,隻見河浪翻卷、雨霧繚繞間,隱隱顯出了一抹血色。
我連忙擦了擦眼睛,再仔細一看,河的中間,竟然矗立著一道高大的牌坊,牌坊處在一片雨霧之中,不仔細去看的話,根本就難以覺察。
牌坊最少也有四五層樓高,上麵刻了三個血紅的大字:
千棺村
每個字都筆畫猙獰,陰邪怪異,紅得要淌出血來,仿佛真的是用人血刻上去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