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餓殍
那蠕動著的玩意看起來有點泛紅，像是肉質，塞進嘴裏的時候，一股腥臭味，而且軟趴趴的，很惡心。
我有點咽不下去，還是任老爺子掐著我的咽喉，才讓我不得不張開大嘴，那惡心的玩意瞬間進了我的肚子。
“嘔……那到底是什麽東西？”我被惡心的不行，還是想吐。
任老爺子在我背上拍了幾下，我胃裏那股翻騰的感覺才漸漸消失，沒有繼續嘔吐。我聽說以前人家得肺癆的，都能把自己肺咳出來，該不會我剛才吐出來的也是我的內髒吧？
“你先躺下休息，隱藏在你身體內的，不是普通的餓死鬼。至於到底是什麽，我還要查查資料才知道。”任老爺子麵色凝重，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還想問，他卻直接轉身離開，我的心情變的很忐忑，連任老爺子都不知道到底是什麽纏上了我，那我這次豈不是真的栽了？
老子剛剛決定踏入陰陽師這一行，什麽都還沒來得及學，四處幫美女驅鬼，順便賺點錢花的生活也還沒開始，難道我偉大的計劃要就此夭折？
躺在**，我渾身都不舒服，不斷的變換姿勢，怎麽躺都覺得不爽。不對，我又餓了，覺得再不吃東西就會被餓死。
我能意識到肯定是我身體裏的東西又在作祟，但我忍不住，掙紮著從**爬了起來。這個房間內隻有些基本的家具，根本找不到吃的東西。
看到地上那一灘被我吐出來的東西，在惡心之餘，我竟然想撲上去吃個幹幹淨淨。帶著血腥味和酸臭味的嘔吐物，此時在我的眼裏，也成了美食。
“不行不行，我絕對不能幹這種事！太特麽惡心了，我不能違背自己的原則，突破自己的底線！”
我不斷小聲的嘀咕著，算是在勸自己，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有啥原則，底線到底在哪。
“吱呀……”
房間的們突然被打開了，屋內的溫度驟降，任老爺子帶著一股涼風走了進來。看到他的一瞬間，我的兩個眼睛都在放光。
任老爺子的手裏捧著一個托盤，上麵竟然放了幾盤肉！我瘋了一樣的撲上去，拿起來就吃。
燒雞，牛肉……反正都是硬菜，我吃的那叫一個爽。尼瑪，要不是任老爺子的一臉皺紋讓我有點望而卻步，我真心想抱著他親幾口。
“嗬嗬，吃吧，吃飽了好上路！”任老爺子在一旁輕聲說道。
聽到他的話，我心中一緊，脊背發涼。任老爺子似乎有些不對勁，什麽叫吃飽了好上路？他是想用這些肉把我給打發了，還是說，這些是我的斷頭飯？
據說古代那些要被處斬的人，砍頭前，都要吃一頓豐盛的斷頭飯。不知道為啥，我竟然覺得這頓飯吃起來，似乎也有那麽點斷頭飯的意思。
“老爺子，你這是……”我看了他一眼，發現他一直在笑眯眯的看著我。
可是他的眼神很古怪，之前任老爺子真的是把我當成親近之人，看向我的眼神裏，帶著親切感。此時的他，雖然滿臉堆笑，可是笑容卻陰森森的。
“趕緊吃吧，一切等吃完再說。”
我深吸了口氣，不管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有那時間跟他扯皮，還不如趕緊多吃兩口。
我被自己的飯量驚呆了，那些肉食分量很足，要放在平時，估計至少夠我吃兩天。但不到十分鍾的功夫，我竟然吃了個幹幹淨淨，連盤子都被我舔的比刷完還幹淨。
“吃飽了麽？”任老爺子笑眯眯的問道。
我打了個飽嗝，點點頭：“差不多有七八分飽吧，再給我來個燒雞，我也能吃得下。”
老爺子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變的嚴肅起來：“吃飽了就走吧，不要逼我出手！”
我愣了愣，嘀咕道：“老爺子，你沒事吧？你想讓我去哪？”
任老爺子沒應聲，倒了杯水，然後拿出一張鬼畫符。那張鬼畫符突然就燃燒了起來，瞬間化成灰燼，全部落盡了被子裏。
緊接著，任老爺子用手指在杯子裏攪了攪，那杯水變成了黑色，看起來挺惡心的樣子。
他直接把水遞到我麵前，冷聲道：“喝了它！”
這個時候我有點反應過來了，他剛才的話，應該都是說給我體內那個東西聽的。他端給我的符水，估計也是要幫我趕走體內的髒東西。
隻是，這符水未免也太惡心了吧？任老爺子還用手指頭攪了攪，不知道他老人家平時上完廁所，都會不會洗手。
這麽一愣神的功夫，老爺子直接捏著我的喉嚨，把符水灌進我的肚子裏。水是冰冷的，可是到了我的肚子裏之後，竟然變的滾燙。
一股熱流從肚子裏向全身蔓延，我覺得自己整個身體似乎都在冒著熱氣。片刻的功夫，我好像又餓了，剛吃的那些東西，全部被消化幹淨。
“餓，我餓啊！”
我的意識有點不清醒，是餓的頭暈的感覺。任老爺子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一堆糧食，就擺在我的麵前。
看到那堆糧食，我肚子裏的饞蟲完全被勾引了出來，口水流的老長。有糧食吃，我有糧食吃了！
“沒想到在老頭子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餓殍。出來吧，不要殘害無辜。”任老爺子麵容嚴肅。
話音一落，我胃裏又開始翻騰，腥臭的氣味從我口中飄出來。我顧不上惡心，隻想衝過去，把地上那一堆糧食吃光。
但是任老爺子突然用手摁住了我的腦袋，我動彈不得。我能感受得到，他的力氣不是很大，可是我的四肢都軟的跟麵條似的，根本動不了。
“還是執迷不悟？那就別怪老頭子不客氣了！”
任老爺子一使力，把我整個人都放倒在地上，伸出手用摸骨驅鬼的方法，從我的腳部一寸一寸的網上摁。
這次他的力道非常大，速度也很快。他每摁一個地方，我都覺得自己已經粉碎性骨折了，劇烈的疼痛感，讓我不斷大聲的哀嚎著。
“噗！”
突然，好像有什麽東西從我嘴裏噴出來了。我瞬間覺得渾身輕飄飄的，簡直比擼完之後的那兩秒還爽。
“呃……”我忍不住的呻吟出聲。
任老爺子終於停手，我有點欲哭無淚，為什麽我身上還是那麽疼？想翻個身，都被疼的一頭冷汗。
不經意間，我的餘光瞥見了那堆糧食，一個瘦骨嶙峋的小孩子，正趴在糧食上，以飛快的速度吞食著糧食。
仔細看了看，那根本不是什麽小孩子，而是一個類似侏儒的東西，不過太瘦了，身上完全是皮包骨頭，隻有肚子鼓鼓脹脹的。
突然，那個奇怪的東西扭頭看了我一眼，尖嘴猴腮，牙齒又黃又長，臉上的皮膚皺巴巴的。我能看得出來，它是在衝我笑。
“餓殍總算是離開了你的身體，再喝了這杯符水，短時間內，你體內陽氣旺盛，它無法再次進入你的體內。”任老爺子又端了杯符水，強行灌進我嘴裏。
這根剛才那杯差不多，喝進去之後，也有一股暖流，席卷全身。不過這次似乎緩和的多，讓我覺得渾身暖洋洋，疼痛感也減輕了不少。
“吱吱……”
淒厲的叫聲傳入耳中，我又看了那個奇怪的東西一眼，發現它和那一堆糧食，都被火包圍了。那奇怪的東西被火燒的亂蹦亂跳，但又不肯放棄糧食，還在大口大口的吃著。
“老爺子，那到底是什麽玩意？”
我怎麽感覺，剛才好像就是那個玩意，從我嘴裏鑽出來的？難道一直都是它藏在我的體內？
“大災之年，哀鴻遍野，浮屍千裏，餓殍當道。它不是普通的餓死鬼，而是無數餓死之人內心怨氣所凝成的精怪。真沒想到，這世道竟然還有餓殍現世。”老爺子無不感慨的說道。
“餓殍？那個東西叫餓殍？”我強忍住惡心，緊皺眉頭，盯著它看。
它的慘叫聲聽著讓人心裏很不舒服，有那麽一瞬間，我簡直想放過它。不過它也太貪吃了，就算被火燒的嗷嗷叫，還不忘一直吃，估計是逃不掉。
“曆史文獻中，餓殍指的是餓死的人。大量餓死之人的怨氣化成的餓殍，亦正亦邪，本無害人之心，隻是比較貪吃而已。不過，不可否認的是，附身在正常人身上，確實會傷害無辜。”
任老爺子歎息了一聲，從他的態度中，我能察覺到，他似乎對餓殍這玩意兒也沒什麽仇視的心理，隻不過因為餓殍出來害人，才會對它出手。
火越燒越旺，餓殍已經變成了一個“火人”，口中發出“吱吱”的聲音，奮力的抓著地上的糧食，往嘴裏塞。
這一幕看起來真的很心酸，任老爺子告訴我，其實餓殍最愛吃的，不是肉，而是糧食，所以才想著用糧食把餓殍吸引出來。
大災之年，那些被餓死的人，估計臨死前，都還想著自己能有糧食吃。
“吱吱……”餓殍的叫聲越來越急促，我一陣眩暈。
一瞬間的功夫，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看到渾身帶著火焰的餓殍，正急速的往門外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