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153 南行篇 (V30)

152推心置腹

雖然諸葛文才謙虛說不會麻將,但運氣來了,著實是擋也擋不住,再加上這位也不是蠢人,摸這麻將一回是生二回是熟三回已經能夠自學成才。

最重要的是,元魍跟血無衣正在互掐,中間一個金藍想要努力維持平衡狀態,根本沒人注意他防備他。

天時地利人和,諸葛文才連摸三把好牌,把把都是他胡。

縱然一開始是被逼著上桌的,此刻的諸葛公子也忍不住咧開了嘴,那叫一個洋洋得意。

“連七對,不好意思,又胡了。嗬嗬。”諸葛公子努力保持文人的矜持,不讓自己笑得太過露齒——不過您露的那六顆牙齒已經像是偷了大米的老鼠了。

那頭兀自糾纏的三人終於舍得回頭看看這位了,目光裏都是說不出的古怪。

元魍臉不紅、心不跳,氣壯山河得一把推倒手邊的牌:“之前算是給你練習,既然你學會了,那麽就從下一把,正式開始。”——這位將賴賬加上了一個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當真把無恥的下限又降低了幾分。

血無衣頭一次認同元魍的觀點,迅速把牌推了,已經準備下一把碼牌了。

金藍同情得看一眼諸葛公子,而後歡樂得將元魍的提議付諸行動,推牌重來。

諸葛公子臉上的笑僵住了,基本可以直接冒充冰雕頭像了。

“摸牌!”元魍喝道。

諸葛公子一驚,夢遊般開始了下一輪。

劉全跟玉多多悲哀得看著這位已經呈機械化狀態、元魍一個指令他一個動作進行的諸葛公子:您還真是不自量力了,想贏這桌上人的錢?也不看看這一個個,都是什麽怪物!==+都是隻懂往裏吞不會往外吐的貨色啊!

十四張牌碼定。

突然,諸葛公子雙眼泛綠光,臉色由白轉紅,跟打了雞血一樣。

“天……天……”瞧,激動得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劉全跟玉多多好奇心嚴重,挪步到這位身後,一看,頓時也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

俗話說得好,情場失意,賭場得意;上天給你關了一扇窗,必定會給你開一扇門。

諸葛公子雖然情場失不失意我們不知道,但是在這條船上,他絕對是最失落的一個——被欺負得最狠,所以上天給他開了好大一扇門——這是要走多大的狗屎運,才會自摸到這麽一副百年不遇的好牌啊!

天胡!

金藍瞧瞧這邊幾人臉色,雖然不可置信,但也猜到了事實的八九分。

元魍看這邊的神情也帶上幾分莫測

隻有血無衣依舊似笑非笑,十分溫和得開口:“天什麽?”“啪”一聲,這位手上一塊麻將牌頓時成了粉末……

血老大,您確信您不是在威脅人家?——眾人心聲。

諸葛公子臉上的雞血變成了狗血,紅到黑,過渡自然,沒有接縫,可以直接上台表演華國四川名劇——變臉。

在血妖怪和煦、元小四冷冽,兩位冷熱交加水深火熱的目光中,諸葛公子終於憋出一句:“天……天上的星星亮晶晶。”——青天白日,哪裏來的星星?可憐諸葛公子,已經一驚一乍得語無倫次了。

血無衣悠悠然拍了拍衣擺:“星星?我倒要好好欣賞一下諸葛公子口中的星星了。”言外之意是沒有星星,你就等著好看吧。

徑自就往外走。

諸葛文才身子骨一軟,若不是後頭正好有劉全跟玉多多扶著,他能直接癱到桌底下去。

元魍“嘩啦”起身,跟上。

到底是有了內功的人,那速度快的,金藍想製止,都沒來得及。

她右眼皮頓時跳得厲害,趕緊追出艙門。

呼啦啦,劉全、玉多多、張衝,一個比一個走得急。

剛剛還人滿為患的雅艙,頓時變得極其安靜,隻剩下欲哭無淚的諸葛公子跟趙小才小盆友默默對視,當然,某隻走來走去當減肥運動的小老虎可以忽略不計。

半晌,小盆友歪著腦袋,純良無比得問了一句:“大叔,要我給你去叫船醫嗎?”

“大叔”一栽歪,徹底滾下了凳子——我才二十五啊二十五!

金藍追到船頭,隻看到一襲顯眼的緋衣。那位倒是不像前世那般窮講究了,直接仰麵朝天,躺在甲板上,居然曬起天然日光浴來。

金藍左右找了半天,最後把目光定到白條條的江水裏:小四追著這人出來,現在卻不見了蹤影,別已經是被打落水了?

“放心,我還沒打算那麽簡單殺了他。”血無衣眼毒,一眼就看穿了金藍的心思。

金藍訕訕摸摸鼻子:這位不僅眼睛厲害,嘴巴更加毒。

隻聽血無衣又道:“金藍,你原來不是這樣子的。”

金藍選了個離血無衣安全的距離也席地坐下:“那我原來是什麽樣的?”她倒是很有興趣聽聽,在血無衣心目中,自己是個什麽形象。

血無衣似是十分懷念般,目光深邃而又穿越:“看上去心很軟,其實比任何人都要狠,天性涼薄,無心無愛。”

金藍愕然:“我是那樣子的人麽?”

血無衣轉頭:“至少在我的印象中,你就是這樣的人

。”

金藍望天:“你知道的,臥底是行走在黑白邊緣上的人。我到你身邊去前,接受過專業訓練。隱藏自己的感情,是我們學的第一堂課。要騙過別人,就先要騙過自己,這是基本原則。所以你說的那些,也許已經潛移默化得成了我性格中的一部分。”

血無衣微微一笑,帶幾分歎息:“確實,那隻是你性格的一部分。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不放棄,要找到你嗎?”

金藍想了想,道:“難道不是找我尋仇?”

血無衣笑得更開心了:“我難道是那麽睚眥必報的人嗎?”

金藍肯定點頭,告訴他真相:“是!”

血無衣也點頭:“我突然想起來你們吃了我紅樓好多東西。吃了我的就該給我吐出來嘛。你覺得我應該先找誰下手開膛破肚?”

金藍笑得牙酸:“我開玩笑,您別較真。”

血無衣“哼”了一聲:“裝傻扯話題的功夫倒是一點都沒變。”

金藍很文藝得歎口氣:“時光是把殺豬刀啊。”

血無衣麵無表情得轉臉:“得!你趕緊停了吧。”

金藍嬉笑一聲,才正經道:“咱們跟前世隔了都幾百萬光年了吧。怎麽會一點沒變?我自然會變,你其實也變了不少。”若是前世,這位會是更張狂。經過幾世修煉,他卻更多了滄桑,少了鋒芒,也變得更加深不可測了。

血無衣沒說話。

金藍卻突然多了幾分內疚的心思。當日自己被這人禁錮,又多番戲耍,所以對他總是有種排斥感。後來下山,也是匆匆忙忙,並未多想什麽,並且以為從此當真再也不會見麵。沒想到世事無常,這麽快就又見麵了。

所以說,地球是圓的,隻要你們在同一個空間,總有再見麵的一天。

現下閑暇,再想前塵往事,突然覺得若不是因為自己,這人或許就不會那般執著,不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血無衣是什麽人,隻消一眼,就洞穿了金藍。

何況金藍向來不是難懂的人。

“能請你把臉上那副聖母般慈悲為懷傷春悲秋的表情收一收嗎?”血無衣無奈道,“有點膈應人。”

金藍抹把臉:就不能對你好點!

卻聽血無衣再道:“原本以為你無情,我無義,天下間再也不能找出比我們更絕配的來了。現在才知道,你原來是那麽有情有義的。”頓了頓,似是想起什麽好笑事情一般,哧哧一笑,“金藍啊,我當真不知道你是這樣天真的人啊。實在是幼稚得過分,跟你家那毛還沒長齊的小子倒是天生一對兒。”

金藍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新型物種:您覺得以您現如今十四歲的稚齡來評價人家十六歲的毛還沒長齊,會不會口氣太大了點?

血無衣翻個身,無視掉這位:“把你那眼神收起來,否則我不介意幫你回想一下被鯊魚追趕的樂趣

。”

金藍“唰”一下起身,轉頭邁步,一氣嗬成。

走出去幾步,才又頓下步子,有點赧然,輕聲道:“我欠你一個抱歉……還有謝謝。”

血無衣嘴角微微彎起,形成一個漂亮的弧度。

等金藍不見了身影,血無衣才轉向邊上陰影處,好笑道:“看夠戲了吧?要不要我讓你們也成為這戲劇中一部分?”

“嗖”一聲,三條人影齊齊飛得沒影沒蹤。

血無衣閉上眼睛,十月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正舒服。

瞌睡襲來,朦朧中,他似乎看到那白衣女人一臉淡笑薄情的模樣。

他歎口氣,可惜,都是假的。原來那人的感情全都用在了一個人身上……

153天災人禍

金藍走了一圈,結果終於在船尾找到了元魍。

這兩人說好的嗎?一人占據船頭,一人霸占船尾——周身盡是生人勿近的氣息,叫諸葛文才帶來的仆人活動範圍生生縮小了一大圈。

金藍走上前去,卻見元魍臉色十分不好,即使黑著麵,也遮不住那泛青的臉色,嘴唇還隱隱透著紫色。

她不禁大驚:“你怎麽了?”難道是血無衣朝他下手了?或者是諸葛文才下了毒?

元魍輕輕拍拍她的手掌安撫,手心裏竟也全是冷汗。

金藍急了:“咱們不跟他們去臨州了。我讓諸葛文才把船調頭回去!”雖然趙小才的事情需要解決,但是元魍對她來說,更重要。

說她自私也好,但她就是不願意為了別人的事情傷害到這個人。

失去這人的痛楚,現在想來,還是糾結心頭。

元魍擺擺手,突然捂住嘴,奔到船轅上,對著江水……吐了。

金藍想了想,突然麵色異樣:“你不會是……暈船吧?”

一陣幹嘔過後,元魍才虛弱得扶住欄杆,冷靜道:“不要讓血無衣知道!”自己這麽丟麵子的時候,自然不能叫情敵看到。

金藍眼角抽了幾下,終於知道您為什麽要蹲在船尾了。因為血無衣在船頭,您就選了個離他最遠的地方自己一個人暈著。

金藍撫上他的背:“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打牌的時候還氣勢如虹呢。

元魍道:“當時一門心思就在血無衣身上,倒是沒注意船在行著。”再看看翻滾的江水,“一出來,就感覺到惡心了。”

金藍突然道:“這麽說來,這是你第一次坐船啊。”

元魍點頭:“嗯

。”前十六年困在皇宮中,自然是沒機會乘船的。

金藍看看那深不見底的江水,再問:“你……水性如何?”光注重小四的武功文學培養了,竟忘了教他一些常識性的東西,譬如遊水。

果然,元魍的答案沒有出乎她的意料:“我不會水。”

金藍扶額:“南方那可是水鄉,先有水再有地。你這不會水怎麽行?到了瀛洲,咱們找個地方,讓你先熟悉水性吧。”

元魍看了看她,沒說話。他沒告訴金藍的是,自從他五歲時,被太子跟三皇子按到禦池差點溺死後,他對這大片的水,就有了一種莫名恐懼感。

但是,既然現在金藍讓他學,那他就去學,克服再大的困難,他也要把這水性掌握熟咯。

金藍看看風向,兀自言笑:“還好這兩天應該沒有暴雨,即使你水性不行也沒什麽大關係。”

事實證明,即使江上沒有狂風暴雨,不識水性的人也是有危險的。

因為還有江賊!

要不“天災”“人禍”這兩個詞總是連在一塊兒的呢?

這便說明此兩者的破壞力從古至今都毫無差別啊。

沒有天災,人禍一樣能要人性命。

這是半夜金藍被衝天的火光漫天的煙霧薰醒時,得出的感想。

尼瑪誰能解釋下這底下在漏水,上頭在起火,到底是怎樣一個情況?

曉得情況的那個被人拎著後頸衝進來了:“不好……好了,遇到江……江賊了!”諸葛公子一身裏衣皺巴巴的,英俊的臉蛋變得黑不溜秋,好像嘴角還開了花,不知道被誰趁亂揍過。

金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江賊?不是隻劫財嗎?你他媽看看現在,這是在要人性命啊!”

所以,她就說,水上難逃啊。隻要有人蓄意在水上發起攻擊,那他們就完了。也是因此,他們才棄了寧古城水路直通南邊的道路。

沒想到,到了這裏,還是著了道兒。

這下套兒的,到底是哪一方人馬?

京都皇宮裏的人?血無衣的對頭?還是……臨州諸葛家?

諸葛文才無辜得想哭,他也想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啊!一覺醒來,覺得外頭大亮,於是到甲板上瞧瞧。

一出去,他頓時驚了。

周遭大火啊!

遠遠的,仿佛看到船隊,頂上還有“江”字的旗幟。

他隻聽說綠江後半段有江賊,從來沒聽說過這往瀛洲的這一段也有啊

難道江賊移窩了?

而且這船上亦有他諸葛家的名號,就算是江賊,也不敢輕易下手才是啊?

他知道的也不比這些人多啊,怎麽一個個見了他,都是一副拚命的模樣?

之前那個姓血的護衛直接就給了他一巴掌,他到現在頭還暈著沒清醒呢。

劉全一把扔了諸葛文才,啐一口:“姑娘,這船保不住了,咱們隻有跳水了。”然後左顧右盼,“主子呢?”一般這種時候,他家主子應該會第一時間趕到金藍身邊才是啊,今天怎麽不見人影。

金藍一拍腦袋:“糟糕。”元魍本來就暈船,傍晚點才吃了藥,昏昏沉沉睡了,這會能不能破了藥性醒過來,還是未知數呢。

踢開擋住門的諸葛文才,她急著就往隔壁衝。

踹開門,就見元魍一臉菜色,扶著床欄,在那兒一個勁兒幹嘔。

金藍趕緊上去扶他往外走。

跟進來的劉全看到元魍這模樣,一下子傻了眼。

金藍一眼瞪過去:“愣著做什麽?暈船沒見過啊?”

“居然暈船,真沒用。”血無衣飄了過去,順便送來一句話。

元魍怒起,就要衝上去,一副你死我活的模樣。

“轟隆”,一聲巨響,大約船簷已經被燒斷,整個船身抖了三抖。

元魍一個眼暈,差點兒仰身栽倒。

“就你那熊樣兒,也太丟人現眼了吧。”血老大又飄了過來。

元魍紅了眼,又要往前衝。

金藍忍無可忍,一巴掌把元魍拍到劉全懷裏,轉頭對血無衣怒聲道:“什麽時候了,還在這兒煽風點火?”生死關頭啊,拜托你們有點緊張感好不好。

玉多多捂著鼻子抱著趙小才跟小老虎也跑了過來,看到劉全,立刻狠狠一把搡上他腦袋:“都是你,時就烏鴉嘴。”

無緣無故被打的劉全捂著腦袋很無語:拜托不要那麽唯心好不好,這事情不是我不說,就不會發生了。

玉多多再看向金藍,由悲憤轉化成遷怒:“跟你們在一起,就沒遇上過好事!”

金藍頭疼:“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趕緊想想怎麽逃生。”

“這有什麽好想的?”血無衣輕飄飄的聲音傳來,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拎起頭昏眼花的元魍……跳了水。

找了一圈終於找到眾人聚集地的張衝剛跑過來,就見到自家樓主那如雷光一閃的背影,而後,潛到了水底,不見了。

他實在無法理解得喃喃道:“樓主他內力高深,完全可以做到踏波無痕啊

。怎麽跳水了?”

金藍恨得牙癢癢:“因為他的惡趣味又犯了,他想玩死小四。”她錯了,這位就算再過幾千幾萬年,那性子裏頭的惡劣因子都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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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美人暗妖嬈、若晨子rcz85、藍以兒、梧飾笙菲、smnl7878童鞋滴票票;謝謝藍以兒、11973978358童鞋又送偶鑽鑽~看到你們都在,偶很安心!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