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馬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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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小童在學校的時候就是個出了名的懶蟲，每天，宿舍裏最後一個起床的必定是他。回家後，因為工作沒有著落，更是如魚得水，太陽不照屁股絕不爬起來，每天都是父親羅歡催上幾次，才慵懶地起來吃飯。又加上昨天晚上那麽一折騰，迷迷糊糊以為在家裏，直到有人喊開門，他才爬起來，一看，都快七點半了。
樓門外，站著好幾個人。帶頭的那個男人眼睛瞪得好大，左右分明的頭發在晨光的輝映下油亮油亮的。就是他一直在拍門，嘴裏還叫喚著。看到羅小童開了門，人還沒進來就冒出一句：“老弟睡得可真死啊。”
這話真難聽，可羅小童也得受著，臉上帶著笑：“對不起，起來晚了。”
旁邊一個年輕的女人嘿嘿笑著，眼睛看著那個男人說道：“齊站長，都說你是咱們政府裏的大懶蟲，如今又來了一個更懶的，你終於有個伴兒了。”
“敢拿我和他比，”齊站長揮手朝那個女的屁股拍去：“何玲，我可是國家正式的公務員，要比，也得弄一個對等的。他不過是一個更夫，連事業編都不是，和我差了好幾個檔次呢，你這樣說，是羞辱我呢？”何玲嬉笑著躲閃，齊站長就追趕，說說笑笑地進了樓，把羅小童扔在身後。
那些話，羅小童聽得真切，一字不漏，臉上就火燒火燎的發燙。看著那個什麽齊站長，恨得牙根直癢：“混蛋，總有一天，我讓你知道我羅小童不是孬種，讓你朝我頂禮膜拜。”
這隻不過是羅小童心理不平衡的一種自我解脫，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有那一天。隻不過是，人活著，就要學會自我安慰罷了。
既然人陸陸續續都來上班了，羅小童也該下班了，也算是交接完成。收拾好被褥，羅小童簡單洗了臉，正要出門，陳華來了，徑直走進了門衛室。
他麵色陰沉地看著羅小童，明擺著是擺出一副領導的派頭：“昨晚沒發生什麽事情吧？”
“沒有，後來他們燒完了紙就走了，”羅小童中規中矩地回答。
“那就好，看來你還是很有能力的，上崗第一天就碰到了這事，處理的遊刃有餘，不像去年，辦公樓玻璃碎了十幾塊，損失雖然不大，但是影響不好。看來，還是年輕人有魄力。嘿嘿，我看中的人，原本就不會走眼。”王婆賣瓜自賣自誇，這個人的臉皮也夠厚的。即使真的是伯樂，也不能這樣自滿吧。況且，羅小童壓根就不認為陳華是伯樂，這工作是人就能幹，不需要千裏馬。
不過，羅小童還是態度老實，憨厚一笑：“鎮長過獎了，我哪有什麽能力。”還要說，陳華揮手製止：“小童啊，我得更正一下，我是副鎮長，別鎮長鎮長地叫，讓人聽見了不好。”
羅小童抓抓頭，假裝天真道：“在我眼裏，您就是鎮長嘛，是我的鎮長。”這聽上去忠厚老實的話說到陳華的心裏去了，盡管隻是一個小小的更夫，但是多培養一個自己的崇拜者絕對是好事。
“既然你這樣想，我也攔不住。不過呢，在沒人的地方你可以這樣稱呼，私下裏可以，知道麽？”聲音的溫度緩和了許多，臉上也盡是暖春了。
羅小童笑著答應：“放心吧，鎮長，我明白。”陳華滿意，轉身走了。看著他的背影，羅小童忽然有了一個想法，想和陳華好好搞關係。雖然相信他已經和白老萬都得到了自己的好處，可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那些錢或許僅僅是對現在的活兒發揮了效用，已經成為曆史了。如果放眼未來，還要重新開始。想到這裏，緊走幾步：“鎮長，等一下。”
陳華並沒有走遠。他走路的速度不快，這是他給自己的定位。當領導的，走路也要講究，走路如風那是跑腿的服務別人的，隻有四平八穩地走路才是領導應有的風範。所以羅小童招呼他的時候，他緊緊走到了門衛室的門口。聽到羅小童的聲音，馬上停下，回頭問：“什麽事？”
羅小童看看外麵，沒有人經過。但還是壓低了聲音說：“您中午有時間麽？”
陳華當副鎮長已經五年了，這種模式的話聽得耳朵都膩了。自然是清楚羅小童要幹什麽，但因為羅小童還是一個沒經過風浪擊打的人，所以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斷是否準確：“中午是休息的時間，當然是有時間了。怎麽，有事麽？”
羅小童說：“我想請您吃頓飯。”說完，看著陳華。恰好中午沒有飯局，陳華上班的路上還核計著是到政府的食堂湊合一頓還是找個人請自己。沒想到羅小童自己送上門來，看來自己開始的判斷百分百準確，心中暗自得意。臉上卻聲色不露：“盡管有時間，但是吃飯的事情不行。”說的斬釘截鐵。
羅小童心裏涼了半截，不過不甘心：“鎮長，你想哪裏去了，我隻不過想借這樣的機會和您坐坐，說說話兒。”
“那你可以隨時到我的辦公室裏來嘛，何必一定到飯店？”口氣有所鬆動。羅小童抓住時機：“在辦公室說話拘謹，在飯店裏沒有約束。”
陳華笑了：“你這小家夥，嘴還靈便的很呢。也好，既然你這樣說，我也就不好說什麽。雖然這樣不好，可是也不能博你的麵子，那好像我擺架子。”
看見他答應了，羅小童非常高興。說：“那中午我就在鎮裏的浮華酒樓等你。”
一聽說在鎮裏，陳華搖頭，說那地方不好，熟人太多。這個鎮太小了，本來是兩三個人吃飯，中途裏陸陸續續看見熟人，打了招呼就坐下，散局的時候就滿滿一桌子人了。為了節省，還是到別處吧？
羅小童就明白這是不同意了唄，那就換地方吧：“您說去哪裏合適呢？鎮長，我見識少，沒到過太多地方，地方你定吧。”陳華也不客氣了，說：“那好吧，就去市裏，反正來回也不過四十來分鍾，下午也不會耽誤工作。”一切定下來，轉身要走，卻又停下：“你都找誰了？”
羅小童可沒想找別人，陳華這麽一問，心裏機靈打轉：“鎮長，一切你安排，找誰由你定。”陳華沉思片刻，笑了說：“這樣吧，就找一個人，白老萬，正好他有車，來去方便。”羅小童說好，陳華這才去了。
羅小童趕回家，父親一聽說請鎮長吃飯，樂嗬嗬的，覺得兒子有能耐了，竟然能夠和鎮長混熟。問兒子要準備多少錢，羅小童說五百夠了。羅歡就搖頭，第一次請客要大方些，現在那些當官的可不比過去，吃飯隻是幌子，洗澡按摩睡小姐什麽不幹？五百塊，弄不好不夠，拿一千吧。話好說，可一千塊在家裏不是小數目。把存折拿出來交給羅小童，讓他到銀行取一千塊。母親心疼錢，那可是她仔仔細細積攢的，要拿來請人吃飯，舍不得。可沒辦法。父親對她說：“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有付出才有回報。你等著吧，兒子有了出息，大把的鈔票裝滿你的櫃子。”
吃過早飯，回到鎮上，到銀行取了錢，已經快十一點。羅小童想把自行車送到鎮政府放著，可覺得不妥，幹脆就在銀行前鎖好放著。相信沒人敢惦記，銀行對麵就是派出所呢。
一切停當之後，羅小童給陳華打電話，問什麽時候動身。
陳華說：“馬上走，老萬已經來了，就在我旁邊。”
羅小童心裏就罵：“這個被我帶了綠帽子的家夥，吃飯這麽積極。”但是語氣卻柔和的很：“鎮長，那我就到政府對麵等你吧。”
陳華馬上製止：“別，被人看見你上了我們的車不合適，對我的影響不好，日後沒法開展工作。”這句話意味深長，怎麽想都富有深意。不過羅小童沒想，他隻是想知道：“那我在哪裏等你？”
“你在哪裏？”陳華問。
“銀行門口。”
“那你就在那裏等著，我們馬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