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又是一招
經過崇州扣押事件,金陵店鋪再封事件,衛家本來就風雨飄搖,卻異常的漸漸的平穩安靜下來。但卻始終有一股陰雲沉沉的壓在衛家上下人心頭,越是安靜無事,越是是凝重壓抑,很有種暴風雨來臨前的靜謐。
衛家的一些掌櫃似乎鐵了心要篡班奪權,不知道是受人挑撥還是不知道衛樵在禦史台走的那一遭,不斷的在衛家掌櫃裏拉幫結派,散播謠言,大有非把李惜鸞拉下台不罷休的事態。
舉足輕重連李惜鸞都要小心應付的衛三爺始終沉默,另一個掌握著衛家近五分之一生意的衛偕因為衛樵的表現倒是多有開口,可惜衛三爺影響太大,而且他平時也不注重家族關係,人微言輕對於李惜鸞支持很快就被唾沫星子淹沒,一點浪花都沒有。而另一個新銳衛發,最近也愈發的高調,有一批掌櫃跟在他後麵搖旗呐喊,在一片糜爛的衛家生意中盈利極高,極其突兀的被顯現出來,很是掩蓋了李惜鸞的鋒芒。
隨著外麵威脅的‘解除’,衛家內部的各種爭鬥愈演愈烈,對於李惜鸞的查賬要求,大部分掌櫃直接予以拒絕,即便一心為公的,也委婉提出,常年積弊,非一曰可除。
明目張膽的硬抗,暗地裏使絆子,各種手段層出不窮。
李惜鸞對於衛家內部的篡權風波無動於衷,一大早出門,馬不停蹄的拜訪了一些衛老爺的故交舊友,很快又拜訪了金陵的其他幾大布商,甚至連楚家都親自去了一趟。
傳言楚老爺對李惜鸞甚至是大讚,好幾個衛楚兩家爭奪激烈的地方都做了讓步,隱隱有重修於好的跡象。
接著李惜鸞又拜訪了蔣家,於蔣家家主密談了大半個時辰,蔣家在多方麵做出讓步,甚至當天蔣大公子還回訪了衛府,又是密談大半個時辰。
然後李惜鸞又拜訪了一些官員,其中金陵布商最難以攻克的染織署,李惜鸞被當做上賓迎了進去,據說離開的時候,染織使親自送到了門口!
同時,李惜鸞掌握的鋪子以及傾向李惜鸞的掌櫃,都開始內部整頓,停止生產,大刀闊斧的改革,隱然好似在做著某種準備。
李惜鸞一天之內的這一係列動作,將金陵幾乎所有布商緊繃的神經再次狠狠的戳了一刀,以往李惜鸞盡管強勢,但都用在勉強維持衛家生意上,但這次,如此高調的大動作對外走動,還是第一次。
李惜鸞的這些動作在金陵商界引起了巨大的震動,有關聯的很快就反應過來,隨即動作連連。
陳家自然也不甘示弱,接連與金陵布商接觸,甚至搗鼓出了一份共同進退的聯盟,一時間不少掌櫃都被吸引過去,加入了陳家的陣營。陳家更是帶著一些金陵官員頻頻會晤一些一直態度曖昧的掌櫃,隨之而來便是這些人紛紛站到了陳家的一邊。
陳家氣勢大漲,赫然在金陵布商中如曰中天。
相比於衛陳兩家的高調,楚家就低調的多,隻是原本一些與陳家心照不宣共同進退的地方,楚家忽然間毫無征兆的不予合作,讓本來穩艸勝券卻又失敗的陳家很是尷尬。
金陵三大布商的你爭我奪勾心鬥角,在金陵商界掀起了滔天波浪。但這也本是在預料內地事,金陵商會召開在即,這一係列動作無非就是火力偵察,彼此試探各自的底牌,並非真正的火拚。
相對於不可一世的陳家,低調的楚家,很多人對於過去輝煌無比的衛家更感興趣,當年衛老爺何等的雄渾霸氣,將金陵老字號的陳家的壓的死死的,虎口奪食,奪了幾乎一直被陳家霸占的金陵商會會長,更是差點將陳家逼到死角,連官府的一些訂單,都被衛老爺拿到了手。
那個時候,衛老爺交友遍天下,果斷剛毅,意氣豪邁,在金陵可以說是呼風喚雨,無人能敵。
可惜天不假年,正當壯年突然病逝,但是衛老爺身前手段幹淨利落,詭異莫測,而他死前頭腦清醒足足有半個月,誰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留置後手,尤其是被衛老爺逼得差點狗急跳牆的陳家,更是忌憚重重。
當然,這些忌憚最多延遲到商會結束,那一刻,一切都將明了。
是圖窮見匕首,還是繼續忍耐蟄伏,一切還要看商會情況。
外麵的盡管大水滔天已經到了家門口,衛樵絲毫不為所動,沒事就奔後院跑,拿著筆不停的記著什麽。
兩個小丫頭盡管不了解內情,但與衛樵同在一個屋簷下,隱隱也察覺到了一些,不再像以往那樣擔心害怕。
第二天下午,衛樵剛剛看了會兒書,家丁就來報有人來訪。
一渠清水順著蜿蜒的丘石緩緩流淌,假山繞林,密密層層,一處亭台隱匿其中。棱角彎曲,磚瓦青瑟。四根柱子都是上好的槐木,佇立四周,亭子裏四個圓潤石凳,大理石方桌。
清風送爽,陰影遮涼,卻是避暑的好地方。
“衛兄,這是你要的東西,我都寫了下來,衛兄若有疑問,讓人給我捎信,我再給衛兄打探。”韓元坐在衛樵對麵,將一疊宣紙遞了過來。
衛樵點了點頭,接過來放到一邊,笑著說道:“多謝韓兄了。”
“衛兄客氣,有事盡管吩咐小弟。”韓元神色激動,意氣風發,那張名帖顯然起了作用。
衛樵淡淡一笑,道:“韓兄,你在幫忙搜集一下朝堂的資料,我等不久就要入仕,多了解一點總是好的。”
韓元立即點了點頭,毫不猶豫道:“嗯,衛兄說的是,小弟回去就打聽一番,一定給衛兄最詳實的資料。”
衛樵嗬嗬一笑,道:“那多謝韓兄了,對了,姚玉姑娘如何了?”
韓元臉色尷尬,擺了擺手,端起茶杯道:“衛兄,喝茶,喝茶。”
衛樵對他們這些風流才子的作為也有所了解,無非就是喜新厭舊,獵豔新奇。
衛樵也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笑著道:“對了韓兄,印空大師最近可好?”
韓元一怔,衛樵跳躍太大,旋即還是連忙道:“印空大師一直都在雲佛寺,身體很健朗。”
衛樵笑著點了點頭,一直琢磨著去一次,卻一直沒去成。從懷裏掏出一卷宣紙,給韓元遞了過去,道:“韓兄有空還請幫我轉交給印空大師。”
韓元一邊點頭一邊接了過來,雖然那天他也算是被印空大師隨機點名,但是求見印空大師也不會不見。他打開宣紙一看,卻見上麵寫了三首詩。
遠觀山有色,近聽水無聲。
春去花猶在,人來鳥不驚。
頭頭皆顯露,物物體元平。
如何言不會,隻為轉分明。
不是眾生不是相,春暖黃鶯啼柳上。
說盡山河海月情,依前不會還悵惆。
休惆悵,萬裏無雲天一樣。
半窗鬆影半窗月,一個蒲團一個僧。
盤膝坐來中夜後,飛蛾撲滅佛前燈。
三首都是佛詩,韓元笑著點頭道:“衛兄放心,明天小弟就給你送過去。”
衛樵笑嗬嗬剛要開口道謝,忽然間後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衛樵好奇的轉頭,一般情況下,兩個小丫頭是不會過來打擾自己會客的。
一身緊袖羅衣,貼身短褂。
魚兒?!
衛樵一怔,連忙站起來出了亭子迎上道:“魚兒,怎麽了?”
魚兒大眼睛閃動,兩朵紅雲染紅俏臉,氣籲籲的看了眼他身後,湊近低聲道:“少爺,我們家的染料配方被偷了。”
衛樵眉頭一挑,道:“我不是……”
“假的。”衛樵剛說完,魚兒又抿著嘴極低聲說道。
衛樵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思忖著說道:“嗯,我知道了,讓嫂子將消息不小心泄露出去。”
魚兒抿著小嘴看著衛樵,多少明白了李惜鸞心思,再想著衛樵的話裏意思,心裏不禁暗誹:‘少爺太壞了。’
似乎看出魚兒心裏所想,笑道:“去吧,告訴嫂子,晚上讓她等我。”
這句話很平常,衛樵其實也沒有任何的壞心思,但是魚兒一聽立即俏目圓瞪,銀牙緊咬。
——這句話不是曖昧,簡直是輕挑,甚至都有點流氓!
正當魚兒氣鼓鼓的為自己小姐打抱不平的時候,韓元走了過來,對著衛樵抱拳道:“衛兄先忙,小弟就先告辭了。”
衛樵嗬嗬一笑也抱了抱拳,道:“那韓兄慢走,煩勞韓兄了。”
“衛兄不必客氣,小弟告辭。”韓元再次笑著抱了抱拳,帶著宣紙大步離去。
衛樵轉過頭,見小丫頭還瞪著自己,不是自己丫鬟自然不能甩栗子,嗬嗬一笑道:“你瞪什麽,要瞪也是嫂子瞪,還不回去傳話去。”
小丫頭眼睛眨了眨,似乎覺得衛樵說的對,小腦袋點了點頭,俏臉糾結的走了。
衛樵看著魚兒的背影,嗬嗬一笑,這裏的風俗沒有後世那麽嚴謹苛刻,儒家也不像曰後那麽變態,家裏的幾個小丫頭倒也挺合他口味。
對於是誰偷了配方,跟蔣友談過的李惜鸞心裏有數,衛樵也心知肚明。現在就缺一個時機,一舉掃除衛家內部隱患了。
坐在石凳上,衛樵拿起韓元帶給他宣紙。
對於陳楚兩家的具體背景,衛樵知道的不多,要想一舉拿下商會會長,知此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衛樵一張一張的翻著,眼神裏不時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