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怎麽才能證明自己的存在？（1/2）
“不記得了嗎？這就對了，你本來就不應該記得。”
電話中曉美焰的聲音繼續響著，在柳夢潮聽來卻是有種看透了一切的堅決與平淡。她緩慢地說著，就像是在訴說著天氣一樣平常。
“關於鹿目圓的記憶，本來就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曉美焰的聲音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打理著自己的思緒，讓話語顯得更加明白一些。隻是在電話的另外一頭，聽著曉美焰的話，柳夢潮和高小宛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抬起了頭，相視一笑。
“你完全想起來了嗎？”
柳夢潮在電話中微笑著問道。
“想起來了，想起來一切了。”曉美焰平靜地說道，“除了我的記憶中沒有你以外，所有的一切我都已經想起來了。”
“那還真是恭喜了。”
柳夢潮微笑著回答著，語氣平淡而且安詳。
“那麽……誰才是這個世界的魔女？”
柳夢潮微笑著問道，曉美焰卻沒有給出回答。她隻是安靜地掛斷了電話，走向了看不到邊的黑夜之中。星光輕撫著她柔順修長的黑發，輕輕地拍打著她瘦削卻又堅強地肩膀，像是一個安靜的旅人，看著疲憊不堪地曉美焰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來到了通往風見市的巴士站旁。
關於鹿目圓的記憶，原本就應該是隻有自己一個人才會記得記憶。
曉美焰一邊想著，一邊緩緩地抬起了頭來，看著無盡的蒼穹，蒼穹上漫天的星辰也開始變化了起來，一點點的星光被隱去，替換上了奇形怪狀的笑臉與人偶。
這些人偶與笑臉在空中不斷地旋轉著，一點點割裂開安靜的天空，斬斷時間的枷鎖。然後再次呼喚著更多的同伴，直到他們完全占據了蒼穹，占據了天空。
“如此簡單的事情，稍微思考一下就應該明白了。”
曉美焰手穿過如水般柔順的長發，那剛剛被鹿目圓編成的小辮轉眼間飄忽不見，隻留下如同旗幟一般在空中飄揚的黑色長發。
“能夠虛構出存在小圓世界的人，隻有仍然保留著小圓記憶的人而已。”
曉美焰緩緩地說著，緩緩地抬起頭，緩緩地看著車前兩盞宛如眼睛的燈光照射著自己，等待著車輛緩緩地停留在自己的麵前。然後緩緩地打開車門。
車輛停了下來，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隻有一輛空無一人的車輛，等待著這個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世界上唯一幸存的一個人。
曉美焰微笑著，邁步向前。在站台的旁邊，有著一個小巧的圓桌。在圓桌的上麵，有著一個小巧的器具。
這是裝備著魔法少女們靈魂的器具，她們向丘比許下願望，用自己的靈魂作為交換。達成一個願望。
而現在，理應裝配著曉美焰靈魂的小小靈魂之種，被她輕輕地擺放在了這小小的圓桌之上，發出猶如淚滴落地的啪嗒聲響。站立在原地。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靈魂之種，曉美焰微笑著轉過身，微笑著看著麵前的巴士，微笑著邁開步伐。微笑著走了上去。
車輛還沒有開動，曉美焰卻已經走到了敞篷車頂。一絲夜晚的涼風從不知名的地方吹來，輕撫著少女潔白如玉的臉頰。輕輕地拍打著，輕輕地在曉美焰的耳邊嗬著氣，輕輕地陪伴著這個已經下定了決心的少女。
四處無人，隻有曉美焰孤獨傾訴的聲音在這夜間響著。
“將我們全部人的記憶改寫，把我們關在見瀧原的人……”
曉美焰說著，目光卻停留在了那放在小小圓桌上的靈魂之種。靈魂之種已經完全渾濁了，那明亮而輕快地紫色也變得沉重了起來，一點點地透著難以言喻的黑暗。
“到底是誰呢？”
曉美焰微笑著反問著，緩緩地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她的呼吸也變得輕柔了起來，像是夜間無處不在的冰涼的冷風，環繞著少女的心靈，一點點地安靜的等待著，似乎在等待著花朵枯萎，又像是在等待著生命流逝。
車輛開動了，噴灑出了巨量的白色煙霧，完全遮住了那放在小小圓桌上的小小的靈魂之種，像是一聲歡呼雀躍的呼嚎聲，帶動著曉美焰向著遠處永遠不能夠到達的風見市駛去。
魔法少女不能夠遠離自己的靈魂之種，這裏麵蘊含著她們的靈魂。一但距離超過三百米，魔法少女們的便會失去自己的靈魂，然後死去。
而隻有一種人能夠違反的定律。
曉美焰篤定地看著在自己身後漸漸遠去的見瀧原市，看著漸漸渾濁的靈魂之種，微笑著說道。
“還有最後一件事情需要確定，這樣我就能夠了結一切了。”
這聲音之中透著說不出的解脫，透著說不出的喜悅，更透著說不出的悲傷。感情本來就不是純粹的東西，各種情緒混合在一起，最後卻變成了無比深刻的黑暗。
一輪明月，淒清孤冷寂寥，卻照著更加淒清孤冷寂寥的人，淒清孤冷寂寥的人看著自己黑色的長發披著月光，淡然地微笑著，然後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抱歉將你們全部卷入進來。”曉美焰緩緩地說著，卻沒有說出任何的名字。她心中有著自責，有著抱歉，卻更加有著渴望。
一種獻祭的渴望，將自己當做祭品，去祭奠，甚至去報償，以此來彌補自己遺忘而產生的背叛，以此來彌補自己的錯誤，關於小圓的錯誤。
那個孩子，從頭到尾都一直在痛苦著。自己所謂的拯救，隻是到頭來拯救了自己，自欺欺人的構造出了一個世界，然後自欺欺人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之中，理所當然，毫無負罪感地享受著這個孩子創造的一切，並且全部遺忘。
這樣的自己……不可原諒。
曉美焰靜靜地想著，身下的車輛輕輕地響起，開動了起來、
見瀧原市的景色開始不發一言的向著曉美焰的身後躍去。正如道路兩旁的路燈不發一言地看著曉美焰的身影漸漸地遠去。
隻要超過了一百米，沒有了靈魂之種的魔法少女就會死去。除了一種人才能夠生存。
曉美焰安靜地看著。甚至聽不到自己因為緊張而產生的心跳聲。她隻是安靜地看著漸漸遠去變小的城市，看著漸漸向著遠處跳躍而去的路燈，看著漸漸開始沉下的黑幕，那比夜晚的蒼穹還要黑暗的世界。
滴答……滴答……
時鍾在響。
隆隆……隆隆……
車子在動。
一百米的距離是如此的短，曉美焰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感受著魔法少女們應該感受到的因為遠離靈魂寶石產生的虛弱與無力。她緩緩地在車頂踱步，想要避免自己倒下。隻是曉美焰卻發現自己的步伐一點點變得堅強有力起來。
似乎……像是剛剛才睡醒一樣，力量一點點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麵。
曉美焰走到了車尾，手搭在了冰冷堅硬的柵欄上，這用鋼鐵創造的事物不斷親吻著曉美焰指尖的肌膚。直到曉美焰自己抬起自己的雙手，看著自己潔白修長的指尖。
指甲顏色是好看的粉紅色，手心是白皙中透著一絲絲血色的粉紅。
那雙黑色的眼眸安靜地看著自己主人的手掌，一點點地注視著，直到出現了新的情況。一點小巧的黑色光點，首先出現在了曉美焰手掌之中。
咕咕……咕咕……
貓頭鷹從天空落了下來，落在了曉美焰的身邊。他們不懷好意地鳴叫著，提醒著這個少女，她現在距離靈魂寶石。早已經不止是一百米的距離了。
便在這時，鍾聲也開始滴滴答答地響了起來，這些站立在鍾上的貓頭鷹，居然像是報時的道具一般。開始鳴叫了起來。
這是多麽有趣的體驗。
曉美焰閉上了眼，彎下了腰，她已經覺得力量從自己身體裏麵湧現，又覺得力量從自己身體裏麵消退。
魔法少女的力量。完全地在自己的身體裏麵消失不見。
轟！
車輛搖搖晃晃，車中火焰熊熊。
車子著了火，沒有緣由地在曉美焰的身下燃燒了起來。曉美焰感受不到熱量。更加感受不到危險。即使燃燒著車輛依舊在前進，曉美焰不願意這輛車子停下來，所以車子就會盡忠職守地前進，不斷地向著遠處駛去。
夜幕蒼穹之下，一輛燃燒著的巴士，載著一個少女，向著不知名的終點駛去。火焰在少女的身邊燃氣，卻不能夠傷及她分毫。淚水從少女眼眸之中滴落，卻也不能夠將火焰稍稍減弱。
一切，都像是一幅古老名貴的油畫，隻是安靜地在火中燃燒。直到整個世界，都變得一片嫣紅。
駛向風見市的巴士，最後在火中化為了灰燼。
那永遠沒有盡頭的公路上，跪著一個少女。她的黑色長發一直垂到了地麵之上，無力而可憐地悲鳴著。
她緩緩地抬起了頭，看著已經再也看不到的靈魂寶石，輕聲得，自言自語地，卻又無比堅定地說道：
“也就是說……我……已經不是魔法少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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