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虞容歌之前想讓沈澤養一個月再下床,是有點太低估修仙者的體質了。

沈澤確實中毒重傷昏迷時間太久,嚴重到再拖上幾日人就沒了。他如今雖然撿回一條命,但還是傷了根本,需要慢慢養。

可是他如今還無法修煉,但不代表體質方麵好得慢,他甚至恢複得比臥床半年的虞容歌快多了。

滿打滿算,沈澤蘇醒後的第六日,虞容歌便見到了這位吊足胃口的大師兄。

先是天極弟子不斷興衝衝地跑來報信,讓虞容歌時刻掌握著沈澤搬家的動向。

眾人之所以這麽興奮,是因為最近這段時間他們吃好喝好,精神也恢複了健康,智慧的大腦終於有機會上線了,讓他們開始操心一些正經事。

比如很重要的一點,大師兄過去是天極宗有實無名的真正主導者,結果他眼睛一閉再一睜,家裏就多了個老大。

弟子們很擔心沈澤和虞容歌相處不好,如果二人問他們‘你聽誰的話’這種類似爸爸媽媽你最愛誰的送命題,他們要怎麽回答?

眾人糾結好久,都沒有想到一個合適的解法。

就在這時,大師兄忽然要搬去宗主的院子養病,這真是大好事!

弟子們都很高興自己最重要的男人(指大師兄)和最重要的女子(指宗主)關係親近,老話講,家和萬事興啊!

他們實在忍不住自己的開心,不僅跑得飛快幫沈澤搬家,還控製不住一直和虞容歌報告沈澤的動向。

眾人在沈澤身邊一口一個宗主,在虞容歌這邊又忍不住呱唧呱唧地說大師兄說個沒完。

半個時辰後,虞容歌在弟子們一路的**匯報下,終於等來了沈澤。

或許天地中自有法則,原著中的一切化為現實後,自會補足所有邏輯與設定。

天極宗最重要的劇情點是那個還未出現的主角機緣,除去這點之外,原著對天極宗的描繪更像是隨意寥寥幾筆補足設定,單薄的一頁紙便記完了天極弟子的一生。

沈澤很像是原著中的滄海遺珠,他死的太早了,早到再無人能有機會在波瀾壯闊的劇情中一覽他的風采。

這個人是天極宗劇情的起始,沒什麽筆墨,卻留下了一個單薄卻完美的形象。

他身上的這份完美變成真實之後,卻有些驚心動魄起來。

遠遠地,虞容歌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沈澤身穿著她為天極宗新定製的藏藍衣袍,腰封攏出他勁瘦有力的腰身。微風吹拂,衣擺搖曳。他行得沉穩淡然,如雪中寒鬆,堅韌厚重,不自覺便給人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等到沈澤走到近處,方才能看到他的身體仍然瘦削單薄,麵色也有些蒼白,是大病初愈的樣子。

他的模樣自然也是極好的,五官冷峻,眉骨銳利,冷肅俊美。

虞容歌已經對美人有足夠的免疫力,但也不由心中感慨,沈澤簡直完美符合那些修仙文中對高冷疏離劍修的描述。

這樣一個看起來該是孤山傲雪,不沾凡俗的人,卻拉扯三十來個同門弟子,又當爹又當媽,這種反差實在有趣。

虞容歌剛想和他聊聊天互相了解一下,走到她麵前的沈澤忽然單膝跪下。

“澤謝宗主救命之恩。”他的聲音如人般安穩沉靜。

沈澤跪的時候脊背仍然挺拔,像是一座堅不可摧的高山,處處都堅韌沉穩。偏偏低下頭後,後頸不經意顯露出一抹柔軟溫潤的白皙,讓人忍不住有想要捏一捏的欲望。

虞容歌坐在石桌邊,她笑道,“大師兄不必多禮,我比你身體還弱,就不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感謝和推禮了。”

沈澤從善如流地起身,順便淡淡地瞟了眼躲在不遠處的師弟師妹們。

虞容歌一見麵就用大師兄打趣他,看來這些家夥們不僅騷擾他,也沒放過虞容歌的耳朵。

那些本來平時和虞容歌笑笑鬧鬧的天極弟子們,今天一遇到沈澤便歇了菜。

大師兄一個眼神掃過來,他們就各個老實得像是小鵪鶉。

虞容歌更覺得天極劍宗有趣,她起初聽聞沈澤一人撐起宗門、還對師弟師妹頗為寵愛的時候,她便先入為主的以為他是一個好脾氣的溫潤大美人。

但實際上沈澤不僅外貌氣質頗為冷硬俊朗,在宗門內更是很有威嚴。

如果從這方麵來看,沈澤很像是‘嚴父’。

想想也是,三個師兄心地好但沒主見,一堆師弟師妹都靠他撫養教育,沈澤又是劍修,獨自一人撐起整個門派,怎麽可能是溫柔如水的性格。

隻是當虞容歌拉著他開始聊天之後,她又有點懷疑自己的想法。她能從交談中感受得出來,沈澤對他的師弟師妹們是極其愛護的。

他甚至慈愛到在這整件事情中,完全沒怪過弟子們做的那些售賣門派、甚至想賣自己魂契的傻事,反而將一切的罪責歸結在自己的身上。

沈澤雖然沒有明說,但他很明顯自責因為自己受傷,而差點將整個門派拖入如此絕望的深坑裏。

就連他對她的感激之情也是如此,相比於感謝虞容歌救了自己的命,他更感激她救了天極弟子們。

虞容歌是真開眼了,原來嚴父慈母兩個不同特質匯聚在一人身上的時候,竟然是這個樣子。

“小姐救命救宗之恩,在下沒齒難忘。”沈澤嚴肅道,“從今日之後,天極宗為宗主私產,在下和三十一位天極弟子,願意為宗主奉犬馬之勞。”

沈澤的主要目的還是對虞容歌投誠,並且幹幹淨淨地切割權力。

也算震懾告誡其餘弟子,未來他們可為虞小姐出生入死來報恩,可如過去一樣照常生活在宗門裏,然而天極宗的話語權已經和他們無關,以後莫要僭越。

原本躲在不遠處的弟子們聽到沈澤嚴肅的話語,都紛紛走出來,像是他剛剛那樣單膝跪地,認真地說,“願為宗主效勞!”

“我知道了。”虞容歌不再推推辭。她看向他們,輕輕笑道,“以後,天極劍宗會越來越好的。”

弟子們嚴肅的神情一動,都忍不住跟著她笑了起來。

沈澤有些無奈,他這些年上有老下有小小小小,管二十八個人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嗎?隻好抓大放小,以身作則,用威嚴和規則去約束他們。

可盡管這樣,他也仍然沒有保護好他的宗門。

經過那些黑暗的磨難,弟子們還能露出這樣輕鬆快樂的樣子,這一切都多虧虞小姐的從天而降。

她的慷慨善心,她笑容的溫度,抹平了他們心中的傷痕。

沈澤想,他這一生身無旁物,唯有宗門眾人給予他活著的意義。虞容歌的大恩,恐怕是他付出生命也報不完的。

從此之後,他願為宗門而生,也願為宗主而死。

虞容歌並不知道他心中立下的誓言,她摸著下巴,打量著冷肅英俊的沈澤,壞心思又忍不住開始咕嚕咕嚕地冒泡。

蒼舒離太狗,蕭澤遠太老實,欺負起來都沒什麽意思。

沈澤看起來進退有度,智商很好,嚴肅又不失認真,就是不知道臨場反應快不快?

她說,“那以後我就是天極劍宗的老大了,你也要聽我的,沒意見吧?”

她似乎每次遇到新人都要重複一遍‘你要聽我的’,好像這句話是免責聲明,咳……!絕對不是她太對自己有先見之明所以提前心虛。

“那是自然。”果然,沈澤很認真地點點頭,“我願為宗主出生入死!”

“好!”虞容歌手中的扇子一拍手心,她興致勃勃地說,“生死什麽的就不必了,你不知道我一個人養病有多無聊,正好你也是病號,我們可以一起消遣時光了!”

沈澤發懵之中便被虞容歌拉著開始玩她這段日子收集來的日常遊戲。

修仙界裏消遣的遊戲許多和古代挺相似,隻不過虞容歌修改成財大氣粗版本,比如投壺,她就給變成了投靈石。

被她拉來的弟子們看到手中高純度的上等靈石,再看看虞容歌興致勃勃的樣子,雖然知道靈石扔不壞,但心還是好痛!

他們過去出生入死一個月,賺的也不一定能比虞容歌手裏那一把靈石多啊!

幸好,虞容歌太懶了,如今身體還虛弱,很快就沒了興致,又開始玩起其他東西。

前腳剛嚴肅發誓願意為她赴死,後腳就被她拽著玩來玩去的沈澤有些沉默。

他好像對宗主的形象認知出了些差錯。

雖然重傷未愈、但體質驚人的沈澤分著神便接連贏下了遊戲。

虞容歌不幹了,她捂著自己的額頭,耍賴道,“啊,我的頭好痛,我失去了剛剛的記憶,剛才不作數,我們再重玩一遍!”

沈澤:……

第二遍重玩的時候,他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如何不動聲色的放水。

虞容歌果然很嗨皮,直到被李宜和蕭澤遠黑著臉壓回房間休息,她還不忘和他揮手,約定明日繼續病友之約。

那種念念不舍的貪玩神情,讓奶多了師弟師妹的沈澤莫名拳頭硬了。回過神來,他又趕緊默念宗主三遍,好讓自己忍住。

——他怎麽能覺得宗主是熊孩子,一定是他的錯覺。

第二天清晨,沈澤習慣地壓下經脈的疼痛,前往院中用早餐。

剛一入院子,他便看到虞容歌坐在桌邊,她不知在思考什麽,一顰一蹙皆美麗動人。

她靈動的眸子微微一轉,像是想到開心的事情笑了起來,就是眼角眉梢都帶著點壞心思,一看就是要幹什麽壞事。

沈澤:……

真的好熊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