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養病,兩個病號成為了最無所事事的人。

好吧,認真說的話,沈澤雖然無法打坐修煉,但每日都會看書,真正無所事事的隻有虞容歌一個。

如今一切都邁上了正軌,在前往天極宗之前,她確實沒什麽事要做了。

好無聊,想搞事。

虞容歌便想起了她的死對頭梁掌門——都怪這老頭,他大方地送了個藥莊,就將她之前的努力全都前功盡棄。

既然閑暇無事,她自然該和他聯絡聯絡感情!

梁掌門看到虞容歌的名字在玉牌上亮起來的時候,心不由得顫了顫。

他實在是怕了這個身份神秘的虞小姐,她簡直有毒,先是拐走了他的愛徒,又策反了醫館的執事和弟子們,讓他們都全心向著她。

這也就罷了,梁掌門忍痛割肉送給她一個藥莊還人情,裏麵的管事和幾個凡族領頭都是藥穀的老人了,沒想到他們也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也被完全策反。

聽著管事眼含熱淚地講述虞小姐多麽偉大善良的時候,已經多次聽到這般重複內容的梁掌門徹底麻木了。

虞容歌接手藥莊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所有人加薪,然後提升住房環境,所有藥莊修士包括凡族,都能頓頓吃上靈菜。

那可是動輒上百靈石一道的靈菜啊,連凡族都能一天吃三次,他這個當掌門的還沒有過這樣的待遇呢!

再然後,整個藥莊的規矩都被虞容歌重寫,起初管事的修士們還有些不願意,結果她在修改工作條例的同時,又加上了四險一金補貼,以及工費看病。

當梁掌門聽到管事說‘四險一金就是醫療、工傷、失業、養老保險,以及住房保障金’的時候,他開始沉默。

算了,不必問那是什麽意思,總之虞容歌在撒錢便是了。

凡族們吃靈菜、喝免費的藥很快補好了常年勞作疲憊的身體,又得到了四險一金的補助,每個人都激動得不行,恨不得把命都給她。

他們不僅工作效率加倍提升,更是自發離開藥莊的範圍,想開發野田農作來報答虞小姐。嚇得虞容歌趕緊規定工作時長,休息時間工作還要扣錢,可是凡族們寧可扣錢也要幹活!

聽說最後還是她親自出麵勸說,凡族們才終於按捺下無處報答的心,轉換為更加兢兢業業的幹活。

如今的修真界環境十分低迷,猶如一潭死水,看到的修士也大多是疲憊的。除了幾個大仙門之外,普通的中小門派的氛圍都萎靡不振,沒有一點朝氣。

是啊,如今已經數千年無人飛升,修煉環境在世家商盟的圍追堵截下又如此困苦,這種生活太讓人麻木了。

連修仙者都是如此,依附他們而活的凡族自然活得更加艱難。

藥莊過去也是如此毫無生氣,可自從虞容歌來了之後,一切都徹底改變了。

凡族們有了奔頭,管事的修士也多了笑容,到處都是生機勃勃的景象,大家開始自發地互相幫助,建築和土地都被收拾得井井有條,藥莊像是他們共同的家了。

梁掌門本來將藥莊送給虞容歌,也打了讓自己人盯著些的主意,以防發生什麽大事他能及時得知。

可是曾經忠心耿耿的藥莊管事在幾次傳話之後,卻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他覺得虞小姐是好人,他不想做這般蠅營狗苟背後報信的壞事。

梁掌門明白管事的想法,在如今資源稀缺的修真界,誰被這樣重金收買都抵抗不住。

但他真的不理解,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是虞容歌的陰謀詭計,她在用錢收攏人心,可是她圖什麽呢?

對蕭澤遠好也罷了,他是萬年難遇的天才;給藥莊醫館的修士遞橄欖枝也能理解,能和醫修交好總是個好事。救那些修士更是正常,她需要自己的人手。

可為何她還要對那幾百個凡人好呢,如塵埃般渺小的凡族而已,卻讓她給予了和修士同樣的幫扶,凡族又能給她什麽利益?

梁掌門想不通。

聽說那些凡族被規定每日隻幹活四個時辰,中午休息,吃住全免,每個月還有休息日,這簡直離譜,連他這個整天為了宗門嘔心瀝血的掌門都沒過上這種日子!

她到底圖謀什麽?

梁掌門想不明白這一點,在他看來,她隻是在單純浪費錢財。這種無法預測的作為,讓虞容歌看起來更加深不可測了。

如今梁掌門對她的觀感很複雜,每次被她找上門,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梁掌門一臉複雜地接通投影,看著虞容歌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就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

“虞姑娘,找我有什麽事嗎?”他冷漠地說,“老夫很忙。”

“梁掌門,我們怎麽說也是朋友了,定期聊聊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虞容歌笑得爽朗,仿佛感受不到他的抗拒。

誰和你是朋友了!

梁掌門的胡子顫了顫,他深深地歎息一聲。

“虞姑娘,你到底有什麽事?”

看到梁掌門完全不接茬,似乎一點都不想和她寒暄的樣子,虞容歌隻能遺憾地說,“好吧,其實沒什麽事情,我隻是想知道,梁掌門有沒有考慮我之前所說的提議?”

之前的提議,醫修獎學金?

梁掌門下意識說,“不行!”

修仙弟子大多貧苦,倘若有獎學金來激勵,想必是一件好事。

可是虞容歌的錢拿著太燙手了,她沒有索求,隻有施恩,反而更讓人感到忌憚。

梁掌門摸不清她的底細,更不可能放心讓她繼續影響更多藥修。

“好吧。”虞容歌似乎也不太意外,“我再過幾日要離開藥莊,倘若有醫修弟子願意前行,我不會虧待他們。”

停頓了一下,她又笑道,“我這回可提前打了招呼,省得掌門又覺得我把人拐走了。”

這個要求倒是還算正常,梁掌門無視她最後一句打趣,歎息道,“此事你直接與醫館談吧,我最多隻能給你四個人。”

倘若不限名額,他真怕整個醫館的醫修弟子都想要和她一起走!

虞容歌其實本意就是想要幾個醫修弟子,以後天極宗是她的地盤,看病熬藥、煉丹都需要人,不可能讓蕭澤遠事事親為。

正好藥穀其中一脈的弟子是丹修,或許級別不高,但常用的低品級丹藥如今已經夠用了。

想要的到手,虞容歌十分滿意。至於獎學金什麽的,她早就知道心思重的梁掌門不會同意,也沒放在心上。

“虞姑娘。”

虞容歌剛想再說幾句場麵話便結束通話,就聽到梁掌門沉沉地喚她。

老者看著她許久,才低聲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我?”虞容歌一怔,隨即笑道,“我想做個好人啊。”

聯絡結束後,梁掌門沉默了。

他能感受到她的身上擁有無窮的秘密和野心,她想做什麽事情,他都不會吃驚。

可是如果她真的隻是想做個好人……

好人?

梁掌門輕笑出聲。

在如今的修真界,做惡輕而易舉,做好人,才是最難的。

藥莊。

虞容歌將聯絡玉牌扔在石桌上,繼續懶散地靠在搖椅裏。

微風四起,樹影搖晃,弟子們在別院練劍的聲音模模糊糊,聽不真切。

一切都顯得如此安逸靜謐。

沈澤坐桌旁,順手幫她收好玉牌。

細碎的陽光落在青年的肩頭,他脊背挺拔,坐得端正,與縮在搖椅中的姑娘形成鮮明對比。

這段時間來,他們二人白日形影不離,虞容歌做事拿錢從未避過他。

沈澤目睹著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他幾乎從不評論,隻是將這一切記在心裏。

“這便是你的目標嗎?”終於,他開口道。

虞容歌撐著下巴,她抬起眼,懶惰地說,“是啊,做個好人。你相信嗎?”

沈澤的麵容冷肅俊美,黑眸如墨,自帶疏冷的距離感。

“我信。”

可他看向她的時候,卻多了幾分柔和。

“我將會是你的利刃。”他說。

“你的心願,亦是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