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容歌被殘酷的現實重重一擊, 整個人震驚至極,一時竟然回不過神。
真是太不講道理了,憑什麽啊!
為什麽偏偏每次在她好不容易大出血之後, 花出去的錢都會以另一個方式回到她的手上?
想當初她好不容易供養起小吞金獸蕭澤遠, 任由他用那些昂貴的藥材研究藥理,每個月花錢如流水, 結果梁掌門反手連人帶地送給她一個藥莊。
藥莊本身的價格還是其次, 裏麵培育的藥材、看管的人才是大頭,等於梁掌門從藥穀的生意中分出其中一成,送給了她。
現在她又好不容易氪金治療大吞金獸龍祖宗, 一口氣花了那麽多錢,結果龍祖宗一個贈禮, 她又白幹了。
幾萬來自鼎盛時期的法寶, 這是什麽概念,足以媲美大型秘境露麵,讓整個修真界立刻陷入亂世,陷入癲狂。
且不說這個藏寶閣是否價值幾千萬靈石,錢在修真界並不完全是萬能的, 而武器法寶是剛需, 它的意義豈能是一個價格便簡單衡量的?
虞容歌確實很需要法寶武器,似乎應該高興。可是、可是她的本意是真的想燒錢啊!
誰能想到靈石變成能源消耗了, 也能換個方式回來?
虞容歌大受挫敗。
發現她情緒不對, 穆辭雪蹙眉道,“怎麽了?”
虞容歌看向她,飽含熱淚地說, “沒有,我就是太高興了。前輩, 那爐鼎最多一天能吞多少靈石?如果翻倍提供能源的話,您是不是也能好得更快些?”
不是她花多少就回來多少嗎?沒關係,那她再翻倍燒回去不就行了,隻要堅持下去,她或許現在會小賺,時間長了總會虧的!
穆辭雪先前同意了她繼續治傷,便不再推諉。
她沉思了一會兒,然後開口道,“如今我的本體還十分虛弱,一日差不多能吸收三個紫色靈石。如果你真的能堅持得住,再過二三個月,我可以聚出一個分/身,屆時便可以直接吸收靈石能量。”
“好!”虞容歌爽快地同意了。
在一旁保持透明狀態的沈澤眉毛微微**,他忍不住開始換算,一顆紫色靈石,等於五十萬普通靈石,師祖一日消耗一百五十萬,那三、三個月就要……
沈澤一陣陣窒息,不是因為覺得師祖不配,也不是單純心疼錢。而是虞容歌拿出來的錢總是太多了,多得和這個世界割裂,兩廂慘烈的對比,讓他難以呼吸。
讓他差點送死的金丹秘境,已經是高危險高回報的高級任務,得來的報酬也不過六七千靈石,才隻夠給六個弟子換把新劍。
如果虞容歌沒有出現,六把新劍,七千餘靈石,便是換取他性命的全部價值了。
曾經活在淺灘中艱難度日的時候,尚覺得能咽下苦楚。可如今虞容歌將活水引入溝渠,沈澤才恍然意識到,原來過去忍耐的苦澀痛苦,竟然比想象中還要疼,如剜心割肉。
那麽多修仙子弟為了一條修道之路,活生生將自己的性命賤價折了,他們死不值得,沒有意義。就連他自己,都不應該那樣死去。
修真界不該是如今的樣子。
沈澤閉上眼睛,睫毛輕顫,將心中湧起的鬱氣與殺意再次摁壓下去,待到心境恢複平靜,才再次睜開眼簾,神情堅定沉穩。
虞容歌和沈澤二人先後精神動**,原因卻截然不同。
穆辭雪淡淡地掃了沈澤一眼,作為一個群星璀璨年代而來的洞虛尊者,自然不會將他這個小輩的那點天賦放在眼裏。
那個年代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強悍如眾多仙門,將恐懼與敬畏深深刻入妖魔二族的基因裏,讓他們至今不敢冒犯修仙界的邊境,也讓世家過了萬年仍然深陷在陰影,兩股戰戰,甚至肯讓數代人布下天羅地網,隻為仙門再無翻身之力。
虞容歌以為穆大佬對沈澤不滿,實則那一句‘有點小聰明’,已經算是極其不容易的褒獎了。
如今看到沈澤雖身負對世家的恥辱與仇恨,仍然不急不躁,堅韌穩重,終於在心中微微點頭。
是個苗子,或許可以好好培養。
至於另一位……
穆辭雪側眼,看向一旁的虞容歌,微微一笑。
她看不透她的命數,無法觸碰她的記憶,唯一能感應到虞容歌欲望的問心鏡,竟然也不是她的對手。
一個不善修煉的病弱之人,每行一步都出人意料,更深藏巨大的秘密。
穆辭雪不僅不懷疑忌憚,反而久違地起了興致。
她真想知道,虞容歌究竟最終會做到什麽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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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二人都很沉默。
今天發生的事太消耗他們的精力,尤其是沈澤,他毫無準備地見到了宗門師祖,又在幻境中被考驗了一番,而師祖對他似乎不甚滿意;再因靈石想到世家收攏的袋口,將修仙弟子悄無聲息地逼上絕路,自己卻仍然做不了什麽。
一切加起來,讓他有些身心俱疲。
虞容歌也差不多,藏在她意識裏的認主寶閣是她敗家又一次失敗的象征。
不過沒關係!她重新開始敗家就好了,從今日開始,她氪金的速度是三倍,整整三倍!
抱著些許安慰,虞容歌再次振作精神,她看向沈澤,“你的劍也很老了吧,要不要再寶庫裏挑一把新的?”
沈澤隻有開陣的那一日拿了劍,那把劍沒有靈意,顯然是中等法劍,應該是天極宗少有流傳下來的幾把武器,能看出他十分愛護。
沈澤顯然已經對她大方得仿佛錢財燙手的個性十分了解,他微微搖頭。
“如今我還不能修煉,給我也隻能做擺設。”他說,“蕭醫修和蒼舒道友或許更為需要。”
如果這個寶庫的贈與人是梁掌門,虞容歌已經大方地讓他拿去當擺設了,可穆辭雪對天極宗的意義不同,就算她不介意,虞容歌也不會輕待她送的東西。
沈澤想了想,他又說,“弟子們也不需要,他們修為還低,用普通的劍已經夠好了。”
“還有不要告訴其他人,要藏財。”不等他繼續說,虞容歌已經很叛逆地搶話問道,“可我就是想送人呢?”
沈澤笑道,“我沒有這樣想。寶庫是你的,怎麽處置都是你的自由。”
他心裏想,再過兩三個月,穆師祖就能以分/身現身。那時天極宗會有一個元嬰修士,以及蒼舒離、蕭澤遠兩個金丹修士。
這個配置,足夠在惹出更大的亂子之前,能夠讓她自由鬆快一些了。
虞容歌不信一向節儉保守的沈澤會毫無心理負擔,在秘境的時候她都看到他聽到靈石便滿臉蒼白了,怎麽可能一點都不想勸導她。
她依依不饒,“如果我非要給弟子們也選劍呢。”
“你是宗主。”沈澤無奈道,“你說的算。”
還是如此進退有度,不給她把柄。
虞容歌頗為遺憾。
二人一回到外門峰頂,自然又是一番噓寒問暖。
虞容歌是如今這東拚西湊的百來號修士們的老大,極端點來說,天極宗的這些修士完全是因她而凝聚在一起的。
可作為領頭者,她是身子最弱的那個,其他修士對她頗有點大驚小怪的緊張感,幸好虞容歌演技出眾,眾人怕打擾她休息,這才退去。
虞容歌本來是想要單獨留下蕭澤遠的,結果蒼舒離看出來她是假裝支開人,立刻也留了下來。
“哪都有你。”虞容歌翻了個白眼。
她就知道蒼舒離聞著味就能過來,所以才沒特地叫他。
蒼舒離一點都不介意她的態度,反而笑眯眯地湊過來。
二人一左一右坐在兩側,蕭澤遠坐姿端正,有藥穀少掌門該有的端莊矜貴的儀態;蒼舒離坐得散漫,手肘抵著桌麵,身體傾過三分,饒有興致地望著她。
“容歌,可有事要說?”蕭澤遠問。
虞容歌露出笑容,她點點頭,然後衣袖一拂,三人中間的桌子上忽然多了一尊爐鼎。
這鼎從外觀看便極其不凡,雕文精致,光是鼎麵便有六種不同的小陣,仿佛散發著淡淡光華。
饒是最為遠離凡俗、不問世事的蕭澤遠,都因此鼎驚得睜大雙眼,幾乎坐不住。
醫修煉藥煉丹都離不開器皿的輔助,成品的好壞,使用的爐鼎會占據極大關聯。
藥穀有兩尊世傳的頂級爐鼎,因材質特殊,補鼎材料幾乎絕跡,宗門平日都舍不得動用二鼎,寶貴程度隻比龍骨低一些,每隔三年開一次爐,製作出的丹藥次次拍賣到天價。
而虞容歌隨手擺出的爐鼎,看起來竟然和他們宗門的傳代之寶不相上下,甚至、甚至比那二鼎還要好!就見這上麵陣法的巧奪天工,便讓人大呼過癮,目不暇接。
這還是爐鼎嗎,這簡直就是藝術品,是某位天才尊者的炫技之作!
蕭澤遠已經看癡了,就聽到虞容歌輕描淡寫地說,“送你了,算是年終獎吧。”
什、什麽,送他了?
蕭澤遠震驚太過,連心聲都開始磕巴,他呆呆地看向虞容歌。
虞容歌挑眉道,“為什麽不說話,不喜歡嗎,不喜歡的話——”
蕭澤遠的心提了起來,以為她要收回去,可是他驚愕過度,越著急想說話,嗓子越像是堵住,幾息之間竟然急得額頭都汗津津的,望著虞容歌的眸子都濕潤了,仍然懇求地看著她。
虞容歌欺負了人,這才繼續說,“不喜歡的話,我就再多送幾個,你自己挑選。”
她隨手便又拿出幾個同樣的頂級爐鼎,蕭澤遠人都傻了!
“容、容、容歌……你,你你……”蕭澤遠磕磕巴巴,“你去抄、抄別人的家了嗎?”
虞容歌大笑起來,她已經開始對藏寶閣真香了!
修士不一定會對靈石折腰,但一個上好的法寶,足夠能將對方的魂兒勾出來。
確實,這些琳琅滿目、稀奇古怪的武器法寶,可比臭石頭有趣多了!
一向端莊疏冷的蕭澤遠被她一番捉弄,脖頸臉頰冷白的肌膚都染了紅,已經是最為失態的模樣。
虞容歌開懷道,“我給你放幾天假期,你也該回去看望師長了。別忘記給梁掌門好好看看。”
真想知道心思多疑的梁掌門看到他的寶貝弟子帶回來好幾尊頂級爐鼎的時候,會如何震驚的樣子。
“對了,這是我送你的,你隨便用,不許給別人。”虞容歌溫柔地說,“尤其是梁掌門,摸都不許他摸。”
上次梁掌門恩將仇報送她莊子,她倒是要看看這次他還能回禮什麽。
蕭澤遠暈暈乎乎地走了,安靜許久的蒼舒離立刻湊過來。
“我呢,小姐送我什麽?”
蒼舒離在外風度翩翩,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大部分修士們的好感。他也為天極宗出力很多,可是實際上,他仍然不在乎。
就像其他人都叫她宗主,隻有他堅持稱她為小姐,因為他覺得,隻有他們二人才是不同的。
可蒼舒離對她的聽從不是因為單純的好感,乖順也是他的假象。隻要她一直讓他感受到新奇,他就乖乖聽話。若是哪日蒼舒離覺得她無趣了……
虞容歌眸色微閃,從藏寶閣裏取出一條通體銀白色的繩子,這自然也是天、地、玄、黃中最頂級的天級法寶。
她將繩子環在蒼舒離的脖頸上,輕輕一拽,像是牽扯韁繩。
她漫不經心地說,“這個送你,如何?”
蒼舒離放縱她的行為,甚至隨著微微俯身。
他沒有普通人類的善惡恥辱觀,自然不覺得虞容歌將他仿若犬馬是什麽羞辱。
“好啊。”蒼舒離笑眯眯地說,“我可以這樣帶出去,然後說是你送於我的嗎?”
饒是虞容歌,也對他的毫無廉恥頗為無語。
“走開。”她推開他的肩膀。
“不行。”蒼舒離認真地說,“你送了蕭澤遠四個爐鼎,隻送了我一個,不公平!”
怎麽又開始幼兒園級別的爭風吃醋了。
虞容歌將茶幾上擺放的一盤糕點推過去,不耐煩地說,“好了,現在你還多了一個。”
蒼舒離:……
她果然還是那個狠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