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紙人

那人歎了口氣,緩緩的點頭。他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一支香煙遞給爺爺,說:“你的衣兜像熨鬥熨了一樣平,哪裏能掏出煙來咯!”

爺爺尷尬的笑笑,接過他的香煙。

點燃了煙,爺爺問道:“你確定每年這裏都出一次車禍?並且都是這幾天?”

那人點頭:“您可能不知道,但是住在那一塊的人都可以證明。他們每年的這幾天都會看到血淋淋的車禍。他們傳言鬧鬼已經很久了,隻是沒有臨到他們的身上,他們誰也不敢插手。”

爺爺說:“那這幾天卻出了兩次車禍,你說哪個是這件事裏的,哪個不是這件事裏的呢?”

那人說:“如果這兩次車禍發生的時間距離再遠一點,我就知道了。可是這兩次車禍發生的時間太接近,我也不知道哪個是哪個不是。”

“這也是個問題喔。”爺爺抿嘴想了片刻,“既然哪個是哪個不是都分不出來,我怎麽幫忙呢?查不清楚來源,我是沒有辦法幫你的。”

我插嘴道:“那就按照都是的來辦。”

“怎麽按照都是的來辦?”爺爺問道。那人也拿詢問的眼睛看我。

我說:“這應該和水鬼的事情是一樣的,都是找替身。這是很明顯的。是吧?”爺爺點點頭,表示讚同。鬧水鬼在這一塊地方已經不是鮮聞,那人也點頭表示意見一致。

“那麽我們就按找替身的事情辦,如果那個樓上的男孩子還不好,就證明他是例外;如果他好了,證明他才是這個事情中的受害者。但是你的女兒,”我把眼睛對著那人說,“我們就不知道為什麽了,或許與這個不相關。”

“那就不用打擾樓上的那對父子了。你女兒是什麽時候出事的?”爺爺問道。

“上學時,大清早。”那人又補充說,“那個樓上的男孩子也是大清早出的事。”

爺爺點頭說:“早上路滑,出事的情況多一些。”爺爺站起來,拍拍屁股,說:“我明天早晨在出事的地點置肇一下。置肇完了,就知道是你女兒還是樓上的男孩子與這件事有關了。”

那人急忙問:“如果我女兒是另外的原因,那怎麽辦?”

爺爺說:“那時候再看吧,走一步是一步,好不?”

“誒,誒。”那人忙不迭的鞠躬點頭。

“我還需要你配合一下。”爺爺對那人說。

“有什麽就吩咐,隻是如果我女兒跟其他事情扯上關係的話,還請您再麻煩幫幫忙。好不好?”

“行。”爺爺簡單幹脆的回答。

於是,爺爺跟那人如此這般交代了一番。然後我們分道揚鑣,各做各的準備。

我和爺爺回到家裏。爺爺在後園裏剁了根竹子,削了幾根竹篾,紮成一個人的形狀,然後在竹篾上麵糊上白紙,找鄰家討了碗雄雞的血淋在紙人上麵。

“好了。”爺爺說。他把血淋淋的紙人用細麻繩懸在堂屋的角落,像一個吊頸鬼。奶奶怕嚇著別人,找了件蓑衣給它蓋上。

如果真是個吊頸鬼,我還不怕。但是這個紙人讓我心裏微微發顫,吃飯的時候總分心,轉頭看看那件蓑衣,總覺得那個紙人在蓑衣下麵做小動作,或者偷偷的看著我們。

這天晚上,我又夢見了尅孢鬼。它的嘴唇幹枯得起了皮。它向我討碗水喝。我說,我在夢裏呢,給你一碗水喝了也是沒有用的。

小時候的我也有搞笑的時候,有時媽媽不給零花錢,夢裏就夢到自己麵前有大把大把的五毛的一塊的錢幣。同時,我也知道這是在夢裏,等一醒過來這些錢就都沒有了。於是我想了個辦法,把錢緊緊的攥在手心,不讓它溜走。那時幼稚的我心想:這樣從夢回到現實的過程中,錢沒有任何機會離開我的手。

可是每次醒來都很失望。

後來再想想,先把錢換成糖果,那不就好了?於是夢中的我拿著錢去小賣店買零食。可是小賣店的阿姨說,你這是紙,不可以買東西的。我將阿姨退回的錢拿起來一看,原來是我做家庭作業用的草稿紙。

第二天我醒來,記起昨晚的夢,才知道這幾天呆在爺爺家,沒有給月季澆水了。難怪它說口渴的。我決定辦完這件事後立即回去給它澆水。

我和爺爺沒有吃早飯就去了約定的地點。

爺爺見那人手裏也抱著一個紙人在那裏等候,大吃一驚:“你怎麽也弄了一個?昨天不是跟你說了,我弄這個紙人,你去叫輛車嗎?”

那人說:“我女兒昨晚給我托夢了,說她的死是因為另外的事情。在坡上麵那個橋的地方,曾經有個工程師被吊起的水泥板壓死了,所以找了我女兒做替身。”

爺爺一拍腦門,說:“哎喲,我怎麽就忘記了這個事呢?”

我忙問:“怎麽了?你也知道嗎?”

爺爺說:“怎麽不知道呢?去年這個橋壞了,村裏叫人來抬預製板,我也來了呢。當時一個外地的工程師在橋墩下麵測量,吊車吊起的一塊水泥板突然脫落,把他給砸死了。我真是老糊塗了,怎麽就沒有想到這個事呢。”

我說:“這些天你夠忙的了,哪能想這麽多?”的確,這些天爺爺沒有消停過,跑到鄰縣治梧桐樹樁,回來又捉鬼妓,中間還有雜七雜八的事。我都有些暈頭轉向了,連給月季澆水都沒有時間。

爺爺說:“對了。要你叫一輛車過來的,怎麽沒有看到車?”

那人為難的說:“您自己也不想想,哪家的車願意幫這個忙啊?萬一人家的車以後出了什麽事,還要找我麻煩呢。”

我迷惑的問道:“找車幹什麽?這個置肇還要用車麽?”

爺爺並不回答,他問那人說:“那你這個紙人有什麽用?”

那人說:“我女兒告訴我了,說要把這個紙人埋在橋下麵,再用水泥板壓在上麵就可以了。”

我笑道:“難道你要在橋上拆一塊水泥板嗎?”

那人說:“我女兒告訴說,原來砸死那個工程師的水泥板在橋的左麵五十多米處。現在上麵蓋著草垛,揭掉草垛就可以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