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爺爺去捉鬼

“馬師傅在嗎?”外麵的“腳步聲”在門口停住了,並沒有像我們想象的那樣直接破門而入。那個聲音蒼老而悠長,聽到的時候感覺耳朵裏一陣涼意,仿佛誰在耳邊吹進了冷氣。

文撒子兩腿一軟,差點重新趴回到**。幸虧爺爺在旁邊扶住了他的手。

“馬師傅在嗎?”外麵又問了,然後補充道,“如果不是他給我做過靈屋,我是不會來打擾您的。”

我們三個立刻都愣了。它的話是什麽意思?

“你是做靈屋的老頭子叫來見我的?”爺爺正要說話,文撒子卻搶在前麵問道。他剛問完,立刻縮回到爺爺的背後,害怕得像隻見了貓的老鼠。

“你們這裏還有幾個做靈屋的?”帶著涼意的聲音說,“叫我來的那個人就是前幾天去世的那個老頭子,你們說的是他嗎?”

我立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做靈屋的老頭子剛死,他怎麽會叫人來?難道他叫來的不是人而是鬼?他叫鬼來幹什麽?不過,它的聲音雖可怕,但是既然是做靈屋的老頭子叫來的,那就不會是什麽不好的事情。這樣一想,我又給自己壯了壯膽。

爺爺簡單的說了句:“進來吧。”

“你,你居然叫它進來?”文撒子畏畏縮縮。

“沒事的,既然是老頭子叫來的,就不會是來害我們的。”爺爺寬慰道。可是文撒子的臉還是嚇得煞白,他慌忙回身去抓了一把剪刀在手裏。

門吱呀一聲開了,然後木棍敲擊地麵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篤篤篤……

它進來了。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它的長相實在是太醜了。眉毛鼻子眼睛和嘴都擠到了一起,總共沒占臉的三分之一,臉的其他地方顯得空洞無物。而那對耳朵的耳垂顯得太長,像腫瘤一樣吊到了肩上。再看看它的手,手臂長得出奇,巴掌比常人的三倍還大,芭蕉扇一般。而腳的長度不及常人的十分之一。所以它不知從哪裏弄來了兩個破爛的拐杖,手臂搭在拐杖上也就算了,腳也踩在拐杖的橫木上。這樣一來,不知道該說它手裏的是拐杖還是高蹺了。難怪剛剛走來時發出篤篤篤的敲擊聲。

“你把剪刀放回去,好嗎?”它剛進來就毫不客氣的對文撒子說。

文撒子被它這麽一說,反倒更加死死的捏住手裏的剪刀。

“我怕鋒利的東西。”它說。

文撒子看了看爺爺,爺爺點點頭。床邊有個桌子,文撒子緩緩拉開桌子的抽屜,把剪刀放了進去,然後合上了抽屜。

“我聽做靈屋的老頭子說您受了嚴重的反噬作用,打針吃藥都治不了,所以委托我來替您看看。”它說,“我活著的時候是很厲害的醫生,死後給偶爾給一些得病的鬼治病。”它一說話,屋裏的空氣立刻就冷了起來。我能看見它嘴裏的冷氣隨著嘴巴的一張一合散出,像是口裏含著一塊冰。

“他在那邊還好嗎?”爺爺指的是做靈屋的老頭子。

“他不在了。”它說。

“不在了?”爺爺問道。

“我的意思是,他現在已經不在陰間了,他很快就投了胎。下輩子他不愁吃穿,很多鬼都住了他做的靈屋,再投胎做人後會報答他的。”它說,白色的冷氣在它的嘴巴縈繞。

“你是他叫來的?”爺爺問道。

“是啊。我死後從來沒有給人治過病,一是來一趟不容易,撞上了熟人難免起了掛牽之情;二是害怕看見鋒利的東西。我自己拿著鋒利的東西,生前給人做手術死後給鬼做治療,從來不害怕。但是看見別人拿著鋒利的東西我就害怕。”它說道。空氣更加冷了。我忍不住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文撒子也在擤鼻涕了。隻有爺爺好像沒有感覺,神態自若。

爺爺點點頭:“那真是難為你來一趟了。”

它用那隻寬大的巴掌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那個巴掌簡直可以當它的帽子了。它說:“沒有辦法,要不是做靈屋的老頭子交代,我才不願意來呢。不過得了人家的恩情就要回報人家好處,老頭子的心願我必須來幫他完成啊。嘿嘿,我現在還說他老頭子,不知道現在他是不是已經變成一個胖小子了呢。”

“哪有這麽快生產的?他才投胎,還是娘肚裏的一塊肉呢。”爺爺笑道。

“那倒是。嘿嘿。”它又笑了,笑聲鑽到耳朵裏同樣是冷冰冰的。

文撒子低聲道:“馬師傅,你不是說醫生治不好你的病,隻有鬼醫生才能治好嗎?現在老頭子把鬼醫生都派來給你治病了。那個老頭子還真夠意思啊,不但在捉女色鬼和瑰道士的時候幫做那麽多的紙屋,還知道你受了反噬派鬼醫生來給你治療啊。”

正在說話間,窗外飄飄忽忽傳來白發女子的孝歌聲。

鬼醫生低頭聽了一聽,說:“這個女的唱孝歌唱得真好!可惜我死的時候沒有這麽厲害的唱孝歌的行家。給我唱孝歌的那個人嗓音太破,唱得我恨不能抽他一巴掌再走。”它又笑了。我不知道它是打趣還是說認真的。

屋裏的空氣愈加冷了。我開始不住的打哆嗦。而文撒子的嘴唇也開始抖了。

“你們兩個先出去吧,我要給馬師傅治療了,雞叫之前我還得走呢。”鬼醫生說。

文撒子早就等不及要出去了,他已經凍得不會說話了。我卻想守在爺爺的身邊。

爺爺看出了我的想法,寬慰我說:“出去吧,一會兒就好了。”

鬼醫生感興趣的問道:“這個就是您的外甥?”

爺爺笑著點頭稱是。

“老頭子也跟我說起過您的外甥呢。”鬼醫生說。它對我笑笑,那張擠在一起的臉看得我不舒服。

“你騙人!你不是老頭子派來的鬼醫生!”我歇斯底裏的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