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爺爺去捉鬼
“哪個木匠師傅給你做的床啊?”爺爺問道。
要知道,十幾年前的農村木匠還普遍存在。假設你想買個床啊,椅子啊,桌子啊什麽的,不像現在一樣直接去專門的店子裏付款就可以搬回來了。你必須去請一個木匠師傅來,你自己準備好木料,還要準備好茶飯。木匠師傅帶著一個助手或者學徒到你家來,從早上做到晚上,按工作的天數給工錢。如果木匠師傅家遠,你還得給他安排好住宿。
木匠在家裏幹活的時候,你可不能怠慢了他。如果他嫌你家的茶淡了飯粗了,也許就降低手工的質量,使你家新製的桌椅用不了多久。所以請木匠到家裏來幹活,一天三餐可少不了肉,主人一天端茶的次數也不能少。
“是易師傅給我家做的床啊!”金大爺回答道。
“易師傅的水平可是非常了得的。他不可能做出質量不過關的東西來。你不會怠慢了他,他故意設個套子來報複你吧?”一旁的奶奶插言道。
“那不可能!”爺爺揮手道,“易師傅的為人我還是清楚的,隻要不是太過分,他是不會有報複心理的。再說了,床的質量又沒有問題,問題是床沿怎麽會有古怪的聲響。”
金大爺點點頭道:“易師傅不可能這樣的。我雖然小氣,但是為了床能多用些年,我可是好煙好酒款待他的呢。他臨走時還說我破費了呢。他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哦……”爺爺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奶奶又說話了:“金大爺,你是不是隻對師傅好,把學徒給忘啦?你的性格我還不清楚嗎,師傅多吃的地方肯定是從學徒那裏挖過來的。你肯定是讓易師傅吃飽喝足,讓易師傅的學徒餓肚子了。”
金大爺的臉微微發紅,搓捏著雙手不好意思道:“哪……哪裏能有這樣……這樣的事情!我對人還不會一視同仁麽?看您說的!”
爺爺立即問道:“易師傅向來不是一個人做木匠嗎?什麽時候收了學徒?我怎麽不知道?”爺爺說完,把詢問的目光投向奶奶。
奶奶眨了眨眼,想了想,說:“哦,對呀,易師傅不收學徒的呢。他的木匠活雖好,可是舍不得傳人呢。古話說什麽技藝傳男不傳女。他自己有一個兒子,但是也不讓兒子學木匠,說那是下人聽使喚的活,學了沒用。別人的兒子想跟他學學吧,他還舍不得那點看家本領。”
因為每個村裏幾乎都有一個木匠,我們常山村有自己村的木匠,所以我對他們談論的易師傅不是很清楚。
金大爺手裏的煙就要燒到過濾嘴了,他輕輕一彈,將煙頭彈到幾米開外。“不是吧?他給我家做床就帶了一個徒弟呢。”
據金大爺說,他去易師傅家去請做木匠活的時候,也沒用發現易師傅家有什麽學徒。因為他之前也知道,易師傅不讓自己的兒子學木匠,又不舍得將自己的本領傳授給別人,所以易師傅做木匠一般是單個行動的。
等第二天金大爺準備好了木料盼易師傅來時,卻沒有等到易師傅的影子。他們頭一天說好了,早上六點開工,下午三點收工。早點開工早點收工,還是算一整天的工錢。一般人請木匠是早上八點開工,下午五點收工。金大爺之所以這樣,是可以省下一頓晚飯錢。
六點的時候外麵還有蒙蒙的霧水,金大爺等到霧水漸漸化開了還是沒有見易師傅提著工具箱趕來。
正在他要出門去找易師傅時,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年輕小夥子。那個小夥子麵生,自稱是易師傅的學徒,前來金大爺家幫忙做木床。他還說易師傅上午有點事,但是中午之前一定會來。
金大爺開始還懷疑,但是見那個小夥子手裏提著平時易師傅用的工具箱,便不再詢問,直接帶著他到家裏拿木料幹活。再耽誤工夫,損失的是自己的時間。當時金大爺是這麽想的。
那個小夥子拿了木料便開始劇,劇好久開始刨,手腳利索的很。金大爺見他幹活賣力,速度又快,心裏樂滋滋的,便也不再責怪易師傅遲到了。
金大爺為了給家裏省點茶葉,在小夥子開始幹活之時就借口離開了,直到中午才回來。
待他中午回來,隻見易師傅坐在椅子上打呼嚕。而他的學徒正在賣力的刨木頭。他見地上已經有了幾塊成形的木頭,便也不說話。
到了吃飯的時候,金大爺借口當初說好了是易師傅一個人來,沒有準備足夠的飯菜,將好飯好菜好酒都放在易師傅麵前。而那個麵生的小夥子幾乎吃不到什麽東西。
易師傅也根本不顧及他那個學徒,自顧好吃好喝一頓,然後醉醺醺的接著打呼嚕。那個小夥子顯然麵露不滿之色,卻因為易師傅在場,不敢說什麽。金大爺就在心裏偷著樂。
第一頓飯如此,第二頓飯又是如此,一直到木床做好,金大爺都隻給易師傅好吃好喝,根本不搭理那個學徒。那個學徒的話也很少,除了飯桌上偶爾麵露氣憤之外,就是埋頭幹活,將汗珠流在了一堆一堆的木屑之中。
金大爺看他的速度並不慢於易師傅,心想易師傅可算是大方了一回--把絕活都教給別人了。那個學徒如果不是他的親戚,那麽就是交了不少的臘肉和大米。那時候學木匠瓦匠之類的手藝是不要交錢的,隻臨到過年過節了要往師傅家裏提臘肉和大米就行。爺爺說,他讀私塾的時候逢過節便給教書先生拿半塊臘肉或者一條大魚,逢過年就要拿一整塊臘肉或者一條大魚加十升大米。
第四天,木床終於做好了。做工非常精致,金大爺把新木床摸了又摸,非常滿意。易師傅拿了四天的工錢,連斧子,鋼鋸,刨都不收拾就走了。那個小夥子忙在後麵收拾工具,一並放進工具箱,然後慌裏慌張的背著工具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