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麻線

“爺爺,可是我什麽也沒用看見啊?”我著急的問道。

“你再往那個方向看,”爺爺說的地坪的南麵,“不要看到山那邊去,就在地坪邊沿上。看到沒有?你也別尋找它們的身影,它們的身影你是不可能看到的,但是你可以看到其他的東西。”

“什麽東西?”我還是什麽都沒有看到。黑夜一降臨,整個世界就如沉浸在一個莫大的湖底。也許太陽還在頭頂上,但是湖水太深了,以致於太陽光根本到底不了這個湖底。空氣是湖裏流動的水,遠處的山林就是湖底的水草。在這個幽藍得發黑的水裏,我看不到一目五先生的蹤跡。

“麻線。”爺爺回答道。他已經輕輕的跨出了腳步,向地坪的南麵走去。

“麻線?”我迷惑不解。

“對的。我剛才把那個破麻袋丟在竹床旁邊,就是為了讓一目五先生連同月季的精氣吸到肚子裏去。這樣的話,即使它們隱藏了自己,也隱藏不了那些麻線。我們不用看到它們的影子在哪裏,我們隻需要看到那些麻線在哪裏。”爺爺邊邁著碎步邊對我說。然後,爺爺指著前麵,悄悄的說:“你看,它們在那裏。”

我順著爺爺的指向看去,果然看見絲絲縷縷的麻線浮遊在空氣中。這時候,我就更加覺得整個世界就是一潭湖水了。那些麻線就是漂浮在水中的寄生物。

“那我們怎麽抓住它們呢?”我擔心的看著爺爺,“您的反噬作用還沒有完全好呢。”

爺爺嘴角拉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道:“不用擔心。我用文歡在的骨頭來打它們。”

“文歡在的骨頭?!”我渾身一顫,“難道要拆了文歡在的骨頭才能製服一目五先生嗎?那……”

“不用拆他的骨頭,他的骨頭就在這裏呢。”爺爺說著話,將右腳往地上用力一踩。我還沒有來得及猜到爺爺的下一步動作是什麽,爺爺就將邁出的右腳往後一拖,然後再次迅速的將右腳往前一勾。同時,爺爺的手伸了出來,輕輕在空氣中一抓,臉上就浮現出了得意的笑容。我看看他的手,拳心空握,似乎抓到了什麽東西。但是我看不到他的手裏有任何實物。

“他的骨頭就在這裏呢。”爺爺側臉朝我一笑,晃了晃拳心空握的手。

我後來才從爺爺那裏學到那一套動作,那套動作有個名稱,叫“勾棍”。如果地上有一根木棍,而你來不及彎腰去撿的時候,就可以使用到這一套動作。首先將腳踩在木棍上,然後腳迅速往後一拖,帶動木棍滾動起來。當你的腳離開已經滾動起來的木棍時,你要迅速用腳尖去輕輕頂一下木棍。當你的動作熟練的時候,木棍就自然而然從你的腳尖滾到腳背。這時,你隻消輕輕勾一下腳尖,木棍就會乖乖的騰空而起。最後,就需要你眼明手快的抓住已經騰空的木棍了。

而當時爺爺踩住的,正是文歡在的骨頭。

“他的骨頭哪裏來的?怎麽會在這裏呢?”我驚訝的問道。

爺爺笑道:“那天晚上,其實文歡在確確實實看到了自己的腳在竹**,隻可惜沒有人相信他。當然了,別人都沒有看見,自然不會相信他。”爺爺一邊小聲的說一邊繼續往那絲絲縷縷的麻線靠攏。

“哦?”我跟著爺爺亦步亦趨。

“一目五先生來不及吸文歡在的精氣,一怒之下折斷了文歡在的腿。不過,折斷的不是他的肉體的腿,而是他的靈魂的雙腿。所以,你眼看文歡在的腿好好的,但是就是走不動了。”那些漂浮在空氣中的麻線緩慢的動著。它們不能說話,而其中四個是瞎子,所以它們行動得非常緩慢。

“原來這樣啊。”我小聲的說道。

爺爺又說:“剛才我來的時候說這裏有臭氣,就是文歡在的雙腿在地坪裏腐爛發臭了。上次我跟潘爹來,臭味比這次要濃烈的多。隻是潘爹聞不到,我就沒有點破。這次我不消運用多少法術,隻拿著這骨頭往有麻線的地方狠狠的打,一目五先生就會受到攻擊。要是我們自己用手打,肯定是起不了多少作用的。”

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這時,我們已經走到地坪邊沿了,再往前便是一塊正方形的水田了。麻線就漂浮在眼前了,顯然我們麵前的這個鬼不是獨眼,不然它不會摸索到水田旁邊來。這裏是最不好逃脫的地方,因為它再向前走的話,便會弄出嘩嘩的水聲,自然就暴露了自己的所在。

我看到水田邊上的草被踩下去了一個腳印。應該是一個瞎眼的鬼在試探前麵的路。

是時候了!

爺爺舉起手裏的骨頭,朝前方狠狠的揮過去。

“哎喲!”一個聲音傳來。那個鬼被爺爺打中,忍不住叫喚起來。水田邊上的草立即被踩出無數個腳印。它要逃跑了!

我正準備追上去,隻聽得“噗通”一聲,水田裏濺起了一層水花。那個冒失鬼一腳踩空,掉到水田裏去了!水滴濺落在它的身上,勾勒出了它的形狀。

“你去摁住它,它沒有多少力氣的!它們的膽子很小,你不停的罵它小偷就是了。我去捉其他的。”爺爺揮了揮我看不見的骨頭,吩咐道。

我馬上衝到水田邊,壯著膽子拉住它的一條腿,使勁往岸上拖,嘴裏不停的罵道:“你這個小偷!專門偷人的精氣!你害死了多少人啊!你心裏不愧疚啊?看我不收拾你!”

雖然我的咒罵比不上四姥姥,但是它仍然嚇得抖抖索索。也許它並不是因為我的咒罵而害怕,而是剛才失足掉進水田讓它嚇得心驚膽戰。我像拖著一串水草一樣,將濕淋淋的它拖到了地坪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