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爺爺去捉鬼 傳宗接代 愛上中文
奶奶縮了縮肩膀,嘖嘖道:“這樣說來,也不知道我這輩子吃了多少畜生的肉,來世豈不是要被它們千刀萬剮?想想就覺得害怕。你們還是別講這些古怪的夢了。”她看了一眼馬巨河,淡淡的問道:“你媳婦的問題不是還沒有解決麽?怎麽能這樣心平氣和的扯這些與夢相關的東西?”
馬巨河微微鞠躬道:“我還不是怕您老人家不讓嶽爹去麽?”
奶奶臉上裝作仍然不高興,但心裏一樂,點頭道:“去吧去吧。我哪裏能管得住嶽爹那雙腳?他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又不像牛一樣把韁繩牽在我手裏?”
馬巨河見奶奶鬆了口,高興得不得了,連忙上前拉住爺爺道:“走吧走吧。跟你們討論這麽久的夢,我早就等不及了。”
爺爺跟著馬巨河到他家的豬欄裏看了看。那隻黑底白斑的豬仔見了馬巨河和爺爺,將豬嘴抵在牆壁上直哼哼,前蹄將地上刨出兩個小土坑來。
豬欄裏還有另外兩隻小豬仔留下的血跡。但是這個凶殘的豬仔也掛了彩,左邊的耳邊被咬去了一半,萎蔫的耷拉著,如一片被蟲噬壞的殘葉。
“你看那惡相。”爺爺笑道。
馬巨河道:“難道它就是恐嬰鬼?”
爺爺點頭道:“可能它為了獨占你媳婦償還的奶水,才將其他同欄的豬仔咬死。對了,你媳婦既然生了,就應該有奶水了。它就是來討要奶水的。”
那隻豬仔立即附和似的哼哼兩聲,又將豬嘴對著牆壁拱了兩下。
馬巨河指著那隻醜陋的豬仔,露出一個難堪的笑,問道:“我媳婦的奶水不給我兒子喝,難道還要拿來喂養一隻豬仔?”他一把抓住了豬欄門,手抖得厲害,臉上泛出憤怒的紅色來。
爺爺歎口氣,道:“當初答應了它,它當然就會來了。要是當初不答應它,你媳婦早就沒有命了。別說給你生兒子了,連自己都保不住。它也算退讓了你一步的,你可不能反悔哦。如果你不兌現諾言的話,它的怨氣會更大的。”
馬巨河怒道:“難道我還怕它不成?恐嬰鬼?它現在不過是個豬仔罷了。我拿把屠夫刀就可以捅穿它的喉嚨,放它的血!看它還敢不敢囂張!”馬巨河將拳頭狠狠的砸在豬欄門上,發出“哐”的一聲響。那隻豬仔慌忙後退了幾步,低下頭來對著馬巨河直哼哼,一副毫不畏懼的樣子。
馬巨河將拳頭舉過頭頂,作勢要打,道:“你還真囂張了你!你敢動我媳婦,我把你的肉一塊一塊的卸下來做菜吃!”他跟豬仔隔著一道豬欄,他這樣揮手舞腳也隻是嚇唬嚇唬豬仔而已。
未料那隻豬仔絲毫不給馬巨河麵子,“嗷”的一聲衝到豬欄門前來,躍身就要咬馬巨河的手。雖然由於高度它根本咬不到馬巨河的手,但是馬巨河被它這突然的襲擊嚇得方寸大亂,急忙將手舉得更高。
豬仔的身子撞在豬欄門上,被彈了回去。但它在那裏搖頭晃腦,仿佛過年時候的舞獅,氣焰囂張得很。
爺爺道:“你看看它的凶樣!你不善罷甘休,它還會變本加厲呢。我勸你忍下這口氣算了,畢竟它前世是因為沒有奶水才餓死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嘛。都是前世欠下的債,該還的終究還是要還。”
馬巨河不說話,扭頭就走。爺爺跟著他出來。
隔壁的地坪裏冷不防就響起三三兩兩的鞭炮聲,剛走到堂屋裏的馬巨河被冷不丁響起的鞭炮聲嚇了一跳,氣急敗壞的朝隔壁地坪裏破口大罵。幾個手裏拿著香火的小孩子如同被驚動的野兔一般跑散了。
馬巨河挨著大門站住,跺了跺腳,努力抑製怒氣道:“嶽爹,不是我小氣。您想想,我怎麽能讓我媳婦的奶水一碗一碗的端給一個豬崽子喝呢?讓我親生兒子幹張著嘴沒奶水喝?叫我自己的兒子和稀飯?喝糊糊?您想想。我……我這能忍得下去麽?”他的手緊緊扣住門框,胸口劇烈的起伏。
這時,躺在裏屋的馬巨河媳婦聽見了他的話,唉聲歎氣道:“巨河啊,我也不忍心看著我親生兒子餓著啊。要不這樣吧,我就不給它奶水喝,看它能把我怎樣!大不了再把這半截身子賠給它算了!”她明顯說的是氣話,可是爺爺不知道她氣的是馬巨河不關心他,還是氣的那恐嬰鬼的苦苦追討。
馬巨河抓住門框不說話。
他媳婦在裏屋又道:“你爹生了好幾個兒女,可是到頭來隻剩下你這根獨苗。到你這一代呢,由於計劃生育還是隻能生一個,這兒子就是你們馬家的獨苗了。你爹去世的早,臨終前叫你無論如何要生一個男孩傳宗接代。我怎麽可以不善待你家的獨苗呢?我怎麽可以把奶水喂豬……不給你家的獨苗喝呢?”他媳婦口口聲聲說是“你家的獨苗”,馬巨河臉上越來越痛苦。
那時的習俗就是這樣,很多戶人家還信奉“傳宗接代”的封建思想,尤其是老一輩。我的很多玩伴中,如果老大不是哥哥的話,那麽必定老幺是弟弟。打個不好的比喻,這跟抽獎差不多:拆開一個,不是男孩,就接著再拆一個,還不是男孩,……再拆開一個,哦,是男孩,立即住手。這就形成了“姐姐三四個,哥哥隻一個”的局麵。
聽爺爺說,馬巨河的父親在世時,尤其信奉“傳宗接代”。可是馬巨河的母親“不爭氣”,接連生下三個女兒來。馬巨河的父親“迫不得已”使出殘忍的手段--再生下來的是女兒的話,立即將她溺死在水盆裏!
在馬巨河的父親那一輩,這樣做的人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