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裏種棗
爺爺左手一揮,截斷老農道:“孩子,你想一想,你剛才遇到了什麽情況?是什麽情況促使你說出那樣的話來?不要著急,慢慢想一想。”
女孩一臉茫然,搖頭道:“我想不起來。好像剛剛做過一場夢似的,雖然剛才也許真的發生過什麽,但是現在我一點頭緒都沒有。”
女孩的父親怒不可遏道:“哪裏是夢!就是真真實實發生的!你看看你的肚子!你看看!你還在這裏裝迷糊,你可知道我現在都沒有臉出去見人了!”
爺爺不慍不火,輕輕扒開女孩的父親,問道:“你再想一想,你是不是夢到了跟棗子有關的事情?”爺爺不說剛才的是不是事實了,反而詢問她的“夢”來。
女孩的父親不理解道:“馬師傅,您是不是也糊塗了?她根本就不是做夢,誰知道她是不是有意要隱瞞?您還像她爺爺一樣維護她?”
女孩看著爺爺的眼睛,仿佛沒有聽到她父親的話一般,臉寧靜得有幾分可怕。爺爺也將女孩的父親的話置之耳旁,以同樣寧靜的眼神看著女孩,似乎他的目光要穿過女孩透明的眼睛,直抵她的內心最深處。
“想起來沒有?與棗子有關的夢……”爺爺拖著聲音詢問道。
“棗子?”女孩的目光仍是一片恍惚與茫然,如同損壞的手電筒一般不能將焦點凝聚到一起。“棗子……棗子……”她喃喃的反複說著這兩個字,頭漸漸的低下來,望她自己的肚子上麵看。
“你想起了什麽嗎?”爺爺渾身微微一顫,輕聲問道,仿佛此刻的女孩還在夢中,動作稍大就會將她從睡夢中驚醒。女孩的父母,以及年老的老農都從她的動作中看出了些許隱含的寓意,他們屏氣斂息,擔憂的看著女孩,看著她那凸出的小肚子。
女孩眉頭微微皺起,喃喃道:“我好像想起了什麽,好像有誰說,他要將棗子種在我的肚子裏麵。”她抬起了頭,兩條細細的眉毛往中間擰,擰成一個解不開的結。
“什麽話?”老農看了看他的兒子兒媳,又慌忙看了看我和爺爺,神情十分緊張,“她說的什麽話?肚子裏麵種棗子?”
爺爺輕輕的歎出一口氣,似乎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了八九成。爺爺點點頭,鼓勵女孩繼續說下去:“你接著說,不要慌。說這個話的是誰?是男還是女?他對你做了什麽?他怎樣將棗子種在你的肚子裏麵的?”
女孩又思考了一陣子,嘴裏重複著爺爺的話:“他對我做了什麽?他怎樣將棗子種在我的肚子裏麵的?……”
女孩的父親攥緊了拳頭,微微發抖,像一隻待戰的公雞。女孩的母親則額頭上出了一層汗,鼻翼起伏明顯,像中暑前的不適狀。
女孩的眉頭越擰越緊,臉色越來越難看,她那漸漸回神的眼睛告訴我,那個“誰”對她做過的事情在她腦海裏漸漸浮現出來。那浮現的場麵一定讓她十分難受,讓她心跳加速,讓她無法麵對麵前的親人們。
“那個人……他說……他在我家門前站了那麽多年,可是我都從來不認識他,不記得他。”女孩的嘴唇開始顫抖,額頭的汗珠在她的睫毛上凝聚,然後滴落在鼻梁,好像是從她眼角流出的淚水一般。
“嗯?”女孩的爺爺一愣,“他在我們家門前站了很多年?而我們不認識他?”
女孩緊張的點點頭,兩隻手抓住頭發,用力的撕扯,口氣漸漸變得異常:“是的,他是這麽說的。他……他還把棗子種在我的肚子裏麵。他說……他說他給了爺爺幾顆棗子。那麽……爺爺……你也不認識他嗎?”她將那雙驚恐的眼睛看向老農。
“你……你說的是初一給我棗子的那個白衣男子嗎?”老農問道,“他……是他要將棗子種進你的肚子裏?”
“白衣男子?”女孩從她爺爺的嘴裏得到了更多的信息,“對……白衣男子……”
女孩的父親不顧一切,抓起她的衣襟,眼睛裏幾乎吐出火舌來,搖撼著她道:“你不是說你沒有跟別的男子做過那些齷齪的事嗎?你!你!你!你現在怎麽又多出一個白衣男子來!你給我解釋清楚!他跟你做過什麽!”
女孩看了她父親一眼,驚惶道:“對不起……對不起……是他**了我……”
就在這節骨眼上,爺爺急忙將像發怒的雄獅一般的男人從他女兒麵前拉開,然後將我們幾人往外推。女孩的父親本來不聽爺爺的話,還要在他女兒身上發泄憤怒,但是女孩的母親聽到“**”兩字,立即如被抽去了筋骨一般癱軟下來,跌倒在地。
女孩的父親這才返身來扶女孩的母親。
老農雖然愣愣的,但是順從著爺爺從門口退出來。我自然是乖乖的聽從了爺爺的命令。
爺爺扶住女孩的肩膀,摻著她在床邊坐下,安慰道:“你不要想了,我知道了,你不要想了。你休息一下。你爸媽不會責怪你的。”
女孩坐下,嚶嚶的哭泣。
爺爺忙從屋裏退出來,輕輕掩上房門。
老農見爺爺出來,晃**幾步撲上來,哭問道:“您說這該怎麽辦哪?借胎鬼怎麽會借到我孫女兒身上來呀?這是不是我前世作了什麽孽呀!”
爺爺扶住老農,不停的安慰這位傷心的老人。
女孩的父親一邊掐住女孩的母親的人中,一邊向爺爺央求道:“馬師傅,這可怎麽辦哪?您得替我們想想辦法啊!那個白衣男子是什麽來路,能用什麽辦法治好啊?”
爺爺道:“這事情,壞就壞在你們將門前的棗樹燒了!要想你女兒完全沒事,這個比較難了。”爺爺說比較難,那就是特別特別難的意思。要想讓那個女孩的肚子平安無事的恢複到原來的狀態,幾乎是沒有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