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爺爺去捉鬼 三生石前 愛上中文

馬老太太皺起眉頭:“那個姓栗的做棺材的人現在在哪裏?”

爺爺緩緩道:“那個人就是你和姚小娟昨晚在我家裏見到的那個。”

“栗剛才?!”馬老太太兩眼一瞪。

“別急著下結論。”爺爺道。

馬老太太的眼睛恢複到原來的大小,看著爺爺道:“你看看姚小娟,這個樣子肯定不是正常的。”

爺爺道:“苦果苦果,這是她自己吃的苦果。都是前世積累下來的孽障。哎,要是我能看看他們的三生石就好了。”

聽長輩的人說,人死後,走過黃泉路,到了奈何橋,就會看到三生石。它一直立在奈何橋邊,張望著紅塵中那些準備喝孟婆湯、輪回投胎的人們。傳說三生石能照出人前世的模樣。前世的因,今生的果,宿命輪回,緣起緣滅,都重重地刻在了三生石上。千百年來,它見證了芸芸眾生的苦與樂、悲與歡、笑與淚。該了的債,該還的情,三生石前,一筆勾銷。

關於三生石,還有一個傳說。說是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富家子弟名叫李源,他因為父親在變亂中死去而體悟人生無常,發誓不做官、不娶妻、不吃肉食,把自己的家捐獻出來改建惠林寺,並住在寺裏修行。寺裏的住持圓澤禪師,很會經營寺產,而且很懂音樂,李源和他成了要好的朋友,常常坐著談心,一談就是一整天,沒有人知道他們在談什麽。

有一天,他們相約共遊四川的青城山和峨眉山,李源想走水路從湖北沿江而上,圓澤卻主張由陸路取道長安斜穀入川。李源不同意。圓澤隻好依他,感歎說:“一個人的命運真是由不得自己呀!”於是一起走水路,到了南浦,船靠在岸邊,看到一位穿花緞衣褲的婦人正到河邊取水,圓澤看著就流下淚來,對李源說:“我不願意走水路就是怕見到她呀!”李源吃驚地問他原因,他說:“她姓王,我注定要做她的兒子,因為我不肯來,所以她懷孕三年了還生不下來,現在既然遇到了,就不能再逃避。現在請你用符咒幫我速去投生,三天以後洗澡的時候,請你來王家看我,我以一笑作為證明。十三年後的中秋夜,你來杭州的天竺寺外,我一定來和你見麵。”

李源一方麵悲痛後悔,一方麵為他洗澡更衣,到黃昏的時候,圓澤就死了,河邊看見的婦人也隨之生產了。三天以後李源去看嬰兒,嬰兒見到李源果真微笑,李源便把一切告訴王氏,王家便拿錢把圓澤埋葬在山下。李源再也無心去遊山,就回到惠林寺,寺裏的徒弟才說出圓澤早就寫好了遺書。

十三年後,李源從洛陽到杭州西湖天竺寺,去赴圓澤的約會,到寺外忽然聽到葛洪川畔傳來牧童拍著牛角的歌聲:“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不用論,慚愧故人遠相訪,些身雖異性長存。”意思是說,我是過了三世的昔人的魂魄,賞月吟風的往事早已成為過去;慚愧讓你跑這麽遠來探望我,我的身體雖變了心性卻長在。

李源聽了,知道是舊人,忍不往問道:“澤公,你還好嗎?”牧童說:“李公真守信約,可惜我的俗緣未了,不能和你再親近,我們隻有努力修行不墮落,將來還有會見麵的日子。”隨即又唱了一首歌:“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因緣恐斷腸,吳越江山尋已遍,欲回煙棹上瞿塘。”意思是說,身前身後的事情非常渺茫,想說出因緣又怕心情憂傷;吳越的山川我已經走遍了,再把船頭掉轉到瞿塘去吧!

牧童掉頭而去,從此不知他往那裏去了。

又過了三年,大臣李德裕啟奏皇上,推薦李源是忠臣的兒子,又很孝順,請給予官職。於是皇帝封李源為諫議大夫,但這時的李源早已徹悟,看破了世情,不肯就職,後來在寺裏死去,活到八十歲。

圓澤禪師和李源的故事流傳得很廣,到了今天,在杭州西湖天竺寺外,還留下一塊大石頭,據說就是當年他們隔世相會的地方,稱為“三生石”。

這個傳說是爺爺親口講給我聽的。在講這個古老的傳說時,爺爺和我正坐在地坪裏的老棗樹下乘涼,爺爺一手輕搖蒲扇,兩眼沒有焦距的看著滿天的繁星,讓我感覺他像是想要飛升到繁星上去,又讓我感覺他是想返回到圓澤禪師和李源的那個時代去。

我曾問過爺爺,世上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三生石”。

爺爺卻給我念了一首我聽不懂的詩:“伐樹不盡根,雖伐猶複生;伐愛不盡本,數數複生苦。猶如自造箭,還自傷其身;內箭亦如是,愛箭傷眾生。”

我當然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麽意思,隻是覺得這些話說得很深很奧秘。

在遇到栗剛才與姚小娟的問題時,爺爺竟然提到了三生石,可見爺爺對眼前的事情也是束手無策,或者說,爺爺是不想依靠自己的掐算來預測他們的孽緣,即使要幫他們也隻能依靠其他的方式。比如三生石。

如果爺爺身邊站的是一個未上年紀的人,或許那個人將爺爺的話當做耳邊風了,一刮就過。但是爺爺身邊的那個人恰好是馬老太太,她是跟爺爺差不多年代的人。爺爺的話如同一陣凜冽的冷風,讓馬老太太打了一個激靈。

馬老太太的眼睛複又瞪圓了,問爺爺:“三生石?你怎麽提到三生石?難道是她上輩子的丈夫找過來了?我雖然操心她的婚事,可是總不能讓她跟一個鬼呆在一起吧!”馬老太太顯然把姚小娟的狀態歸咎於她上輩子的已經成為鬼的丈夫的糾纏了。後來的事情證明馬老太太的猜測沒有大錯,但是也不全對。

馬老太太滿臉愁雲的看著屋裏的孫女。

“來吧,吸我的血吧,取走我的身體吧!你需要什麽,我就給你什麽。”赤著身子的她朝漆黑的陶罐招招手,仿佛要將心儀的情人從陶罐裏召喚出來。

“我們要找到她的三生石。”爺爺不無憂慮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