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

我處於一種極其沉重的睡眠,我甚至都不清楚我到底做夢與否,我好像自從躺在地麵上閉眼開始,身體就不停地往下墜,不停地墜,一直都沒有停止過。

然後我被人推醒,我勉強地睜開了眼,看到大愛在推我,我剛想開口說話,卻發現大愛用手堵住了我的嘴。

我晃了晃頭,坐了起來,這時候我是不可能知道是什麽時間的,不過從我的精神狀態判斷,我一定睡了很久。

也就是說,我還有九天可以活,難道是要在這裏孤獨等死的九天?

我下定了決心,不會跟著她們出去,我跟小胖兒下水都是累贅,而這個水潭要往出走,恐怕是要逆流而上。我甚至都不清楚她們到底能不能出去,但我們在這裏待下去也隻是等死,不會再有人找到我們,甚至可以說我們的屍體在這裏都不會有人發現。

她們出去,不帶著我們兩個累贅,至少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大愛把我拉到了一側,神秘兮兮的,我問道,你幹什麽?

大愛說,你喜歡小愛麽?

我點了點頭,大愛說,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是愛上了她,還是覺得……隻是隨隨便便的玩一玩?

我說,經曆了這麽多,我可能會有這種想法麽?你放心,我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

大愛說,這些天對你態度不好,你不要介意。

我哦了一聲,不明白大愛到底想要表達的是什麽。大愛繼續說,你會照顧小愛一生一世麽?

我點了點頭說,會的。你到底怎麽了?

大愛說,我沒怎麽,我的想法跟你一樣,經曆了這麽多,一個人什麽樣都會看透的。我覺得你是一個好男人,所以我想給你道歉,然後祝福你們。這是我這個當姐姐應該做的,不是麽?

我笑了笑,大愛說,估計她們一會兒也該醒了,但這地下水流進來容易,要想出去可就難了。不知道大家能不能堅持遊出去。

我說,我有一個想法,希望你們出去,我陪著小胖兒留在這裏。你也知道,我不會水性,進入水裏跟石頭人一般,小胖兒又是這個狀態,就算我們都出去了,恐怕也要把他丟在這裏。他沒有人照顧,放在這裏就是等死,不如我留下來,至少還能每天喂他喝點水,堅持活下去等你們回來。

大愛說,小愛會同意麽?

我說,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我覺得她最終會同意的。

大愛哦了一聲,低聲對我說,你答應我,一定要照顧好小愛,可以麽?我把她交給你了。

我說,你為什麽突然這麽說?

大愛說,我害怕在水裏出不來。

我說,你不要胡思亂想的,沒事兒的,你們肯定能出去,我們現在運氣不錯,會得救的。對了,涅槃之書你一定要帶著,我老覺得自從找到了這本書,我們的運氣開始變好了。我相信你們帶著也一定會有好運的。

大愛點了點頭,然後說,我會的,本來我也打算把它帶出去。對了,這封信你幫我留著,千萬別看,如果我沒有出去,你替我交給小愛,可以麽?這是我最後拜托你的事兒了。

我點了點頭,收好了信,大愛對我笑了笑,笑容有一些蒼白。然後我聽到了小愛的聲音,小愛說,你們兩個怎麽了?

我看到遠處小愛剛剛坐了起來,有些茫然地看著我們倆,我走過去對小愛說,姐姐讚同我們在一起了。

小愛啊地一聲蹦了起來,摟住我的脖子說,真的麽?太好了。

大愛笑著點了點頭,一臉溺愛地看著小愛,是那種你能得到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的表情,在父母的身上常常能看到,我卻沒有想到大愛對小愛的感情如此之深。

小愛很高興,抱著我蹦了蹦,我們的聲音吵醒了思瑤,她坐了起來,走到潭邊洗了洗臉,轉過了問道,我們還有吃的麽?

其實昨天已經沒有吃的了,我昨天秉承著樸素的做一個飽死鬼的思想把所有東西都分完,但是我還是過去抖了抖書包,當然狗屁都沒有。

大家都伸脖看著我抖動書包,看什麽都沒有之後歎了口氣,思瑤說,既然沒有,我們趕快走吧,在這個鬼地方待什麽?大家都休息好了麽?

我覺得是時候吧我的決定說出來了,我清了清喉嚨,看著小愛,一字字地說出我的決定,小愛果然哭了,哭得很傷心,她說,你跟著我出去,我能帶你出去,真的能。

思瑤說,我水性很好,如果你一個人的話,估計能待出去。但有他的話就不一定了。至於你們兩個,不是專業搞體育的,估計你們也帶不出去這個胖子,最後說不上還拖累了你們。

我說,我留在這裏一方麵是不想拖累你們,另一方麵我還想可以照顧一下小胖兒。如果我們都走了,他在這裏就是等死,我在這裏想辦法找點吃的,這不是有水嗎,可能就會撈上幾條魚。就算沒有魚,人不吃飯也能活幾天,他身體又胖。隻要我在這裏喂水就沒問題。但是如果不喝水,估計他挺不住的。

小愛說,要不然我們試試啊,看能不能都出去。

我搖了搖頭說,我們隻有一次機會,根本不可能試一下。如果真的出不去了,恐怕大家都要死在這裏。反而你們不帶著我倆,還有機會能出去。你們隻要出去了,我們就有機會得救,不是麽?

思瑤說,對,這樣大家生存的可能性都比較高。如果你們沒有意見,那麽就這麽決定了吧。我們走吧,我水性好,你們兩個又會水,真有問題的話我也能把你們帶出去。

我很感激地看著思瑤,對她說,那麻煩你了。

小愛有些戀戀不舍,但理智告訴她這是當前最好的方案,最終在大愛的拉扯下,小愛離開了我的懷抱,可是她又跑回來了,給了我一個長吻,在我的耳邊說,你一定要活下去,拚命也要活下去,隻要你活下去,我的一切都是你的。真的,都是你的,我在外麵等你。

我還流連在那個長吻之中,然後看著小愛一步三回頭地離開我,思瑤第一個跳入水中,然後探出了頭,對大愛與小愛說,你們兩個跟緊我,我會幫你們出去的。

大愛與小愛依次跳入水中,我的目光最後定格在小愛給我的飛吻上,再然後整個世界隻剩下了我與小胖兒以及這黝黑的山洞。

我拿出了大愛給小愛的信,並沒有看,而是放入了那個背包中。這個背包是極其專業的,防水性能估計也不會差,我怕這信放在我身邊讓我**碎了,所以放在了暗格中。

然後我給小胖兒喂了點水,看著水潭深深,想著裏麵或者有點魚可以讓我果腹,但我怕水,我的肌膚根本不敢碰這水潭,我老有一種幻覺水潭中會突然蹦出什麽東西把我拖進去。

在水潭邊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無法克服恐懼,隻好回到小胖兒的身邊。

我坐在黑暗中,想要睡一會兒,但是睡不著,冰冷的地讓我輾轉難眠,黑暗更是讓我老覺得有什麽東西被我遺忘在記憶中了。

我躺了一會兒,又坐了一會兒,然後再重複這個過程,等到我覺得自己渴了,又起來找了點水,然後再喂了喂小胖兒。

我一直都在重複這個過程,這裏麵隻有我一個能說話的東西,人要是到了這步田地,也隻能跟自己說話了。

我先是問我自己,時間過去這麽久了,她們應該已經出去了吧。

然後我回答自己,出去了又怎麽樣?還是在山裏。她們暫時不會回來的。

我又問,她們安全了麽?

然後我回答自己,我說,她們怎麽可能安全?

我愣了半天,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說了這麽一句,我希望她們安全,可我為什麽回答自己的卻不是我內心最渴望的想法?

我到底忘記了什麽?錯過了什麽?

我坐在黑暗中,努力地想著所有人,所有事兒,我必須找到我遺忘的東西。

人寂寞的時候就是想法多,我開始回憶過去,回憶這三十天的曆程,我來到了荒村,碰到了探險的大學生,然後發現這是一個玩笑。可隨即所有人都發生了意外,不管到底是不是其他人有意而為,所有人都死在了詛咒之下。

但……有一個人是例外的。

這個人沒有死在詛咒之下,不,是在我以為她死在了詛咒之下的時候,她偏偏又回來了,然後死在了一個無關的事情上。

那就是風月。

風月的願望是可以保護自己的愛人,但是她的愛人美雪已經死了,她開始複仇。最後她跳河而死,這種死法要說是保護愛人的願望已經實現,的確是有點牽強。

但,總比她替思瑤挨槍子更合理一些吧。

我想不通,仔仔細細地想著所有人的死,與他們的每一個願望對照,所有人的願望都實現了,就連最最荒謬的想要跟一萬隻吸血鬼共舞這種願望都詭異地實現了。那麽為什麽偏偏風月是一個意外?

除非……除非……

我猛然站了起來,跳入了水潭中。

除非風月已經實現了自己的願望,她保護了思瑤,而她的愛人自始至終都不是美雪而是思瑤。

思瑤才是真正的殺手,她才是美雪的愛人,她一步步實施著自己的計劃,而風月為了保護她把一切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思瑤才是真正的凶手,她不會讓大愛與小愛在這個水道中出去的,她也不會找人來救我的。

隻要我們都死了,她所做的一切隻有一個見證人,她本來就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最終會逃脫一切的製裁。

我跳入了水潭中,我必須要遊出去,我要救大愛與小愛,雖然我知道這麽做已經晚了。

可是我落入水中就變成了石頭,身體每一塊肌肉都被凍僵,一隻無形的手仿佛抓住了我整個身體,將我向下拉。

最終我無法掙脫,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