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鬆是從一個藝術家手裏租到的房子, 房裏的布置很獨特,客廳沙發的背後,懸掛著一幅巨幅的雪山照片。

和他們看過的日照金山不同, 那張雪山被白霧籠罩。

成州平站在那副照片下。

好像那天的畫麵又重複了一遍,小鬆靠在轉角的牆壁上, 她靜靜凝視著這一幕。

沒有日光,成州平也黯淡了。

她走上前, 從他身後將他抱住,“你真的不想和我試試麽?”

在成州平的理解中,女孩子不該像她這樣。

他也很武斷地把這歸為一種“不自愛”,他克製住緩緩騰升的欲望, 壓低聲線勸她, “你別這麽不自愛。”

小鬆的手指在他運動褲的鬆緊繩上繞來繞去,語氣半是撒嬌, 半是諷刺:“要你教我啊。”

成州平握住她手腕,“等我回來再說。”

“你要是不回來呢。”

小鬆脫口而出,說完, 她發現這句話對成州平來說太殘忍了。

她立馬解釋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你們男的都很不負責,而且三心二意, 我不找你的話, 你不一定會來找我。”

“我不會。”成州平的語氣十分絕對, 但也因為太過絕對, 顯得不真實。

他原本是想要直接走的,下次會不會再見麵, 也不一定。可就在他試圖前行的那一瞬, 他的腳下, 好像被什麽東西阻礙住了。

而在他的身後,有股無形的力量,拽著他回頭。

成州平知道,那股力量,並不是來自別人,而是來自失去理性思考的他自己。

他忽然轉過身,扣住小鬆的後頸,如她所願,牢牢吻住她。

成州平從來不是一個溫柔的人,他的吻,比昨夜多了些欲望的意味,小鬆被吻得快要窒息,她想稍稍推開他一下,可她的手掌使不出半分力。

她腳步向後退了一步,肩膀撞在了牆上,一顆心撲通撲通,似乎要衝破她的胸膛。

小鬆看向成州平的目光,清冽又堅定。

成州平本想退縮的,可是,小鬆看向他的目光,清冽又堅定,好像,隻要和她產生了聯係,什麽罪過都能夠被原諒。

他的眼神因為克製而變得深黑,可他的喉結又因箭在弦上的欲望而輕輕顫動。

他的矛盾,都落在小鬆眼底。

這一刻,她想,成州平真是個有趣的男人,她再也沒有在第二個人身上,看到過這種劇烈的矛盾。

兩雙眼睛,靜靜看著彼此,他們都在試圖讀懂對方的心思,但是兩個人都藏得很深,誰也不願先打開自己。

成州平不能讓這種試探再進行下去。

小鬆閱曆淺,她還不完全成熟,其實成州平也和大部分男人一樣晚熟,可這一刻,他被逼得,必須承擔起一個男人應該承擔的責任。

他眼神一低,目光左右掃了一遍,重新抬起,看著小鬆,他的語氣比之前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更要深沉:“你想好了,跟我在一起,你什麽都沒有。”

小鬆將他的褲子抽繩往自己的方向輕輕一拽,那個結就散開了。她說:“我是那種勢力的人麽。”

成州平徹底失控。

他低罵了一句,然後抓住她的手,“我自己來。”

小鬆深吸了一口氣,說:“去臥室,床單是我自己的。”

成州平邊著親她,邊推她進了臥室,他把她按在蔚藍的床墊上,緊密的吻落在她的臉頰上,脖子上。被他吻過的皮膚變得濕熱,小鬆好像要化了一樣。

她的拇指按在成州平額角的青筋上,在他的觸摸中,她的呼吸紊亂。直到他的手伸掀開她的背心時,小鬆忽然護住自己的衣服,她說:“不用脫。”

成州平聲音嘶啞:“你不熱麽。”

小鬆搖頭,“不熱,你快點啊。”

成州平沒法快。

他極盡可能地讓她感到舒服,不排斥他。

第一下,肯定是刀子切肉一樣的痛,成州平每一繼續進行,而是暫停了會兒,那段時間裏,小鬆耳旁全是他沉重的呼吸聲。

她覺得沒那麽疼以後,拉了下成州平的胳膊,“繼續吧。”

成州平對她溫柔而克製。

小鬆幹練地總結,這是一場非常恰當的**。

它遊移在深刻和淡薄之間,在即將糟心撓肺的時候,又開始虛無縹緲。

總體來說,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平穩地進行著。

不過這是有點耗費體力,小鬆覺得自己明明什麽都沒做,結束後,什麽都不想幹。

她抱著膝蓋坐在床沿,成州平坐在她身邊抽煙,就像昨晚在他家那樣。不同的是,小鬆和昨天一樣,衣服穿得嚴絲合縫,而成州平上衣被扔在了床腳,赤著上身。

他剛出過汗,身上好像有一層淡淡的光澤,隨著他取煙、點打火機的動作,他背部的肌肉不斷張合,高低起伏,如山川河穀。

他們對著窗戶坐,樹影投射在透光白紗上,光照進來,打亮成州平身上肌理的輪廓。

小鬆突發奇想:“你可以做遺體捐獻。”

成州平朝她呼了口煙,“你能不能盼著我點好?”

煙雲裏,她的麵容暫時模糊,散開的時候,她回應他一個非常清晰的笑容:“我是說真的,我們學院的大體老師,都瘦瘦小小的,那個地方小得都看不見,有時候根本分不清男女。”

成州平意識到他該打斷這個話題。

他問:“見到屍體,害怕麽?”

小鬆說:“第一次見有點新奇,第二次害怕,後來就不怕了。”

她真的很膽大,可成州平覺得,膽大隻是一個表象。

不能說她假,或是不夠坦誠。她像是被強光切割成了兩部分,亮麵很亮,暗麵很暗,你永遠隻能看到她被照亮的那一麵。

成州平的手拿著煙,繞過她的肩膀,煙頭正好停在空調風口的地方,煙屑在空中飛舞。

小鬆枕在成州平的肩膀上,她說:“你能不能戒煙?”

成州平問她:“不喜歡我抽麽。”

小鬆說:“也不是,隻是我不習慣這個味道。”

她的生活幹幹淨淨,沒有一絲多餘的雜質。

成州平不想戒。

小女孩一天一個心性,今天心血**,要跟他好,明天呢?她又不是要一直留在這,假期結束,她就離開了。

而他已經不再想離開這件事了。

第一年的時候,還想也許明年就能回去了,現在都第三年了。

他必須要一些穩定的,不會拋棄他的精神寄托。

就像他考警隊的時候,跟老周說過的一句話:我可以保證不走歪路,但不能保證不沾染歪風邪氣。

他另一隻手接過煙,朝著和小鬆相反的方向吸了一口,說:“我試試。”

小鬆知道,成州平隻是在敷衍自己。

她也知道自己還年輕,未來的事,不能過早的下定論。所以她不會為成州平去改變什麽,也不強求對方能為她有所改變。

小鬆租的房子窗戶很漂亮,采光非常好。成州平想,等一切結束了,他也要找個采光好的房子。

誰都沒心情去做飯,最後這頓還是點了外賣。

兩碗麻辣燙,互不幹涉。

成州平離開的時候,小鬆下意識地看向手腕,當她看到自己空****的手腕時,才意識到她把表落在成州平家裏了。

“成州平,我的表落你家裏了,應該在洗手台上。”

成州平看到她提起來的時候,麵容十分嚴肅。

他問:“很重要嗎?”

小鬆想了想,“也不貴重,就是戴習慣了。”

成州平把吃完的麻辣燙裝進塑料袋裏,係上口,“我回去給你寄過來。”

小鬆說:“不用了,等你回來,我去你家裏取。”

成州平說:“那也行。”

小鬆把他送到門口,她想,自己應該說些什麽。

但成州平他沒有說特別的話。

他隻是提著垃圾袋,淡淡說了句:“我走了。”

小鬆說:“路上注意安全。”

成州平離開後,小鬆想抓緊機會再睡一覺。她一進臥室,就聞到濃重的煙草味。

屋裏的一切都很糜爛,畫麵也好,氣味也好。感官的記憶是相互串通的,這樣的畫麵、氣味,立刻勾起小鬆關於聽覺的記憶,仿佛成州平就在她耳邊喘息。

她臉熱得不了,立馬把**那條全是她和成州平痕跡的白裙子卷起來,扔進洗衣機,然後回到臥室打開窗戶通風換氣。

她躺倒**,拿起手機,點進自己的手機相冊。

這兩年她很少去別的地方,很少拍照,手機的相冊更新很慢,往回翻兩屏,就回到了兩年前的德欽。

她拉大那個照片,成州平的臉被放大成了深深淺淺的像素塊。

拍照的時候,有光正好照在他的臉上,因此看起來他好像是在笑的。

小鬆賭氣地自言自語:“我就不信你能一直不笑。”

成州平下午開車先回了洗車行,跟黃河叮囑了幾句,回到車上,和老周報了信,就開車回了大理。

昆明去大理差不多四個小時車程,他剛好趕上閆立軍家裏的晚飯。

還沒進門,成州平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味道很硬,這和他跟李猶鬆兩個糊弄吃飯時候的氣味截然不同。

上次閆立軍被韓金堯軟禁過後,就找人從藏區拉來了三條藏獒,三條藏獒一見成州平,此起彼伏叫著。

閆立軍家裏的廚房和住宅是隔開的,段萍穿著圍裙,雙手各端一盤涼菜從廚房走出來,“阿鋒回來啦,正好趕上飯點,今天我做了毛血旺,你一定得嚐嚐。”

夏天的時候,閆立軍在院子裏搭了個吃飯的棚子,周圍五台風扇吹著。

成州平從段萍手裏接過菜,“嫂子,我去廚房幫你。”

段萍說:“不用了,男人不要往廚房裏跑。你去樓上喊下你閆哥跟小五姐,叫他倆準備來吃飯。”

成州平問:“小五姐也在?”

段萍說:“嗯,一來就上樓找你閆哥談事了,我啥也不懂,不好打擾他們。”

成州平說:“那我去叫他們。”

他進屋上樓,還沒到二樓,聽到一陣乒乒乓乓的響聲。成州平來到閆立軍書房外,他的書房門沒有關嚴實,留著一個縫隙,成州平透過那條縫隙,看到閆立軍的背影和一雙白花花的大腿。

武紅正被閆立軍壓在紅木桌上一通**。

成州平跟了閆立軍有三年,閆立軍還坐牢的時候,他就做了身份來到了閆立軍身邊。

閆立軍這個人神經敏感,有輕微被迫害妄想症,成州平為了取得他信任,在監獄幫他擋過好幾次群毆,後來剛出來,閆立軍仇家找上門,成州平直接替他擋過一刀。

就算他做到這個份上了,還是不知道閆立軍和武紅有這樣一層關係。

他想,腳步聲這麽明顯,說他沒聽見,沒看見,太假了。

他咳了一聲,說:“閆哥,萍姐的飯好了。”

閆立軍衝刺了幾下,草草了事。

成州平一直在門外等到他們結束。

閆立軍穿著一身白色POLO衫,端著一個精致的水晶茶缸走出來,“阿鋒回來了?怎麽樣,今天路上堵不堵?”

成州平說:“高速入口處堵了會兒。”

閆立軍扶著他的背,帶他下樓。

段萍已經在院子裏擺好了菜,閆立軍對著她的手藝一通誇,“我在裏麵呆了二十年,就饞你嫂子這口飯。”

沒多久,武紅也從樓上下來了。武紅是個精致的都市麗人,她的妝非常完整,對比得一旁的段萍土不拉幾。

飯桌上,武紅一直給段萍敬酒,段萍嘴笨,不會拒絕,後來還是閆立軍出麵,“行了,小五,你嫂子就這點量,今天夠給你麵子了。”

武紅說:“我敬重嫂子,才想跟嫂子多喝兩杯。閆哥,我嫂子真的是個好女人,等了你二十年,不婚不嫁,你一定要好好對她,別讓她受委屈。”

成州平都聽出了武紅話裏有話,就段萍那個傻女人,還以為她是真心的。

閆立軍給成州平使了個眼色,“你小五姐喝多了,你先把她送回去。”

成州平扶起武紅,“紅姐,我送你回去。”

武紅橫了眼他:“你就聽你閆哥的話,他是你哥,我不是你姐了麽。”

麵對這些人的糾纏,成州平隻會冷眼旁觀,他把自己撇得很清,絲毫不會和這些人共情。

他強硬地把武紅拉到了車上,武紅一路掙紮,高跟鞋都踢掉了。成州平把她放在副駕駛座上,用安全帶控製住她,回馬路上給她撿回高跟鞋。

他上車拉手刹,武紅的身體突然湊過來:“劉鋒,你能抱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