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掉下去的瞬間
輕微的水聲，在井裏依然能聽得很清楚。我心中驚了一下，低頭看向下麵的井水，就慌得手都滑了，讓自己在井裏又下滑了一二十厘米的距離。
顧不得手上的血泡有可能會被磨去一塊皮，我再次抓緊了繩子，看著井裏水麵上那些黑色的水開始泛出微微的動**。老天爺啊，別玩我啊。這大白天的，還是陽光曬下來的時候，那井裏的女屍也要出來湊熱鬧嗎？
不對，我這麽蜷在井裏，已經擋掉了絕大部分的陽光。隻有一點陽光從我身旁漏到下麵的井裏，還是打在井壁上，而照不到水麵的。
我使勁往上爬，不能讓任千滄上麵的事情還沒有結束，我就被那女屍拖到井裏淹死了。隻是我的注意力不再能全部關注著井上麵的對話，我還要注意著井下的下麵。我在心裏喊著：任千滄，能不能快點啊。
上麵也沒有聲音了，好像是一時間僵住了。等我都快要爬到井口，都能看到任千滄的後腦勺的時候，聽到了吳光吼出來的話：“必須把商商撈起來！就算她死在井裏了，屍體也不能留在下麵。”
“哦，那吳叔費勁心思，想要商商懷孕，不就是為了把她丟下井裏嗎？”
又是一陣沉默，我想吳光現在一定還在猶豫要不要說出真相吧。任千滄就站在井口前，他們就算有再高明的道法也沒用，前麵還有寶爺擋著呢。
老爺子終於說話了，聲音不大，但是我這裏還是能清楚聽到：“我們需要一個恨著任家的孕婦，去井裏代替已經把胎兒送出來的那具女屍。可是商商不是懷孕的人，她已經流產了。她下水血腥味隻會讓下麵的屍體瘋狂。到時候，這麽大個陣，控製不住下麵的情況，就隻能讓任家大院子成為一片廢墟來埋掉這一切的秘密了。任千滄，你也是任家的孩子，你也不想看到自己長大的這個家，成了廢墟吧。爸爸求你了，爸爸沒幾天活頭了。看到你回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會死在你手裏。但是守了任家這麽多年的秘密，我也有臉去見祖宗了。”
任千滄笑著，他的笑聲很詭異：“這下麵有著幾十具屍體吧。他們是幹什麽的？這個總要說清楚吧。”
吳光喊道：“先把商商撈上來！”
我低頭看向了水麵，水麵已經沸騰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黑影輕輕落在了我的大腿上，我心中驚了一下，定眼看去，那竟然是任千滄的靈寵貓。
靈寵貓對著水麵發出了尖銳的“喵”聲，可是還是不能阻止水麵沸騰起來。我能感覺到，它的爪子已經不時地伸出了尖爪，已經做好了進攻的準備。這也是任千滄安排的嗎？他讓靈寵貓在這裏保護我？
水麵還在沸騰著，雖然我已經看到過好幾次那女屍浮出水麵的畫麵了，但是讓我再次去麵對，我還是會害怕啊。
黑水裏，漸漸出現了白色的影子，那是女屍的頭發。我的心緊張得碰碰直跳著。我抬頭看著上麵的任千滄，壓低著聲音說道：“任千滄，快點啊。我撐不住了。下麵的女屍要上來了。”
我的聲音很低，而他離我其實很近，我相信我的聲音他能聽到。可是他沒有給我任何的回應。井水翻騰著，白色的頭發從水裏冒了出來。
任千滄冷笑著書說道：“這大院子要倒就倒了吧，關我什麽事？我還是想想，去哪裏買個好山，花點錢，給我自己建個墓，把書房裏那些珍品都當我自己的陪葬好了。等哪天，我覺得活得夠長了，沒意思了，我也去那裏麵躺著等人來盜墓好玩吧。”
一陣推搡的聲音，接著就是寶爺說道：“吳叔啊，別玩花樣了。任千滄看不出你這個手勢的意思，我看得出來。道法又不是仙法，用腦子想想就行的。擺個姿勢都要幾秒鍾的。那幾秒鍾我就能把你打得鼻子出血了。”
“任千滄，快點啊，我真的撐不住要掉下去了！”我再次低聲說著。
白色的頭發已經像海藻一樣扭動著伸上來了。我低下頭，對著水下已經能隱隱看到的人頭說道：“祖宗啊，你別嚇我了。我是你兒媳婦啊。你那繼子在幫你想辦法呢。你別嚇我了。你的靈寵貓，就是在墓裏陪你的僵屍貓，我也找到了，就在我院子裏。十五的時候，我就讓你們團聚啊。”
但是人頭還是漸漸浮了上來。靈寵貓在那張臉剛出現在水麵上的時候，就從我身上跳了下去，出發尖銳的叫聲，朝著水麵伸出了爪子。而同時，因為它的跳躍，我在井下的平衡被打破了我的身子也跟著掉了下去。我控製不住地尖叫了起來。
隻是短短的兩秒鍾，我就會掉進水裏了。我似乎已經感覺到了冰冷的水把我全身上下都包圍住的感覺，還有那頭發纏著我的的感覺。那一刻，我緊緊閉上了眼睛。
可是身體的下落停止了，我並沒有掉進水裏。我驚慌著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抱著的任千滄，就在我伸出手想要抱緊他的時候，才發現他是一手抱著我，一隻手伸出了貓的尖爪子，扣進了井壁中。而那尖尖的指甲已經承受不住這樣的重量，在井壁上劃出了痕跡，還翻出了血跡來。任千滄皺著眉，目光卻在看著我。十指連心，他的指甲都翻了，卻還要抱著我不放手。這是多大的痛啊。
我沒有抱住他，那樣隻會增加他的負擔。我是趕緊伸手抓住了離我最近的繩子。就算我的手掌上已經出現了好幾個血泡，但是在這個時候，我還是抓緊了繩子，讓自己的重量從任千滄身上分離出來。把繩子繞在手腕上，他用肩膀頂著我的屁股，讓我能更容易地往上爬。
這時，井口出現了三個腦袋，寶爺是焦急著的問道：“沒事吧？我拉你上來。”
吳光和任老爺子都是無比的驚慌，但是表情完全僵住了。我也顧不上什麽，現在隻有我能保住自己，才不會給任千滄帶來什麽麻煩。
在寶爺的幫助下，我爬出了井口，就直接坐在地上喘氣著，看著手心裏那火辣辣的大血泡，連碰都碰不了。
井口跟在我後麵的是靈寵貓，它跳出來的時候，身上的毛都是濕的，這似乎讓它很不舒服，拚命地舔著自己的毛。
接著的才的任千滄。任千滄撐著井沿就輕輕鬆鬆躍了出來，隻是我注意到了，他正在滴血的右手指頭。
看著我們三個，加上那隻貓，吳光和老爺子也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吳光先說道：“你們能騙過我，真是難得啊。”
寶爺笑得特賤地說道：“你那小紙人什麽的，整天監視著我們，要騙你，真不容易啊。看看商商大媽這次犧牲多大啊。就連商商大媽都差點被我們騙住了，就不信，你不上當。哎喲，吳叔，別這麽看我啊。想打架啊？別說我不尊老愛幼哦。”
老爺子咳嗽了幾聲，跟著就噴出了一口血來。我想他的身體經過這件事已經是被掏空了。才短短幾個月，就從一個健康氣勢的老人家，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老爺子顫抖著的手，擦去了嘴上的血跡，然後緩緩說道：“我回醫院去了，我還想看到任家最後的結局呢？”
老爺子一轉身，任千滄就說道：“爸，趁著這個機會，幹脆說完吧。都說出來，你死也死得舒服些。”
老爺子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看他一眼，緩緩說道：“你以為，我們就願意把自己的兒子送給死人嗎？你以為，我當初騙你到那小樓，我就不心痛嗎？任千滄，你姓任！你就不該回來！”
老爺子又朝外走去，任千滄又問道：“還是不打算說嗎？”
“能多拖幾天，就拖幾天吧。到拖不下去的時候，吳光，你就把這大院子都埋了。任家從此消失。”老爺子離開了，相信外麵的保安，會把他送到醫院去的。
而吳光也長長吐了口氣，說道：“我一輩子為了任家，卻還是沒有守住。大少爺啊，嗬嗬，咱們繼續鬥下去吧。為了這個秘密，我殺過的人不隻你一個。”說完他瞪向了寶爺，“咱們走著瞧！”
吳光也離開了。寶爺回過身就對著我吼道：“我說大媽啊，你就不能再堅持幾分鍾？這眼看著就要一舉攻下了，我們安排這麽長時間，就換來這麽點情報，不劃算啊。”
我急了，我的手都成這樣了。我在井裏還要被下麵的女屍威脅著，現在倒還是我的錯了。我也朝著他吼道：“我掉下井裏就劃算了吧？你們一個個連我都瞞著，知道我這幾天過的是什麽日子嗎？我擔驚受怕的，我哭了多少眼淚了，這才告訴我，是安排好的！上次是這樣，這次又是這樣！你們倆玩我呢？”
寶爺被我吼得整個人都僵住了。估計著他是沒想到我會發這麽大的脾氣，趕緊縮縮脖子，看看天上萬裏無雲，豔陽高照，說道：“快下雨了，我要先去收衣服了，你們慢慢聊。”
說完一溜煙就不見了，這裏隻剩下我和任千滄，就連那隻靈寵貓也不知道去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