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反目成仇
朱峻軒也未料到這老海有此一問。不過他也是老練,不露聲色地道:“我今天都在下麵呆著。聽說海醬要來這邊,我現在還沒見到他。老海,我在你家避難的時候,海醬還是個不會走的娃娃,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娃娃們都大了,我們都老了。”
老海沉默了一兩秒,道:“嗯。大手,你剛剛拖上來的這個女的,是怎麽回事?”
“哦,剛剛她闖到了下麵,被我拖了下去。後來審問一番沒問出什麽,打暈了正準備丟到外麵去。”
老海冷哼一聲,道:“丟外麵多麻煩!之前那倆事兒還不夠煩的?直接丟殉身池裏就行了!”
朱峻軒略微有些為難,道:“不過是個小女孩,沒有這個必要吧!”
老海沒有回答,又道:“這邊三個家夥,是什麽人?”
朱峻軒道:“應該是住在附近的幾個小夥子。”
“你怎麽知道?”
“我曾經在附近見過他們幾次。”
“哦,是嗎?住在附近還帶著槍?”
“可能是之前出了事,好奇來探險吧。”
老海“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那這幾個人也丟到外麵去吧。”說著,向我走來,撿起手電打了開來,直直地照著我,就像是審訊逼供時的那盞台燈一樣,道:“小子,你是這附近的人麽?”說罷,將手在我胸口靠下的部位一按,鬱結在喉頭的一股氣息這才釋放出來。
我拚命點頭,雖然牽扯著全身經絡疼。此刻他沒有像之前那樣高速移動,我才有機會看清他。很快,我的注意力就都集中在老海的手臂上。他和他那個組織的其他人不同,其他人隻有在背後才有三環嵌套的標誌,而他的手臂上也有一個,就像是軍人的臂章一樣。我眼見於此,心裏不禁一動。
老海見我點頭如此勤快,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你告訴我,這附近的公交車是幾路車?”
我沒想到是這種問題,微一愣神,心說這荒郊野嶺的哪有公交車,就算有,我也猜不到是幾路車,還不如賭一把,便道:“這附近哪裏有公交車,大叔你開什麽玩笑。”
老海突然麵露凶光,道:“誰說這裏沒有?徐奉2路不是經過這裏?”回頭向朱峻軒道:“大手,枉我這麽信任你,你居然騙我?”
我大叫道:“朱大叔!他就是抓你和飛娜的人!”
老海一聽這話,立刻抬起手臂,決意要了我的命。而朱峻軒那邊,大概是因為在這附近待過了幾天,也知道我剛剛的瞎猜亂蒙並不正確。早已在暗自準備,以防老海突然出手。此刻聽我這話一出口,立刻就往前撲,幸好趕得及,一個前滾翻,伸手將老海手掌接住。
老海橫眉怒目地盯著朱峻軒道:“朱大手!你怎麽能聽信一個外人的話?我和你多少熟悉,如果我去找你,你還不就一眼認出我來?”雖然他這麽說著,但是和朱峻軒兩人都是小心翼翼地端著架勢,互相提防,毫不懈怠。
我拚盡全力地說道:“剛才你手上的繭,與別人不同,有三道縱痕,從顏色和厚度以及磨皮的程度來看,並不是很早之前留下,而是近些年才磨成的。朱大叔和他女兒從住的地方被劫持走以後,我去那個房子裏看過。發現劫持他們的凶手用的是三棱軍刺,與你手上繭子的形狀相符。剛才我聽你們打鬥,各自對對方的拳腳套路都很熟悉。我就納悶,如果朱大叔是個在你們組織裏很厲害的角色,你們沒可能派一個新手去抓他。而剛才那些人都不用槍,為什麽抓他的人要用槍和新練的三棱軍刀?就是為了不讓朱大叔從拳腳套路上看出他到底是誰!”
朱峻軒死死地盯著老海,一言不發。
我繼續道:“你知道朱大叔在全黑環境裏要勝你一籌,所以你才搶先一步過來拿起手電,表麵上是照著我,想要逼供,其實是防了一手!”
老海冷哼一聲,道:“臭小子,你別在這裏信口雌黃。我和朱大手這麽多年的患難交情,難道還會被你這幾句挑撥離間給毀了不成?”
我艱難地抬了抬手,指著老海的臂膀,道:“你和其他人都不同,你的手臂上有一個三個圓圈嵌套著的標誌,而其他人隻在背上才有。關於那天挾持你和飛娜的情形,如果我判斷得不錯,當時凶手是在你洗澡時,裝成了什麽人敲門進屋,用三棱軍刀製服你不成,就掏出手槍開了一槍。然後脅迫著你,把你綁在椅子上。飛娜在房門裏看到了這一切,雖然凶手蒙著臉,但是她仍然看到了凶手身上的一個特征,並且留下了線索。”
朱峻軒顯然越來越疑心,畢竟老海武功比他高明些。他不敢輕易說話,怕分了神而被偷襲。反倒是老海問道:“什麽線索?”
我心裏暗笑,這句話豈非表明了他有些嫌疑?不過我仍然忍著全身疼痛,道:“朱大叔,你也知道飛娜喜歡玩一個叫掃雷的電腦遊戲。她就是用這個遊戲留下了一個三環嵌套的標誌作為線索。但是我發現,那把你被綁過的椅子,是椅背朝著飛娜房間的。按理說,凶手是拿著手槍脅迫你,所以他一定正麵對著飛娜的房門。飛娜隻能看到凶手的正麵,最多加上一點側麵,如果凶手隻在後背上有這個三環嵌套標誌,她又怎麽會留下那樣的線索?”
朱峻軒冷冷地望著老海,兩隻拳頭在握緊。他被脅迫著重新加入這個組織之後,必定沒有再見過老海,當然也沒有想到他手臂上的蹊蹺。這時,他終於開口道:“老海,我們這麽多年的難兄難弟,隻求你告訴我,飛娜在哪?”
老海此時卻不再抵賴,隻是好整以暇地望著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我,道:“哼哼,你小子有點意思,去那個房子裏轉了一圈,那天發生的事竟然像發生在你麵前一樣,說得都大差不離。”
我輕輕挪動一下,卻痛得慘哼一聲,艱難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還有一件事,朱大叔不問,你也不說,我來替你們說。你之所以要綁架飛娜,要挾朱大叔,就是因為你探聽到他們重現人間之後,朱大叔卻遲遲沒有和你們聯係,你就知道他是為了他的女兒,想要脫離組織。所以你才想出這種下三濫的辦法……”
老海突然咬著牙道:“小子,你說得太多了。本來見你一擊即倒,又沒有武器在手,以為你是個三流貨色,沒想到你才是最大的麻煩!你那張嘴,還是永遠閉上吧!”
說著,他身形倏然一動,猛地向我襲來。
朱峻軒也不是打醬油的角色,否則這老海也不必費盡心機要逼他歸隊。早就在一旁提防的他,見老海一動,也隨之飄然一晃,瞬間便撥開了老海踏向我的致命一腳。兩人又是一陣拚鬥,此時手電光亮映照之下,朱峻軒發揮不出黑暗視物的優勢,略處下風。幾次險象,讓我不禁為他捏了把汗。
說了這麽多,如果朱峻軒最後幹不掉這個老海,就都是扯淡。我們這五個人,隻怕都難逃一死。
就在這時,我聽到一聲輕輕的機械聲,便大叫道:“老海,你別仗著你有手電就了不起!你的寶貝兒子被我們一槍放倒,丟進殉身池裏去啦!”這一招,正是“分神錯意術”,得自《射雕英雄傳》裏黃蓉的真傳。
老海此時正好一個轉身踢,將朱峻軒逼開兩米,聽了我這話,果然麵露猙獰,身形頓了一頓。
就在這一頓之際,一道清脆的槍聲響起,手電應聲而滅。
整個房間,又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沒錯,開這一槍的,正是黃頂鵬。這老兄雖然話不多,心思也是極為機敏。老海與朱峻軒纏鬥正酣時,人影綽綽無法分出你我,黃頂鵬當然也不敢開槍。他唯一的機會就是瞄準手電。我知道這場武鬥的關鍵在於光線的有無,所以故意出聲引導黃頂鵬,又激了老海一道,給黃頂鵬以機會。當然,也要謝天謝地,這老兄槍法果然給力,剩下的,就看朱峻軒發揮了。
這一下,朱峻軒當然重新占了主場優勢,隻聽老海悶哼連連,不斷敗退。
我努力回憶著這個房間的結構和我所處的位置。被老海這老家夥點中穴道之後,每一次輕微的移動都會帶來極大的痛苦,這種痛苦和我被令空用刑時的感覺幾乎差不多。但是想到一張燦爛的笑臉,我就不敢稍有懈怠,拚死挪動著,艱難地向大門處爬去。
到了大門處沒多久,一個高速移動的身形猛地撞在我的身上,這感覺就像是“被一輛東風牌重型卡車撞擊”(引自好基友的名著中經常出現的句子)不相上下。
我去年買了個表啊!!我都不知道自己肋骨是否折了幾根,隻覺得身子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向後飄去。
那黑影被我阻住,一聲大叫,撲倒在地。
不必說,這正是想要逃跑的老海,被朱峻軒狠狠地放倒在地。
朱峻軒趕到我身邊,急忙道:“小佑,你沒事吧?”
我算是體驗了武俠裏經常寫到的“喉頭一甜,一口血噴了出來”是什麽感覺。嘴角還掛著溫暖的**,慘笑道:“沒事,放心。”
“謝謝你了。”朱峻軒用苦悶的語氣道。
我當然知道,他曾經共患難的戰友,如今卻反目成仇,是什麽滋味。隻道:“朱大叔,你不必客氣。如果讓他跑了,飛娜……就危險了。”
突然,隻聽老海一聲暴喝響起,道:“弦月當空,你往哪逃?”
艸,這貨竟然沒被放倒!我背心裏一下子驚出許多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