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菘澤大道
李飛娜醒來之後看到朱峻軒和我,“哇”地一聲哭出來,向朱峻軒道:“爹,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朱峻軒撫著她的頭,把她緊緊摟著,一句話也說不出。
我在一旁,心裏也不是滋味。把飛娜帶到地麵上來,本來是想讓她得到更好的生活環境,沒想到卻把她卷進了更深的漩渦裏。想必朱峻軒心裏也是和我一樣的愧疚感。
好容易哄住了飛娜,我帶著他們幾個去大學城文匯路上,我讀書的時候經常去的一家叫“東北一家人”的菜館吃了頓飯。這家店的“本店一絕”的菜,是用魷魚、牛百葉、芹菜、辣椒放在一起炒,味道超級讚,飛娜吃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一邊大嚼一邊說好吃。看著她這副滿足的樣子,似乎已經把之前的恐懼都已經忘了,朱峻軒望著心愛的女兒,臉上掩飾不住欣慰的表情。
這姑娘和趙辰一樣,也是個吃貨。所謂吃貨,就是:為了吃,跑遍每一條大街小巷;因為吃,忘記了一切煩惱憂愁。
吃完,我在路邊買了個兩個手機和兩張sim卡,把兩個女生送回家,我悄聲向朱峻軒道:“朱大叔,我休息一會兒之後要去陳子奇家,你可能不方便去,就留在這裏吧。”
“陳子奇是誰?”
“他以前曾經是組織的目標。他的兒子叫陳敘霖,就是你在老海家見過的那個,左旗使收養的孤兒。”
“什麽?他不是應該已經被右旗使抹除了嗎?”
“沒有。他在右旗使去找他之前,用了假死藥,蒙混了過去。我估計,他的兒子找到了解藥,把他救活了。複活之後,他還整了容,大概連他現在這個名字,都是假的。朱大叔,你知道他的真名麽?”
朱峻軒聽著我這番話,表情越來越驚訝,道:“不知道。我也隻是聽左旗使說起來過而已。”
我點頭道:“沒錯,估計達度拉組織裏都是用地圖冊的方式無聲地下任務的。除了執行任務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任務的情況。”
朱峻軒點頭道:“地圖上標注的地點,一般都是住家,潛入之後一個不留,這是組織的慣用手法。但是,你說的那個假死藥,到底是怎麽回事?竟然有這種東西?”
我驚訝道:“朱大叔,你也曾經是達度拉組織的人,竟然不知道這個藥?”
朱峻軒搖了搖頭。
這是怎麽一回事?難道達度拉組織並不是如我所想的那樣,是替秦始皇守衛這種假死藥的組織?
我轉念一想,其實早在他跟著我們重返地麵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這個問題。如果朱峻軒知道這個假死藥的效果,又知道我們去找的西施與這個藥有關,那他就知道外麵的世界裏,這個事件仍未平息,他肯定不會跟著我們回來了。
這麽說來,達度拉組織是采用的與山中老人哈桑一樣的圓桌式管理結構。所有人都直接聽命於最高的領導小組——達度拉使和左旗使,恐怕隻有這兩個人,才有資格知道達度拉組織的目的,其他的人,都隻是被“天堂與地獄”的“洗腦**”洗腦之後,隻知道效忠與殺人的機器而已。
我把大致的情況,挑著簡要的部分說了一下。朱峻軒聽得目瞪口呆。
再說了幾句,我隻覺精神困頓之極,實在頂不住,就在沙發上睡了兩三個小時。
醒來之後,便囑咐朱峻軒這兩天先好好照顧兩個女孩子,我又掏出之前買的兩個手機,遞向灝靈道:“他們還不會用這個,你負責教會他們哦。”說罷,我便出了門,開著車向陳子奇家而去。
一般從鬆江區到普陀區,大部分人都是走g60滬杭高速,過了莘莊立交之後轉到中環路一路向北。但是我卻習慣於從嘉鬆南路轉到崧澤大道,然後從崧澤高架路轉到北翟路高架,再往前開不遠就可以直接上中環路,從金沙江路出口下來,離西宮就不遠了。雖然嘉鬆南路和崧澤大道不是高速,但因為地處郊區,車輛很少,一般都是運貨或者運土石方的大卡車,也沒有測速器,開起來倒很是爽利。
不過這次,我轉到崧澤大道之後,本來有三車道的路,最右邊的車道上緩緩前行的卡車,忽然向左變道,我隻能把速度降下來。沒想到這卡車竟然插到最左邊的車道上,忽然一個刹車,就這麽橫在馬路上。路中間是花壇隔離帶,右邊是人行道,這卡車一攔,我前方和左右兩邊的路全被封死。
這勢頭不對!我連忙掛上倒檔,向後退去,沒想到後麵也是一輛卡車,同樣地在路上一橫,封死了退路。
才10秒鍾不到的時間,我就已經成了甕中之鱉。
這兩輛卡車明顯是衝著我來的,妥妥的逼我下車的節奏。絕不能困在這!我來不及多想這是什麽人,怎麽找到我的,急忙把車倒到後麵卡車側旁,略向右斜,腳下油門加速,猛地向右邊人行道衝去。隻感到車身劇烈震動,一側的輪胎已經衝上的人行道。
這時,前後卡車的駕駛室裏跳下四個人,雖是路人打扮,卻用布包著臉。我腳下油門轟起,卻無奈這人行道的台階太高,車底盤已經擱在台階邊緣上,如翹翹板一般,前後輪都抓不著地麵。
眼見那些人越來越近,我隻能把座位向後調去,盡量把重心往後靠,讓後輪壓在地上,整個人幾乎已經呈仰麵朝天的姿勢,就在那些人手中的棍棒快要揮起來砸車窗的時候,我急踩油門,車子一聲轟鳴巨響,幾乎跳了一下,終於竄上了人行道。後麵的車窗和後備箱蓋,已經被沉重的棍棒敲碎敲癟。
這人行道上,右邊是茂密的樹叢,左邊是一排新栽的小樹,中間的寬度根本不夠車行。我緊貼著右邊樹叢,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向前開著,樹叢的枝幹刮擦著車身,發出吱呀難聽的聲響。轉眼之間,已經超過了前方的卡車,我瞅準空隙,將方向盤一轉,車子劇烈顛簸之中,我又回到了馬路上。
剛剛加速躍上人行道時,右前方的車輪轂已經撞得癟了進去,此刻開起來,整個車都晃動不止。我哪裏管得了這麽多,嘴裏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隻顧前行。
往前開了三四公裏,我剛把氣喘勻實,又有兩輛卡車一左一右占據了兩邊的道。我不敢貿然行事,卻又沒有路可以轉,隻能減速下來,遠遠地綴在後麵。這兩輛卡車雖然樣式不同,但前進的速度卻幾乎一模一樣,要衝過去麽?萬一這兩輛卡車也有問題,我開到中間時它們突然包夾過來,我豈不是立刻成了夾心肉餅?
正在猶豫著,後麵響起震耳欲聾的喇叭聲。我從後視鏡裏看去,剛才堵著我的兩輛卡車竟然又追了上來。它們各自騎著馬路上的兩條分割線跑著,無論是兩邊的空隙,還是中間的空隙,都不夠我這輛車容身。看這架勢,是非逼著我往前麵兩輛卡車的中間鑽過去。眼見後麵的追兵越來越近,唯一可供逃生的右側人行道邊又擺了一長排畫著施工標誌的鐵欄杆。
這下可怎麽辦?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用卡車布陣、非要把我逼下車的情況!如果這些人都是達度拉組織派來的,我隻要一下車,兩條肉腿肯定跑不過他們!
突然,前麵的路口變成了紅燈,前方兩輛卡車緩緩停了下來。
天助我也!這種卡車的檔位和傳動係統極其複雜,要起步哪有那麽容易。隻要它們停下來,我就有機會從中間超過去,它們根本沒有機會包夾我。
主意打定,我腳下加了油門,車子飛一般地向前衝去。轉眼間,車頭已經快要插進前方兩輛卡車中間。
我突然覺得很奇怪。不必說,如果車上的司機都屬於達度拉組織,肯定是他們用什麽辦法弄翻了原來的司機、奪了車。既然如此,為何這兩輛卡車會因為紅燈停下?
前麵肯定還有問題!
我這麽想著,連忙一腳刹車踩死到底,車身急速刹車,巨大的慣性讓後輪脫離了地麵,車子劇烈地抖動一下,向前滑行著。我腦中一片空白,隻有一個聲音在叫喊:停下!停下!
正當我的車頭幾乎就要從兩輛卡車中間探出去的時候,終於停了下來。說時遲那時快,一輛呼嘯而過的越野車緊貼著我的車頭擦了過去!
如果不是我及時刹車,隻怕這輛越野車就要正撞在駕駛室的門上,直接把我撞扁!
都來不及抹一把冷汗,那越野車也一個急刹,滑行數米停了下來,開始倒車。後麵的兩輛卡車也堵在了兩側卡車的後麵。看來,這五輛車是要把我徹底包圍在這裏!
我的腳,又一次猛地踩在油門上,發動機聲嘶力竭地轟鳴著,車子便如箭一般衝了出去。那越野車已經倒了回來,在我的車尾上碰了一下,車身晃了幾晃,我拚死把住方向盤,油門不鬆,亡命般地向前竄去。
越野車見撞不廢我,畫了個大圈,也追了上來。我的車輪轂已經凹陷,若是公路飆車,定然比不過它。突然想起李芊羽之前的動作,連忙側身過去,指頭勾開手套箱,裏麵還有一包角釘鐵蒺藜。
謝天謝地!我用牙咬開封口,打開天窗,把鐵蒺藜向後撒去。隻聽嘭嘭兩聲響,後方越野車的車胎已爆。
我心下不敢有絲毫輕鬆,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右前方已經是崧澤高架路的入口,我一抹方向盤,朝著入口衝了上去。到了這條五車道、車輛又極少的高架路上,終於有了足夠的騰挪空間,我的心裏才稍稍放鬆了些。
問題是,從鬆江開到市區的人,很少會選擇走剛才險象環生的那條菘澤大道。這些想要我命的人,他們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