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霖欣把他那把吉他背來學校,其主要目的就是為了給他那個遠在加拿大的女朋友拍一個慶生視頻。
他要為她自彈自唱一首鄭中基的《無賴》。
當然,到了現在,這首《無賴》到底還是不是慶生視頻,就很難說了。
今天是星期四,蘇雲他們一整天都沒有課。
也沒有太陽。
重慶已經陰沉大半個月了。
蜀大的共青團花園中,霍霖欣抱著吉他坐在花圃前麵,蘇雲拿著手機上躥下的跳到處找角度,想要一個既能讓霍霖欣看起來帥一點,又能讓畫麵好看一點,同時又盡量帶點浪漫的構圖。
當然了,這是蘇雲的想法。
事實上,按霍霖欣自己的想法,他就覺得在宿舍正中放一張椅子,他坐在上麵自彈自唱就會很帥。
這個方案直接被蘇雲pass了,蘇雲覺得,至少應該去室外取景。
霍霖欣又建議去四運。
也被蘇雲pass了。
四運就是一個運動場而已,跟其他學校的其他運動場比起來,一模一樣,毫無特點。
思來想去,蘇雲就想到了共青團花園。
這裏有花圃、有池塘,要是天公作美,來點陽光,那就是個極好的攝像去處了。
他們軍訓結束前拍的軍訓合照,就是到共青團花園拍的。
蘇雲的想法很好,地點也選得沒有問題,而唯一出現問題的是……
他的攝像技術完全跟不上他的想法。
要問蘇雲的攝影技術有多差,陳小姐可以有話說,她上周讓蘇雲幫忙拍的美食製作視頻,她剪了快一個星期了,也還完全沒有剪出來。
……她準備趁這個周末加班加點剪出來。
想到陳小姐,蘇雲忽然停下來繼續找角度,他撓撓頭,與霍霖欣說道:“要不,也讓陳小姐來幫你拍?反正後麵也要讓她幫忙剪。”
陳小姐應該是懂攝影的。
“不……不好吧?”霍霖欣有些遲疑,“太麻煩人家了。”
又想讓人剪,又要讓人來拍……
最關鍵是,本質上,他跟陳小姐非親非故。
“……或許,讓她剪我拍的視頻會更麻煩。”蘇雲訕訕說道。
說著,他就退出了攝像,準備給陳小姐打個電話。
但手指都點在陳小姐的電話號碼上了,他才意識到,要是陳小姐在上課怎麽辦?
等等……
他進而反應過來,“陳小姐今天有沒有課?”他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
“陳小姐是知道我的課程表的……”蘇雲想,“她甚至知道我有哪些課。”
他沉默著,退出了撥號界麵,而進入QQ。
“有時間嗎?”他問道,“能不能幫我個忙?”
等了一會,陳小姐回消息過來:“在上課。”
她又問,“什麽事?急嗎?”
“如果急,她可以請假。”蘇雲看得清楚。
他回道:“不急。是霍霖欣要拍個視頻。”
“嗯……”陳小姐道,“中午吧?等我下課了拍。”
“好!”蘇雲道,“我們在共青團花園這邊。”
現在已經過了十一點半,還有二十來分鍾就中午下課了。
跟陳小姐商議結束,蘇雲收了手機,與霍霖欣道:“她下課了就過來。”
“唉!”霍霖欣歎一口氣,“學姐!”
蘇雲挨著他在花圃邊坐下,猶豫了一下,若有所指地說道:“說不定,她很願意幫你拍這麽一個視頻。”
“嗯?”霍霖欣不懂,“什麽意思?”
蘇雲想:
“就像她改變了我的人生一樣,她也願意拯救拯救你這個即將墮落的小孩。正常的人生劇本,你肯定被這次失戀打擊得一蹶不振……”
但他搖了搖頭,沒有說出來。
霍霖欣看了看蘇雲,在他的視角中,蘇雲和陳曦這一對,多少是帶點神秘和浪漫的。
“你呢?”他問道,“最近跟學姐的進展還順利嗎?”
在霍霖欣麵前,蘇雲也沒有那麽多遮遮掩掩了,回道:“應該還算順利吧?”
“應該?”
“嗯!”蘇雲點頭。
畢竟他也不知道正常的男生女生耍朋友是一個怎樣的進程。
霍霖欣看著他,倒也沒有多問。
一是別人的感情外人不合適多問;二是人和人的情況不一樣,其實,什麽樣的感情進程,都是正常的。
他笑了笑,轉換話題說道:“離下課還有一會,閑著也是閑著,來唱首歌吧!”
“唱什麽?”蘇雲問。
“嗯……”霍霖欣稍微沉吟,道,“來一首學友哥的,《她來聽我的演唱會》。”
說著,他一手按弦,一手拿撥片,試了幾個音後,又問道,“學友哥的演唱會你看過沒有?”
“沒有。”蘇雲搖頭。
他哪有那個條件去看演唱會?
“我隻聽過他幾首歌,感覺還不錯。”他說道。
“學友哥的演唱會值得一看,過幾天好像就有重慶場了。”霍霖欣說道,“我看過他一個古早的演唱會視頻,就是《她來聽我的演唱會》,學友哥唱,旁邊隻有一個吉他手伴奏。幹淨、通透、沉醉……”
他說著,歎息道,“如果是在現場,我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樣的享受。”
蘇雲想象不到,隻是沉默。
“等會回去,你可以找視頻那個視頻來看看。”霍霖欣說道,“B站就有。”
“嗯!”蘇雲應下。
“先給你來一個低配簡易版的……”霍霖欣笑道,“我是邛崍張學友!”
說罷,他終於彈響了吉他。
“噔噔噔……”
他的吉他不夠好,聲音不夠通透,但他的水平畢竟不低,彈出來的旋律也還抓耳。
前奏結束,他輕聲唱:
“她來聽,我的演唱會,在十七歲的初戀,第一次約會。”
“男孩為了她,徹夜排隊,半年的積蓄,買了門票一對。”
“我唱得她心醉……”
這個時間,共青團花園的人不多,很安靜,適合聽一首這樣的娓娓道來的溫柔的歌。
他們靠著花圃,前麵是池塘,池塘邊有一隻大橘學長在安睡,對麵柳樹上,飛來一群嘰嘰喳喳的麻雀,變作了柳葉。
天空是灰色的,破吉他的旋律,少年人的聲音,一直盤旋到灰雲之上。
似乎,在遠空,有雲破開,漏出一縷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