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醉醺醺的少年人站起身來,路都走不穩。

蘇雲隻覺得雙腿失了力,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兩眼看出去的世界也是失了焦的、畸變著。

但是,他的意識還是清醒的,還在努力控製自己的腳,努力學習走路。

他還在思考,為什麽有人喝醉了還能亂性?

他與霍霖欣提醒道:“我們喝醉了,小心點,別摔了!”

“嘿?”霍霖欣立馬就給他上課一課,他驚奇道,“你小子,居然還提醒我嗷!我酒量可比你好……”

他說著,就要獨自往坡上爬。

蘇雲心知他也已經醉了,隻是下意識地說大話,連忙上去攙扶他。

可惜,他自己也醉了。

如果任由著霍霖欣自己走,或許還好一點,他上去扶,兩個醉漢一糾纏,相互一絆,就齊齊地栽倒在路邊的灌木叢中了,手裏提著的垃圾澆了一身、撒了一地。

蘇雲想站起來,但頭重腳輕,越是想站,就越往灌木叢裏麵鑽。

再加上霍霖欣在旁邊搗亂……

兩人在灌木叢裏掙紮了十幾分鍾,才終於帶著一身泥土、樹葉,站了起來。各自手裏提著一個破了的、裏麵什麽都沒有的垃圾袋。

“垃圾呢?”蘇雲指著霍霖欣問道。

霍霖欣扭頭往地上看一眼,說道:“在地上,不管了!”

蘇雲想,隨地亂扔垃圾不好,就把手裏破爛的塑料袋蓋在地上的垃圾上了。

——不知道是一個什麽腦回路。

“處理了”垃圾,髒兮兮的兩個人相互攙扶著、勾肩搭背的,搖搖晃晃的,沿著馬路人行道往網吧走去。

一直走到晚上十二點,他們終於走到了學校外麵的“一號網咖”。

為什麽會走來這個網吧呢?

因為這個網吧霍霖欣最熟悉。

兩人走到櫃台前,霍霖欣把身份證往吧台上一拍,大聲喊道:“開一台機子!我要上網!!我要和雲哥兒通宵!!!”

惹得隔得近的人都望了過來。

吧台小姐姐看了看他醉醺醺的樣子,不敢惹,連忙拿身份證給他開機子。

“同學你好,你這裏麵還有5塊錢,請問你要充錢嗎?”小姐姐微笑問道。

“當然要!”霍霖欣又大喊,“我們要上一通宵!要……要……給我充一萬塊!!”

小姐姐嚇了一驚。

蘇雲趕緊拍了拍吧台,歉意道:“不……不好意思,我……兄弟他喝……喝醉了!”

“……”小姐姐看著他需要扶著吧台才能站穩的樣子,心說,“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我們……”蘇雲拿出手機,努力解鎖,“我們充一百就夠了,我來付錢,我……我、有錢!”

一號網咖通宵隻需要三十塊,小姐姐聽到他們要充一百,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阻止。

“不!我來!”霍霖欣一把推開蘇雲。

“轟”的一聲,直接推得蘇雲一個趔趄,站不穩,從吧台邊跌倒了。

吧台小姐姐嚇了一跳,連忙起身,伸長脖子往外麵看,問道:“同學,你沒事吧?”

“沒……沒……”蘇雲向她伸手示意,“沒事!”

見他在努力地摸索著站起來,確實沒什麽事,吧台小姐姐也鬆了一口氣。

霍霖欣還在醉醺醺地研究怎麽開手機密碼鎖,一邊說道:“為、為什麽要讓你來?今天是陪、陪我!我來!”

蘇雲頭重腳輕,半天爬不起來,等他爬起來了,霍霖欣已經付了錢了。

這家夥醉著,也還知道轉兩百塊。

等蘇雲也刷了身份證,兩人又往網吧裏找了個連著的位置坐下。

“我!”霍霖欣還沒開機,坐在位置上,食指指著顯示屏,已經開始選英雄了,“我要玩亞索!你不準跟我搶……

“嘿嘿,現在這個狀態,最適合玩亞索了,強得一批!……我要殺一百個!”

“錘子的亞索!”蘇雲笑罵道,“你趕緊開機啊!”

“嘿……”

霍霖欣醉笑一聲,這才去摸索著開電腦。

開電腦,輸密碼,登錄Wegame,再登錄客戶端,平時是再簡單不過的操作,今晚兩個醉漢足足弄了半個小時才終於搞定。

而在開了房間之後,霍霖欣竟然睡著了,蘇雲在旁邊等了好一會才發現,他無奈地笑了一聲,又起身去搖霍霖欣,“喂喂喂!怎麽睡了?快點,起來擼了!”

“嗯?啊?”霍霖欣朦朧睜開眼睛,連忙說道,“沒……沒有!我沒睡!”

“沒睡你趕緊開遊戲啊!”

“嗯……”霍霖欣抹了一把臉,在位置上坐好了,這才開了遊戲。

“你別跟我搶亞索啊!”他還提醒蘇雲。

蘇雲很無語:“我沒玩過這個英雄!”

“嘿嘿……”霍霖欣得意一笑,“我有特殊的搶亞索方法,你也搶不過我!”

“……”

霍霖欣所謂的特殊的搶亞索的方法,不過是在確定遊戲時,卡準最後一點時間,等進度條走完了,才進入遊戲,而進入選人界麵的第一時間,他的鼠標就移到了亞索的頭像上,然後直接確定。

他說:“在別人以為這局遊戲開不了的一瞬間進入遊戲,然後在他們反應不過來的時候,鎖下亞索。哈哈哈!我真是太牛皮了!”

“……牛!”蘇雲道。

或許是這兩個星期都有在跑步的原因,蘇雲的身體素質有所提升,走了一路,又坐了一會,他這會兒的酒已經醒了一些了。至少已經是清醒了。

見霍霖欣選了中路亞索,本著盡量贏的想法,他選了自己的拿手英雄,小女警。

然而……

他想多了。

英雄聯盟也好、王者榮耀也好,總是流傳著這樣一句話:“你永遠也不知道,在你拚命想贏的時候,屏幕前的隊友是人是鬼,是妖是魔,是什麽狀態。”

比如今晚的霍霖欣,大醉、心傷,玩遊戲,玩著玩著,眼睛就閉上了。而眼睛雖然閉上了,手上卻還在操作著,就主打一個肌肉記憶。

當隊友瘋狂“pin”中路亞索、打字問候“托兒索”的時候,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的隊友有多恐怖……“真”閉著眼睛在玩。

所以,當你看到自己玩亞索的隊友玩著玩著忽然幾個E滑到對麵人堆裏去了,請少一點謾罵、多一點理解,因為他真的沒帶腦子……

如此,在霍霖欣半醉半夢半醒之間,他們玩了一晚上,也輸了一晚上。

到早上六點鍾,他們留下了一整頁紅色戰績。

“唉!走了!”

蘇雲這會兒的酒已經醒了大半了,但是熬了一夜,腦子裏也基本是混沌的。他拽著狀態比他還差的霍霖欣起身,又是勾肩搭背的出了網吧。

兩人跌跌撞撞走進學校,卻莫名其妙的沒有回寢室,而是一頭栽到了四運。

躺在四運草坪上,霍霖欣看著早上輕飄飄的雲、吹著晨時濕漉漉的風,嘴裏含糊不清說道:

“……倩倩、倩倩……她……甚至不願意打個電話說分手……”

隻是發了一條QQ消息。

如此草率。

三年的感情,被一條QQ消息終結了。

唉!

蘇雲歎了一口氣,抱著霍霖欣的腦袋在懷裏,無聲地安慰著。

兩人歪歪斜斜地躺在四運草坪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