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賭知道嗎？”
清平城南、天翔台球室外麵，白錦溪與蘇雲問道。
“網賭？”
蘇雲腦海裏第一時間閃過的是“性感荷官、在線發牌”的甜美聲音，但他到底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知道一點點。”他回道。
網賭、電信詐騙，以及境外噶腰子，這些東西，在去年的時候，被國家大力整治過了。他們那時候高三衝刺，做過好幾篇相關的英語閱讀。
甚至，陳小姐第一時間接觸他的時候，他都懷疑陳小姐是要騙他去噶腰子的騙子。
“程偉很有可能是碰網賭了。”白錦溪抬頭看著灰暗的天空，歎了一口氣。
“嗯？……啊！”蘇雲一時沒有聽懂。
程偉……網賭……這兩個詞好像不太搭啊！畫風都不對。
程偉是富二代，是重點大學的高材生，女朋友有身材有顏值，蘇雲的意思是，程偉有錢、有智商、有女朋友，就這個現充條件，他怎麽可能去碰網賭？
他沒有理由啊！
“你看他那個樣子……”白錦溪恨鐵不成鋼，咬著牙。
他又問蘇雲，“程偉有沒有向你借過錢？”
“沒……”蘇雲搖頭。
程偉這種富二代怎麽可能向自己借錢呢？
不……
等等！
蘇雲忽然想起來，有一次他跟程偉聊天，感覺程偉很不正常。然後那次程偉有問到他“假期兼職賺的錢花了沒有”。
莫非，那個時候的程偉已經染指網賭了，已經沒錢了，想向他借錢？
“如果程偉找你借錢，千萬不要借給他！”白錦溪歎道。
“我已經借給他三四萬了……”他說道，“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程偉，他要到什麽時候才會找我借錢呢？
“隻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從他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叔叔阿姨等長輩那裏拿不到錢了。”
“借錢……”蘇雲默然。
程偉這種富二代會借錢，會差錢用。
莫名其妙的，一張嬌豔的麵容從他腦海裏閃過。
石雪敏！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他還是覺得，程偉沾染網賭這事，恐怕還真的跟石雪敏有關。
一個富二代要到什麽時候才有可能差錢用呢？
被壓榨，被PUA……
白錦溪大約也發現了是石雪敏的問題，他不知所起的罵道：“黃蜂尾後針！”
“程偉這種情況……”蘇雲問，“報警有沒有用？”
“沒用！”白錦溪搖頭，“警察叔叔會去抓組織網賭的人，會去找贓款，會拘留改造，但是……戒不了賭癮。”
“那……”蘇雲再建議，“告訴他爸媽？”
“我也還不確定他到底是不是在網賭，隻是順藤摸瓜找到一些線索。萬一，往好處想……”
白錦溪冷笑著，“他一天天的萎靡不振，形象消瘦，其實是毒癮，而不是賭癮。”
這是往好處想……
“不管是賭癮還是毒癮！”蘇雲說道，“……早發現，早治療。還是早點跟他爸媽說一聲吧！”
“這東西，怎麽治？”白錦溪問，“這又不是病。”
怎麽治賭癮？
蘇雲也兩眼一抹黑。
而且，這其中還有兩個關鍵的問題：
一個是，值不值得付出這麽大的代價；
一個是，女人和兄弟哪個更重要的經典問題，
說到底，大家隻是同學，關係好一點的同學。而這種事，兩頭不討好。
這也是白錦溪所猶疑的。
“你們兩個在外麵搞什麽？”這時，白錦溪的小女朋友王盼盼出來喊道，“不打球了？”
“要……要呢！”白錦溪就往台球室裏走去，他倒是很聽他女朋友的話。
進門前，他與蘇雲強調道，“別給程偉借錢！”
“嗯！”
蘇雲抬頭望了望陰沉沉的天空，又看了看大街上川流不息的車輛，忽然覺得這世界有一點魔幻，很不真實。
“程偉……網賭……石雪敏……”
“如果……”他又開始思考那個問題，“如果這個世界沒有陳小姐，我現在又是何種狀態？
“會不會，陷入網賭的人是我？”
於是，他又開始想陳小姐了。
他想念抱著她時的軟糯，想念她身上的香味，想念那種踏實、安逸、幸福、滿足……
還是轉身走進了桌球室，跟著白錦溪學習捅桌球。
在這期間，蘇雲注意到程偉那心不在焉的樣子，時不時的拿出手機看消息，心裏也歎了一口氣。
好好的一個人，怎麽變成這樣了呢？
他們也曾“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也曾是一個意氣奮發的少年。
他又看向坐在旁邊玩手機的石雪敏，看她的手機，看她的美甲，看她的戒指，看她的手鏈，看她的包包，看她的衣服……
都是一些他看不懂的名牌。
他忽然知道程偉為什麽差錢了。
“雲哥兒？”發現蘇雲在打量自己，石雪敏出聲笑道，“你女朋友是哪裏的？挺漂亮啊！”
石雪敏的聯係方式蘇雲並沒有刪，所以她也看見了蘇雲的“官宣”。
“湖南那邊的……”蘇雲回道，“我們一個學校。”
“哇哦！”石雪敏讚道，“長得又漂亮，讀書又厲害，除了家庭不好外，簡直完美了。雲哥兒好運氣啊？”
蘇雲是什麽人？
自然一眼就聽出了石雪敏這話的重點不在“長得漂亮”和“讀書厲害”上麵，而在“家庭不好”，意思是，陳曦身上的衣服、裝飾都不是什麽名牌、奢侈品，所以家庭不好，不如她石雪敏一身名牌。
“話不投機半句多”，蘇雲這會兒方才明白這句話。
他禮貌的笑了笑，沒有接話。
陳小姐的家庭好不好，他尚且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陳小姐自己寫書、做視頻，每個月能收入數萬元。
她不是穿不起奢侈品，她隻是沒那麽在意。
再捅了幾局桌球，時間差不多了，一行人就去了事先約好的飯店吃飯。
吃飯的過程不過多贅述，隻是最後結賬的是蘇雲，花去他兩千多塊錢，讓他心痛不已，此事值得一提。
吃完飯，又去打了幾個小時麻將，川麻，一分錢起底，蘇雲贏了八塊錢。
到晚上十一點，白錦溪才開車送蘇雲回嶺口。
臨行前，蘇雲還是沒忍住，不忍看到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人墮落，拉著程偉走到一邊，悄聲問道：“你，你跟石雪敏現在的關係怎麽樣？”
程偉狐疑的打量他，回道：“還行啊！怎麽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蘇雲揣摩著詞句，“她不適合你。”
程偉的臉當時就沉下來了。
OK，蘇雲察言觀色，知道這原罪自己是沒有辦法了。
但他還旁敲側擊，說道：“網絡這個東西，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實在不好掌握。
“真的還是假的，它不由屏幕這頭的人控製，而由程序員、製作者控製。他們想讓它是什麽結果，它就是什麽結果。”
“你到底想說什麽？”程偉很不耐煩了。
“我說……”
蘇雲還想告訴程偉賭博的實質，那是一個概率學問題，開賭場的人永遠不會輸，但是，他忽然想起，他們在學概率的時候，大概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了。
“唉！”他歎了一聲，拍了拍程偉的肩膀，“希望你好自為之。”
或許，程偉什麽都懂；或許，問題不是那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