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經在屋裏精心打扮好的寧霜霜忽然得到消息,說是皇長孫殿下李錦澤正同她的父親還有穆王李頌往她住的院子的方向來了,她便再也坐不住了。她本就同袁氏住在一個院子裏,這會兒既然人都來了,她也不必再故作矜持了,直接從自己的屋子裏出了來。

寧霜霜出了屋子後,便朝著袁氏的屋子走去,剛巧李頌、李錦澤還有寧維硯三人進了院子,同寧霜霜遇上了。

寧霜霜見到三人,邁著優雅的小碎步,朝著三人盈盈一拜:“皇長孫殿下安好!”“穆王萬福。”“父親萬安!”

這就是京都城的第一美人了,李錦澤瞧著自己的未婚妻,臉上的笑意淡淡的,要說這寧霜霜長得的確美,堪得上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可李錦澤曾見過一位真正的美人,隻一眼便叫他驚為天人,更是那一眼便讓他一見傾心,到了今日他還對那女子念念不忘,隻是任憑他手下的人如何打聽,都不曾打聽到那女子的半點兒消息。

李頌也是頭回見到寧霜霜,不過他卻下意識地瞧了李錦澤一眼,繼而臉上微微劃過一道嘲諷的笑意,果然他這個大侄子是瞎了眼了,就這長相,還京都城第一美人?就她給他那貌若天仙的小王妃提鞋都不配。

寧霜霜私下裏同李錦澤見過幾麵,不過今日她倒是頭一回見到傳說中殘暴不仁的穆王,她暗自瞥了一眼李頌,不由得心神恍惚,要說李錦澤的相貌和為人,那自然是風度翩翩俊逸不凡的,可穆王他雖已年過三十,比李錦澤大了一輪有餘,可穆王卻給人一種成熟穩重又飽含了滄桑的氣質,他那雙眸子冷如寒星,雖叫人瞧了忍不住心生敬畏,可是他身姿凜凜亦多添了幾分男子氣概。

寧霜霜的心中忽而劃過一道濃濃的失落感,倘若不是李頌有那殘暴之名,她倒更願意嫁給這般男子,饒是李錦澤的相貌也是同輩之中的翹楚,可到底他還是比李頌遜色了幾分。

屋子裏,袁氏還在發落著蘭薇,便見她冷聲道:“大姑娘嫁進穆王府多日,不受寵也就罷了,可有關她與穆王還未圓房的消息,早就在外麵傳遍了,你身為大姑娘的貼身婢女,理應盡早促成大姑娘同穆王圓房,可你又做了什麽?”

蘭薇以往跟著寧清玥在尚書府的時候,也受過不少欺負,如今被袁氏發難,她低著頭,一雙眼睛紅通通的,滿臉的委屈:“奴……奴婢知錯了。”

瞧見蘭薇被責問,寧清玥急忙又道:“母親此事怎能是蘭薇的過錯,她不過就是我的婢女而已,她又沒那通天的本事可以插手穆王的事。”

袁氏變臉倒快,她衝著寧清玥慈愛地笑了笑:“你啊就是太寵這個丫頭了,以至於她仗著你寵她幾分,辦起事來反倒是更加的不上心了,母親這幾日剛好得了幾名新的婢女,我瞧著你這次回府,就把我新得的那幾名婢女帶去王府,她們都是我親自挑出來的丫頭,個個機靈聰明,有她們在你身邊幫你打點,也能助你早日得穆王的親睞不是?”

袁氏的這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真的疼愛寧清玥的,但寧清玥哪能不知袁氏的這番心思?

卻又見袁氏目光冷冷地瞥了一眼蘭薇:“至於蘭薇這丫頭嘛,她辦事不用心,也不知替她的主子謀劃,不如就把她留在尚書府,讓她再好好學些規矩,往後等她規矩學好了,你若是還想讓她回去伺候你,母親自然也不會吝嗇非把她留在府中的。”

袁氏這番話說的的確好聽,可是寧清玥卻不傻,換作是以前那個沒有前世記憶的寧清玥,她怕是真不敢違背袁氏的話,,可如今的寧清玥受了前世記憶的影響,她自然不會輕易妥協,蘭薇雖是她的婢女,亦是她最信任的人。

當下她走到了蘭薇的身邊,與她一同跪了下來:“母親容稟,女兒自小就是由蘭薇伺候著的,換了旁人的話,便是那旁人再機靈再聰明,女兒亦不習慣,還請母親開恩,不要怪罪於蘭薇,此番女兒回府後,必定會好生謀劃,爭取早日搏得王爺的親睞的。”

袁氏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寧清玥,周圍的姨娘們各自都跟著勸了起來。

“大姑娘,您這是何必呢?不過一個婢女罷了,何故要忤逆主母的意思呢?”

“就是啊大姑娘,蘭薇自小就伺候你不假,但人嘛,總歸是要往前看的,況且主母不是也說了,等蘭薇學好了規矩,還是能回到您身邊的!”

“大姑娘,您如今可是穆王妃身份高貴著呢,何故要為了個婢女自降身份呢?”

……

這些姨娘們,這麽多年來可真是被袁氏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可是寧清玥的心中隻覺得諷刺至極,別看她們一個個話說得好聽,寧清玥心裏清楚著呢,今日要是她真把蘭薇留了下來,那蘭薇以後怕是就沒命再回到她的身邊了。

而此時,跪在一旁的蘭薇見寧清玥幫著自己求情,她心中對袁氏的恐懼方漸漸散了些,一顆心裏裝滿了感激,她咬了咬牙,紅著眼圈道:“王妃,奴婢多謝您這麽多年對奴婢的信任與幫助,既然主母都發話了,您就留奴婢在尚書府吧,奴婢一定好生學規矩的,等奴婢學好了規矩後,以後再回到您的身邊好好伺候您。”

寧清玥差點被蘭薇的這番話給氣的吐血,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她暗自瞥了一眼蘭薇,小聲道:“你給我閉嘴!”她正在極力保她的命呢,可是這蠢丫頭,卻不明白其中利害,竟然主動要求留下,真是愚忠。

頓時,蘭薇訕訕地閉上了嘴巴,委屈巴巴地瞧了寧清玥一眼,她惹王妃生氣了,她真該死,可是她真不是故意的。

袁氏笑了:“大姑娘也聽見了,蘭薇這丫頭倒是很識趣,既如此,那蘭薇就……”

“母親當真執意要讓蘭薇留下來?”寧清玥複抬起了頭,目光清冷地看向了端坐在上首的袁氏,言語間還帶著絲絲威脅之意。

袁氏的眉頭微微一蹙,臉上劃過一道不悅之色:“大姑娘這是何意?”袁氏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警告,“你需知母親這般做都是為了你好!”

寧清玥目光淡淡地看了一眼袁氏,又環顧了一眼周圍正在竊竊私語的姨娘們,她自行站起身來冷笑道:“母親當真是為了我好嗎?蘭薇自小與我一同長大,我們一同在這院子裏經曆過什麽,到如今,我每每回想起來都曆曆在目,難道母親是想要讓我將那些事情一一說與眾人聽才願罷休嗎?”

其實長到十五歲,這並不是寧清玥頭一回忤逆袁氏,幼時,她雖沒有現代的記憶,但也依舊是個性子頑劣的姑娘,可正因為她性子頑劣,才會時常被袁氏抓住把柄,遭受懲罰,自然有些是她闖下的禍,有些是袁氏手底下的那些人強加在她的身上的,她那頑劣的性子被一點點的磨平後,便隻剩下了妥協,可即便她妥協了,袁氏也不會放過她,因為她始終占了尚書府嫡長女的名分,若不是因為她的存在,那麽尚書府嫡長女的名分也應當是袁氏的女兒寧霜霜的。

袁氏厭她,寧清玥自小就明白了這回事兒,她忍了這麽多年,便是她同皇長孫的親事被寧霜霜給搶了,她的名聲被毀了,她都一一忍下了,可是現在袁氏卻要對蘭薇下手,她忍不了了。

此番袁氏滿臉失望地看著寧清玥,她重重地歎了口氣,複又委屈道:“你此番話究竟是何意?”

袁氏一張口,周圍的姨娘們個個都幫腔了起來。

“就是啊大姑娘,聽你這話,怎麽還怪上主母了?”

“大姑娘,做人可得講良心啊,你以前待字閨中的時候,主母可從未苛待過你啊!”

“咱們這府裏的後院得虧有主母這般賢淑之人把持著,咱們才能過得一團和氣的,大姑娘你可不能亂說話啊!”

……

瞧瞧這些人的嘴,拍袁氏的馬屁都要拍天上去了,似這般手段陰狠惡毒的婦人,還賢良淑德?真是笑話!

“聽你們的意思,母親倒是各族各家主母之中的典範了呢!”寧清玥冷冷地笑道,“母親的辭令、儀態、女紅三方麵那自然都是在各家主母中是出類拔萃的,我寧清玥自愧不如,也絕做不到母親這般出色,但品德上,我但問母親一句,您可有半點兒覺得羞愧的?”

忽聞此話,袁氏麵色震怒:“寧清玥,我是你母親,你今日在我麵前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話,你可知何為孝道?”

寧清玥今日決定回尚書府,就是被“孝道”二字逼的,擱現代,就這樣的後媽親爹,她就算是跟他們斷絕關係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為了保住蘭薇,也為了自己的尊嚴,寧清玥複問道:“敢問母親可覺得羞愧?”

袁氏氣急,一隻手用力拍在了桌子上,冷笑道:“本夫人無甚羞愧!

“婦人之品德,正身立本,言行端正方能持家有道,而我陳國,孝道為先,禮道為重,倘若今日母親見的不是我而是穆王,可又會留下穆王的婢女於尚書府?又可會讓穆王同您行孝道之禮?”寧清玥拿起帕子掩麵而笑,當下又道,“穆王乃皇家之子,我嫁給他,便是嫁進了皇家,便是我與他當真感情不睦,那也是我們夫妻二人內院之事,在外,我們夫妻本為一體,可自我回府至今,尚書府內從母親到姨娘們再到尚書府的下人,卻無人喊我一聲王妃,這便是母親您的持家有道嗎?”

袁氏臉色大變,姨娘們更是心虛解釋道:“大姑娘……不,王妃是您誤會了,我們喊您一聲大姑娘,不過是覺得親切罷了,哪裏會有別的意思呢?”

可寧清玥卻冷笑了一聲:“那我便再問母親一句,我堂堂穆王妃,穆王府的當家主母,我連用一個婢女都得征求我娘家母親的同意嗎?難道我堂堂穆王妃就連這點主都做不得了嗎?”

寧清玥此話一出,袁氏神色驚怒,四座皆噤。

就在此時,一道低沉而又冷冽地聲音傳了進來:“這主你自然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