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察覺到了他一瞬間的走神,退後兩步站在他身邊,“這麽了薄總?遇到熟人了?”
薄衾搖頭,當初在這間酒店發生的事情,雖然消息封鎖,可是佩家那最後得到的結果,也讓上位的不少人,多少猜測到了一些。
說白了,一定是關於薄衾本身。
而且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他們要深查,還是有辦法查一查的,雖然結果不一定向好。
可很幸運,得到了結果,還不錯。
薄衾搖搖頭,“沒有,興許是看錯了。”
對方視線淡淡的閃了閃,倒是沒說什麽,繼續迎接他入座。
合作談得不錯,對方也是真心來談合作的,隻要兩方之間沒有什麽巨大分歧,合作一般都是雙贏。
而對方剛在鳳城拿到大頭,跟薄氏合作,有利無害。
所以他們都很在意這次的合作商談。
薄衾見對方準備充足,就連一些十分詳細的條條框框也準備得詳細,於是也看到了對方的合作願望。
最後,又是眼熟的那位服務員上來斟茶,薄衾腦子裏的迷霧快速散開,中域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了。
查閱監控的時候,他就是前方帶路的那個服務員,站在薄衾身邊給薄衾斟茶,薄衾倏然開口,“你還記得我嗎?”
怎麽會不記得,雖然當時薄衾昏迷,可是薄衾是誰,一張臉過目不忘,雖然他當時也不敢多看,可到底是看到了。
他手一抖,依然老老實實的點頭。
“薄總,記得。”
他斟好茶,安靜的站在一邊,薄衾不發話,他自己也不敢走,安安靜靜的減少存在感。
薄衾也不知道為什麽,就耿耿於懷當初的那件事,他明顯有感覺,可是林野告訴他,沒有,那麽眼前的這個服務員知道多少?
薄衾手指在茶杯邊緣摩挲,略略思索了一瞬,看著合作方負責人,“曲總,方便我先出去辦點事嗎?”
“自然自然,薄總您請。”
薄衾點點頭,“多謝。”
然後叫著服務員,離開了包間,人一離開,跟著曲總來的助理,就小聲問了一句,“曲總,這薄總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嗎?”
曲總手指曲起,看了對麵沒跟出去的薄衾助理一眼,視線淡淡的,“大概吧。”
“李助理,你不跟薄總一起出去嗎?”
李助理聞言,微微搖頭,他算是秘書為數不多的一個綠葉。
一張臉也刻板得厲害,看著就十分不好想粗,可一長娃娃臉,不掛如何嚴肅刻板,還是依然給人一種萌新的可愛感。
這就讓人十分覺得好笑了。
“薄總沒讓我過去,就代表他想自己問,曲總這邊若是沒什麽問題,可以先行離去,後續合作,直接聯係我就好。”
曲總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其實這一趟,薄總不來,也沒什麽關係的吧?”
李助理一愣,沒回答,“我不知。”
開玩笑,薄總的私人行程,想法,是他一個作為下屬的人,該知道的嗎?又不是嫌棄自己命太長了,該閉嘴的時候,就要懂得閉嘴。
這是這麽多年來,職場教會他的一些守則。
沒什麽道理,卻意外實用。
曲總見這邊也問不出什麽,倒不再多言,而是笑了笑,“既如此,那我們跟著你一起在這裏等著薄總回來吧。”
李助理沒再說話,對方什麽心思,他不想猜,也沒那個興趣猜,但是如果對方帶著什麽不好的目的,他倒是不介意出手做點什麽。
不過一切都要等薄總回來確定,他不能自作主張。
……
薄衾帶著服務員,去了當初他入住一晚的那個房間,依然是熟悉的擺設,隻是裏麵的熏香,香得嚇人,他那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聞到了若有似無的一股香味,感官告訴他,那天或許並不是一個夢,那麽那個人又是誰呢?
他想了想,眉梢緊緊皺著,看上去並不開心,也是,經曆這樣的事,有誰開心得起來?
無疑癡人說夢。
薄衾身上氣場太過強大,服務生額頭已經冒出了汗水,他緊張的將手放在身後,攪緊。
“你緊張什麽?”
服務生:“……”
這都能這麽快看出來,薄總果然是不一般。
“沒,沒有。”
這明顯是有,薄衾眉梢擰著,“當初有人送到我到這裏來入駐,你還有印象嗎?”
“有。”
薄衾點點頭,又問,“你還記得,當時加上我,一共幾個人嗎?”
服務生仔細的回想了一下,點點頭,“記得,當時薄總你已經醉的不輕了,然後林先生背著你來的酒店,身後似乎還跟著兩個姑娘,年紀看著差不多。”
有什麽東西,幾欲破土而出,薄衾不免有些緊張,但是他掩飾極好,完全看不出來,隻是一雙眼睛,犀利如鷹,讓人看著無端害怕。
服務員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就飛快的開口,“最後有個姑娘,一直在你房間,很久之後才出來的。”
薄衾眼眸倏然睜大,“你如何知道?”
“那天我當值,需要巡視。”
薄衾點點頭,當時林野和趙琳琳,將他帶來這家酒店,他沒過問,也沒查這家酒店,而他中招的酒店,也沒看到什麽可疑畫麵,頓時沒有多想,現在細細回想,到處是坑。
時間正好過去八個月有餘,所以……
有什麽想法,在腦子裏炸開,然後他滿臉不可置信。
“現在你們酒店還能看到之前的監控嗎?”
服務生點點頭,“一年之內的,都能查看,有備份。”
一年之後,就會集中銷毀。
薄衾點頭,“讓你們經理來見我,我有事要跟他說。”
服務員快速走出去,房間裏,隻剩下薄衾一個人,看著這環境,他某些藏在記憶深處的想法,越來越清晰。
所以,那天,實際上是……
他甩甩頭,又覺得不太可能,那如果是真的,簡鄲如何會出現在這裏?
但是一切的證據,都指向一個人。
他給周堯打了一個電話,讓周堯查了八個月前,簡鄲在學校,是否有外出。
周堯覺得這個任務布置得突然,但是也沒多問,點點頭,很快,周堯就吩咐人去查這件事情,然後猛然想到了什麽,回複薄衾一個電話。
“薄總,有件事,我一直忘記跟你說,你現在突然提起來,我猛然想到,時間大概也是八個月前,簡鄲曾經打電話問過我,你在不在帝都,然後詢問了你的行蹤,原本想告訴你的,後來因為一些事情,忙忘記了。”
沉默良久,薄衾說了句我知道了,就掛斷了電話。
周堯更是不解了,所以,這電話的意思,是什麽意思?
想不通,他索性也不想了,好在周堯這邊的辦事效率極高,半小時後,周堯就拿到了消息,看到查到的資料,他錯愕的睜大眼睛,然後立馬給薄衾打了電話。
“薄總,八個月前,小小姐,跟你一樣,在鳳城。”
啪嗒。
心底緊繃的那根線猛然斷裂,薄衾從沙發上站起來,“你說什麽?”
聲線裏,緊張,陰鷙,還有憤怒。
周堯重複了一遍,十分堅定,“八個月前,小小姐跟導師一起過去的,似乎是因為學術調研。小小姐是過去當翻譯的。”
薄衾掛斷電話,將事情前前後後的串一遍,嘴角的笑容隱隱有些陰鷙冷漠,那麽,一切的解釋,就解釋得通了,簡鄲開始回避他的時間,還有一聲不響的消失,以及辦理休學手續的時間節點。
證據這麽充分了,他要是還不明白,那他得有多蠢?
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窒息,他對簡鄲做了什麽?
而她為什麽不說清楚?
想來也是,她如何說?
大抵是在意他如何想,所以才不敢說吧。
他扶額,似生氣,又似開心,眼底的濃霧又深又沉,他現在隻想立刻馬上回去S市,找簡鄲。
可這之前,他更需要去找林野跟趙琳琳兩人。
欺上瞞下,瞞得夠嚴實的啊。
……
林野對於見到找上門來的薄衾,一點也不意外,既然讓人曝露,那麽就做好了承接怒火的準備,薄衾隻是想要聽到他們親口承認而已,因為證據,那些監控,他已經到手了。
視頻裏,簡鄲身型單薄,卻實實在在跟著一起出現的,是她,那晚上,絕對是她。
趙琳琳等林野回家的時間,已經嚇得腿軟了,嚴格說起來,打開門看到薄衾的瞬間,她就知道,東窗事發了。
瑟瑟發抖的將這尊神請進來,到好茶,這才自己去給林野打電話,語氣幾乎要急哭。
她真的特別害怕薄衾,可狗膽包天的居然給簡鄲欺上瞞下,她想想都覺得自己勇敢得不要不要的。
故而林野一回家,就看到跟小狗一樣站在門口,見到他就恨不得扒拉上來眼淚汪汪的樣子。
他頓時哭笑不得,在她腦袋上揉了一下,“去房間,這裏我來應付。”
趙琳琳悄悄咪咪的往薄衾那邊看一眼,小聲的跟林野說道,“他會不會打死你啊?
我覺得薄總一直是個大BOSS,你隻是一個小怪而已,經不住折騰。”
林野眉心狠狠一跳,“你沒被收拾夠?”
趙琳琳夾著尾巴逃了。
一點骨氣也沒有。
林野失笑,揉了揉眉心,換鞋走到薄衾對麵入座,開門見山,“看來薄總是已經知道事情的全部了。”
薄衾目光沉沉,看著殺意滿滿。
林野並不在意,雖然頂著這樣的視線,是不太好過,但是沒關係,還能受得住,能稍微頂一段。
……
林野自知,找上門來的薄衾,該知道的東西,一定不少,於是他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事情就是這樣,當時,我們給了她選擇的時間,估算範圍內,她若非自願,你碰不到她。”
所以,簡鄲是自願留下來的,不僅如此,還不許他們說,作為趙琳琳的好朋友,趙琳琳選擇幫誰,不言而喻,而他是個妻奴,當然自己夫人說幫誰,就幫誰了?
即便會麵對今日這樣的情況,也無所謂,反正薄衾也不至於殺人。
薄衾視線很深,深不見底的那種,讓人有片刻毛骨悚然,“如此,需要我謝謝你嗎?”
林野內心一顫,“這倒不必,可是薄總,算賬就不必了,若非我們去救你,你說不定已經成為佩家大小姐的嘴下餐了。”
薄衾臉色更黑了。
那次算計,是他人生中的恥辱,而且還牽扯到了簡鄲,一時間,他心緒說不上來的複雜。
“所以簡鄲是因為察覺到自己懷孕了,才讓你們去給她辦理休學的?”
林野挑眉,“這件事,薄總心底不是早就有定論了嗎?是或不是,你心底其實已經有決斷了,何必再問。”
簡鄲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
時間吻合。
各方麵都吻合。
而且簡鄲心底有鬼,才會不敢見他。
深呼吸一口氣,薄衾不知道該怒還是該笑,“如此說來,倒是我的不是了。”
林野搖搖頭,“薄總,簡鄲一直提心吊膽,你現在需要做的是,去好好照顧她,她的心情決定她的生產危險係數,你若是不在意她,也不會查這些了;
當時,如果沒有簡鄲,我們也會給你找別人,隻是簡鄲正好在,而你不排斥而已。”
豈止是不排斥,那戰況,林野到迄今為止,都頗歎為觀止。
“多謝。”
薄衾是一個驕傲的人,道謝道歉,從不輕易出口,這聲道謝,認而重之。
林野一愣,搖搖頭,“薄總客氣,畢竟簡鄲是琳琳的好朋友,你不怪罪琳琳,將這件事一筆勾銷,我已經很感謝你了。”
薄衾沒說話,這嚴格說起來,實際上,也算是他的錯,若非他大意,後麵這一係列事情,都不會有。
誰又何曾想到,簡鄲竟然會現在這裏呢?
幫他擋住了一劫。
薄衾離開後,林野鬆口氣,關上門轉身就看到站在房間門口的趙琳琳,她探出半顆腦袋,畏手畏腳的。
林野嗤了一聲,“平日裏見我,可沒見你這麽害怕小心的,怎麽對薄衾,這麽大反應,他是貓你是鼠嗎?”
趙琳琳撲上來,整個掛在林野身上,捧著他的臉左右查看,“不可思議林野,你居然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