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奕覺得自己活到現在,十分散漫,什麽都不在意,可底線存在,他底線不多,最為不能跨越的底線,就是薄念。

薄執打這個電話,並不是想要聽炎奕這種重話,炎奕對薄念如何,他有眼睛,會看。

但是這麽嚴重的話,他還是覺得有些沉重,“炎奕,我一直反對你跟念念在一起的原因,就是因為你戾氣太重了。”

炎奕這邊,沉默良久。

薄執繼續說,“我是希望你這邊不要給薄念帶來什麽危險,我們一直沒有公開薄念是薄家的孩子,就是希望她有一個自由的人生,能不戴上任何人的枷鎖,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這是我爸媽,還有我對念念的期待,因為她喜歡,所以我們支持,可這並不代表,就能看著她因為你發生危險。”

“我知道你們的顧慮。”炎奕緩和了一瞬,開口,“這件事,我會查個水落石出,如果跟我有關,我會去給叔叔阿姨請罪。”

薄執沒說話,緩了緩,他才開口,“我這邊也會查,如果你查到什麽,知會我一聲,我這邊先查到的話,我也會提前跟你說。”

“好。”

掛上薄執的電話,炎奕捏著手機,手指關節發白。

助理站在不遠處,一點也不敢往這邊靠近,他看到炎奕從火冒三丈到漸漸平複。

導演那邊也不敢催。

炎奕的身份是不一樣的,他有權利選擇什麽時候拍,什麽時候不拍。

而投資商跟導演,話語權極少,因為他炎奕就是最大的投資商,就算是燒錢,也是燒他自己的錢。

助理看到炎奕重新拿起手機,不知道給誰打電話,然後就看到炎奕走到另一邊安靜的地方,也不知道跟對方說了什麽,很快掛斷了電話。

……

薄執重新回到廚房幫忙洗菜,陌吻側眸看著他,“炎奕那邊怎麽說?”

薄執,“他說如果念念出事,不用我去找他,他自己先不饒過他自己。”

“看來他對念念倒是一往情深。”

薄執哼笑,“他一往情深,念念就要跟他在一起嗎?想的挺美,他還入不了我爸的眼,不過念念自己說喜歡的話,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陌吻想到薄念對炎奕的鄙夷和排斥,有些無語,“這看來是漫長追妻路,念念還沒開竅呢。”

“這倒是,不過怪會撩的。”薄執幸災樂禍。

陌吻:“……這話,從何說起啊?”

薄執說了兩件小時候的趣事,那時候,炎奕還小,跟炎煙到家裏做客,薄念就分給人家一根棒棒糖,說什麽,吃了我的棒棒糖,就是我的人了;

第二次,炎奕送給她一個套裝,有鏡子梳子和口紅,然後念念說聘禮都下了,等我長大,你要來娶我。

陌吻:“……”

聽完這奇葩的故事,陌吻已經不想說任何的話了,隻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眨了眨眼睛,“炎奕不會是當真了吧?”

薄執挑眉,“那不然呢?護著薄念這麽多年?”

陌吻哭笑不得,“炎奕,還是挺單純的,多好騙啊。”

薄執:“……那是傻吧。”

“哪兒有你這麽說的?”

薄執不覺得炎奕是傻子,隻能說,他城府太深,可能早就看中了薄念當自己媳婦兒呢?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是吧?

撩人雖然是薄念的錯,但是上鉤了就是炎奕的錯了,那時候薄念才幾歲?說的話能信嗎?

但是他居然深信不疑。

還為此遵守了二十幾年,可真是腦子有病吧。

實際上薄執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妹妹,是哪兒逗人喜歡,從小,他倒是覺得,她脾氣特別奇怪。

除此之外,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突出的地方。

這麽一想,他又覺得哪裏不對,自己不能這麽看待自己妹妹是吧?

不然成什麽了?

一個沒有什麽責任心的哥哥?

陌吻看著他洗完了菜,這才開口,“你先去休息一下,看看兩個孩子,一會兒需要你幫忙的時候,你在下來?”

薄執,“兩個孩子自己也能玩得很好的,沒有我也沒什麽關係,不用去看。

在說了,巡巡也不會欺負人。”

陌吻點頭,心想,巡巡是不會欺負人,但是肖肖就不一定了,肖肖這孩子,跟個漢子一樣,調皮搗蛋第一名。

不過這話不能明說,說人小朋友的壞話,不算什麽人品,她笑看著薄執,“所以,你是不去嗎?”

薄執下意識的一滯,神色有些呆,良久,擦幹了手,“去,我現在立即就去。”

“嗯。”

薄執去玩具房看兩個孩子,玩具房的門沒關嚴實,敞開一條縫,他走近,就聽到裏麵的孩子在說話。

陌巡似乎不太開心。

“你是我媽媽邀請到家裏做客的客人,我不跟你計較,但是你作為客人,在主人家裏也不能這麽沒禮貌的。”

小姑娘聲線一點也不是軟綿綿的那種,反而是中氣十足,還有幾分霸道,“我爸爸說了,看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就要上去據為己有。”

巡巡不讚同,“你爸爸這話說錯了。”

肖肖容不得別人說自己爸爸不好,“我爸爸說的絕對沒有錯,我爸爸說的是對的,既然自己喜歡,為什麽不能據為己有?”

巡巡慢吞吞的解釋,“當然不行,如果那也是對別人特別重要的東西,你有什麽理由去搶?

萬一你看上的東西,是被人無法割舍的東西,別人又憑什麽讓你搶走?

你這邊不占道理,你這強製性的行為,讓人除了厭惡之外,並不會喜歡你,你是一個女孩子;

做事情怎麽能這麽霸道,霸道沒錯,可需要有道理的霸道,不是不講理的霸道。”

肖肖似懂非懂的看著巡巡,小眉頭緊緊擰著,換了一個戰略,“巡巡哥哥,你能拿你的玩具跟我玩一玩嗎?

玩完了能帶回家的那種?”

巡巡,“……”

薄執在門外聽得一愣,隨即笑了起來,推門進去,“兩個小朋友似乎遇到了什麽難題。”

巡巡無奈的攤手,指著笑笑,“爸爸,她的智商我拯救不了,我說的話,她都聽不懂,我無能為力。”

薄執咳嗽一聲,萬萬沒想到,自己兒子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尷尬的看了一眼巡巡,視線又挪到了肖肖身上。

肖肖圓圓的眼睛看著他,如某種軟萌的小動物,讓人生不起一點抗拒之心,想要將她想要的送到她麵前。

肖景琦的閨女,肖景琦也不知道平日裏是怎麽跟肖肖說的,薄執也不敢貿然去說教肖肖。

他隻是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巡巡,你這麽跟妹妹說話,似乎也不太對。”

巡巡點頭,“這個,我知道的,但是我也有點疑惑。”

“什麽?”

巡巡,“肖肖妹妹的三觀,有些不對。”

肖肖皺眉,小眉頭緊緊擰著,“你說我爸爸教導我三觀不正?”

巡巡抿唇,“我不是那個意思。”

肖肖頓時委屈了,指著巡巡,要哭不哭的瞪著他,“你不許說我爸爸不好,你可以說我,不可以說我爸爸。”

“我沒有。”巡巡也委屈。

薄執抱著巡巡,也拉過肖肖,將兩人圈在自己懷裏,“好了,我們重新來捋一遍,看看到底誰說得更有道理,好不好?

如果叔叔判斷公正,那麽兩位小朋友,要握手言和的。”

兩人看著薄執,可能是薄執的臉太有說服力了,肖肖居然沒有反駁,隻是點點頭,伸手擦去眼淚,一副堅強的樣子。

巡巡倒是沒哭,就是神色稍微輕鬆了一些。

沒有之前那麽凝重。

他點頭,“好的爸爸,我會配合。”

薄執第一次覺得孩子是這麽難搞的生物,頓時覺得自己孩子真的太省心了,肖肖也是個早熟且懂事的孩子。

在認真聽完薄執的分析,還有假設之後,她開始反思自己的錯誤。

或許是薄執的臉太有說服力,她還正兒八經的給薄執保證,“叔叔你放心,我回去會跟我爸爸說的,我要跟他說他之前教導我的方式不對,我已經知道正確的方法是什麽了。”

薄執在她腦袋上揉了揉,“乖孩子,叔叔知道你很棒,那接下來自己跟哥哥一起玩好嗎?”

肖肖點點頭,“好的,叔叔,我知道了。”

薄執看著巡巡,“寶貝,可以嗎?”

巡巡也跟著點點頭,“好的爸爸,我知道怎麽做了。”

交代完兩個小朋友,他正想著笑給老婆大人匯報情況,沒想到來了一個電話,是研究所的電話,他狐疑一瞬,接起。

“院長,來了一個項目,我們不敢做決定,有些大,我發到你郵箱了,有空您看一下。”那邊,傳來研究院年輕研究員的聲音。

薄執愣怔一瞬,說了一聲好,“我晚點看,明天我就不去研究院了,我手裏的項目已經做完。”

年輕研究員連連點頭,“好的院長,還有什麽其他要吩咐的嗎?”

“沒了,你們努力。”

“是,院長。”

“爸爸,你要去工作了?”巡巡手裏捏著玩具,眼神卻停在他身上,似乎有些擔心,之前說好一起吃飯的。

巡巡的小眉頭緊緊皺著,薄執彎身,手指在他小眉頭上點了點,“不是,爸爸今天不去,說好一起吃飯的,不要擔心好嗎?”

巡巡的喜悅立馬就躍動在臉上,還帶著幾分愉悅,“爸爸,我想吃你做的小河蝦。”

薄執眉梢微微挑起,“可是今天沒有買小河蝦,下次爸爸給你做好不好?”

“好吧。”

巡巡並不在意,就那麽一說,反正隻要薄執留在家裏一起吃飯就行。

薄執也知道他的小心思,不戳破,任由他獨自高興。

肖肖垂著腦袋玩玩具,高深莫測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薄執下樓直奔廚房,跟陌吻匯報玩具室的情況,有些頭大,“這肖肖爸爸,確定在教導肖肖的時候,沒有私藏嗎?

或者沒有教導肖肖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嗎?

老婆你不知道,肖肖這小孩,太有自己想法了,那些想法的三觀,都歪到太平洋去了。”

陌吻驚詫的看著薄執,“真的?”

薄執點頭,隨意舉了幾個例,陌吻被驚得目瞪口呆,“肖景琦有毒吧,哪兒能這麽教導閨女的?回頭我要說說他。”

薄執好奇,“肖景琦今年到底幾歲?”

“反正不年輕。”

薄執嘲笑,“教導孩子倒是挺年輕的。”

這個陌吻不好反駁,並被薄執親自教導了一番,肖肖的表現可能真的有點歪。

她的跟肖景琦好好說說這件事,不然以後肖肖的吃虧。

肖肖吃虧,肖景琦還能做人?

菜全部備好,一會兒直接炒就成,看看時間,還早,而且薄念才去睡了不久,他們不著急晚飯。

商定了時間,晚上六點吃晚餐,兩人準備五點半的樣子,在開始做菜,手拉手到客廳看電視,人一安靜下來,就容易回想一些事情。

例如薄念的事情。

陌吻始終還是覺得背後的人不揪出來,薄念就還在危險中,這並不是什麽值得放心的事情。

況且,薄念要是出事,薄家恐怕要出事。

“想什麽呢?”

陌吻在薄執身邊坐下,搖搖頭,“其實也沒想什麽,就是想念念的事情,你說,誰會這麽缺德,總是幹一些這種不要臉的事情,念念要是出事了,你們家,該多難過?”

薄執輕哼,“放心,炎奕跟我,可不一樣,我不敢在規則範圍內犯事,不代表他不敢。”

“什麽意思?”

薄執捏了捏陌吻的手,“你也不要擔心,我們都是合法公民,自然要遵守法規的不是?

可一些不能拿到明麵上做交易的買賣,我不敢,炎奕是敢的,而且他手裏有這樣的一批人;

即便他自己不親自動手,也會有他想知道的消息,回到他那裏。”

“那豈不是沒有他查不到的事情?”

薄執眨眨眼睛,“老婆,那是神仙,不是人,是人,就一定有辦不到的事情,所以不要妖魔化了炎奕,厲害是厲害,付出的也比較多。”

陌吻點頭,表示自己懂了。

“所以啊,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是理所當然能獲得的,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何其有幸,我想要的,也得到了。”

薄執假裝聽不懂,“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