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閆寧就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隻螞蟻,周圍全是一片黑暗,隻有一座用大米堆積而成的山、一張柔軟的床和一張桌子,上麵擺滿了散發著香味的食物。
因為之前變成埋葬蟲的經曆,他的反應並沒有很強烈。
真正讓他崩潰的是關靈對他說的話。
“這個關卡名為:百劫成祥。你現在是一隻螞蟻,要做的是用這座米山上的米,不重疊地鋪在這片區域上,直到米山消失為止。在搬動的過程中,你會感到饑渴、疲憊和疼痛,任何感受都會很真實,但所有的感受都是假的。”
“我需要你克服饑渴、疲憊和疼痛,在此過程中,不睡覺、不吃飯、不休息,一直到將這塊地方鋪滿為止。當然,這裏的時間和外麵不一樣,哪怕你用幾年的時間去做這件事,對於外界而言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閆寧終於知道了,所謂的考驗精神是怎麽回事,這哪裏是考驗呐,這分明是想讓他生不如死呐!
關靈似乎看出了閆寧的崩潰,勸誡道:“如果你想放棄的話,現在就可以和我說。並且,雖然其他的關卡中途放棄是需要接受懲罰的,但顛倒輪回不需要,你可以隨時放棄這次考驗。”
閆寧聽著這話,他覺得能夠隨時放棄這件事,也變成了考驗中的一環。
如果放棄是有懲罰的,那麽闖關人在受不了的時候還可能繼續忍一忍,可隨時放棄且沒有懲罰這個設置太誘人了,大大增加了闖關人放棄的幾率。
“不!我不放棄!”
任何離譜的事,不嚐試一下,又怎麽知道不可能?
閆寧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走到了米山前,他抬起頭想要看看山的頂點,卻無法望見。
既然看不到,那就不要看了,專注於眼前的每一粒米,不能好高騖遠。
很快,他就搬起了第一粒米。
他沒有想到,末法時代人類的主食對於一隻螞蟻來說,並不算輕。
一粒米的體積比得上他大半個身子,重量也差不多是他體重的一半。
哪怕是隻搬動一粒米,就耗費了他很大的力氣,更何況他要把米搬到遠處的某個地方。
一開始,他隻是漫無目的地隨意搬動米粒。
但很快,他就發現,把一顆顆米粒丟得到處都是,會嚴重阻礙將來行走的路線。
要想盡可能縮短時間,就要好好規劃搬遷的路線。
米山不一定能完全鋪滿這塊地方,最節省時間和精力的方式,就是以米山為原點,呈放射狀以圓環形式一層層往外鋪。
圓環每隔一段要留出一個空隙用來走動。
想好了這個方案後,閆寧就開始行動起來,沒有停留地鋪了整整十圈。
他感覺六條腿的每一處都腫脹酸疼,但他知道這些都是錯覺,一種虛擬的疼痛。
他的螞蟻軀體是假的,隻是一個向他的腦中傳達痛苦感覺的載體。
而饑餓感早就已經開始了,胃部的灼燒感是如此的清晰,仿佛有無數隻兔子在他的肚子裏撞擊他。
可是,除了身體上的痛苦折磨以外,還有精神上的。
孤獨感和煩膩感,如奔騰的巨浪般一下一下衝擊著閆寧。
浪花的高度和衝擊力一次比一次劇烈,讓閆寧的呼吸變得極為困難。
忽然,一個聲音在長久的寂靜之中響起。
“閆寧,你可以選擇放棄,我忽然意識到,這項關卡遠比我想象中的更困難,雖然我是它的設計者,但它實際操作起來的困難程度似乎超出了我的預期。”
關靈說話的時候,閆寧被嚇了一跳,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對聲音的敏感度有了極大的提升。
長久的寂靜讓他對任何風吹草動發出的聲音都變得極為敏感。
“不可能!”
笑話,他都已經堅持這麽久了,讓他放棄?
絕無可能!
“既然你這麽堅持,那拜拜了。”
下一秒,寂靜又回歸了這個世界。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閆寧在餘光中看到了床的影子。
下一秒,“困倦”兩個字就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他開始幻想自己躺在那張**的感覺。
閆寧立刻甩了甩頭,拋掉幻想。
至於他為什麽沒有被因為饑餓而被美食所吸引,是因為一開始的時候,他就把那一桌子的食物搬到了盡可能遠的地方,並用一粒米給堆了起來,讓食物的味道盡可能不散發出來。
如果不是這樣,他不可能會忍得住不去吃那些東西,饑餓遠比疼痛更讓人難以忍受。
又不知道搬動了多久,閆寧覺得自己變得麻木起來,他所有搬運的動作都不再經過大腦,而是六條腿下意識的動作。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閆寧的腦海發出了嚴重的警報,如果再這樣無聊地搬動下去,自己的大腦很可能就要報廢了。
重複而又繁重的勞動會摧毀一個人的靈魂!
他知道,自己必須想辦法讓一切變得複雜生動起來。
或許,他可以改變搬運的方式?
又或許,放棄一些效率而追求更豐富的搬運過程?
比如,把那張床給拆了,用來當推動米粒的工具。
比如,把米粒擺成各種形狀,用米來當畫筆,畫出一些東西。
不把這個關卡當作一個任務,而是當作一項藝術來完成,在裏麵投入盡可能多的樂趣和玩樂,以此來重新激活自己的心靈。
反正關靈說了,隻要不休息就行了,拆床又不是休息,而是為了更好的搬運。
閆寧這麽想著,也就這麽幹了。
他開始拆卸掉床的支架,並打磨製作成各種樣式的棍棒,用來推動米粒。
經過長時間的搬運,它發現自己的六條腿已經充滿了力量,一開始根本無法搬動的床,現在已經能被自己輕而易舉地撿了起來。
閆寧開始調換著棍棒來推動這些米粒,並用米粒擺出各種動物、昆蟲、植物,甚至星球的形狀……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發現自己逐漸忘卻了一開始要將米山移平的目的。
那堆積起來的米山成了他的墨,而那張床則成了他的筆。
他為自己造了幾隻造型各異的筆,用墨來不斷繪製出心中的世界。
一邊繪製的同時,他還不斷自說自話,以便讓自己不要忘記說話的能力。
這一切都讓閆寧沉迷其中,忘卻了疼痛,忘卻了疲憊,忘卻了饑餓,並戰勝了最大的敵人:無聊。
終於,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最後一粒米被推了下來,他完成了這個關卡。
“關靈,我成功了!”
閆寧將手中的“筆”一扔,直接躺在了他的畫中。
螞蟻的軀體是黑色的,米粒都是白色的。
他躺在一隻眼睛形狀的圖畫中間,他成了一個瞳仁。
瞳仁是靈魂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