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 虛擬空間鴉雀無聲。
莫璃甩了甩尾巴，默不作聲地盯著身旁雙臂環抱的男孩。哦，也許也不是男孩, 隻是披著這個虛擬形象作惡的大叔。她大腦飛速運轉，試圖找到對方的語言漏洞。
自作自受這種鬼話她肯定是不信的, 排除第一名本身就有案底，現在“巧合”暴露的可能性, 剩下的隻有第二名對他做了手腳。
但是，光憑“第二名綁定了一個係統, 是係統陷害的他”這種聽起來就像發燒會說的糊話, 莫璃沒有任何證據, 現在也隻能眼睜睜看著第一名的作品和名字被抹掉，評委在沉悶中結束了青年獎的頒布。
第一名的位置, 自然也落到了這個剛才發表完勝利宣言的第二名身上。
即使他之前的宣言再狂妄，現在也沒人嘲他德不配位了。
事實上, 觀眾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轉移到第一名身上, 那可是大部分人生平以來第一次親眼看到有人因販毒被帶走，就算是擱著虛擬空間，也比道聽途說的消息來的有衝擊力。
觀眾們將青年獎拋在腦後, 七嘴八舌地討論起八卦：
“嘶，電子毒品，星盟不是查的很嚴嗎，居然有人敢這麽搞？”
“畫倒是不錯, 沒想到人品這麽差勁。最關鍵的問題上都能犯錯, 真是秒速失戀。”
“他畫莉莉安女王的時候怎麽沒想過, 女王可是禁毒力量最大的一屆, 內心真就沒有一點點愧疚, 惡心！”
其他評委也沒料到有這茬，白果和葉楚兩個沒經驗的年輕直接愣在了當場，而傅教授和啾啾則馬不停蹄地動起來，爭取以最快的速度平息事端。
不控製輿論的話，第二天每日新聞的頭條就會是“青年獎冠軍當眾販毒”了，不要相信記者的下限，他們為了博人眼球什麽內容都敢往星網推送上發布。
“請大家安靜，接觸過嫌疑人的請自覺配合警衛隊調查！”警衛隊剛通知完，傅教授就接管了廣播的位置，用生平最大的聲音擴散到全場，“組委會與選手從未有過私下來往，無法確認選手的人品，所以……”
這種事還是年紀稍大的傅教授經驗豐富，很快虛擬空間的氣氛就回歸到頒獎前的平靜，隻不過這份平靜還多了點躁動，觀眾們已經沒有心思再看接下來□□的致辭環節了，他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被帶走的第一名身上。
“陷害無辜的人，隻因為他在你前麵一位？”莫璃語調平靜，隻有顫抖的尾巴才能透露出她並沒有表現出的那麽漠然。
“我說了，我什麽都沒對他做，被抓走是他罪有應得。”小男孩笑嘻嘻地回答她，甚至想伸手去摸眼前的黑貓，隻不過被莫璃敏銳地避開了，“不給摸？真是的，明明我們才是同類，為什麽要去管星際人的死活？”
莫璃偏過頭看評委席，台上依舊處於混亂之中，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正出神時，小男孩的手也如影隨形，指腹幾乎要貼上黑貓的模型。
“放開她。”
下一秒，一隻手從側邊襲來，重重地打在小男孩的臉頰上。
雖然沒有重力反饋，後者還是從天旋地轉的視角裏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他惱羞成怒地喊道：“誰敢打我？！”
祝時仗著虛擬形象和真身差距頗大，沒人能認出他的真麵目，當機立斷提起討厭小鬼的衣領：“我敢。”
小鬼從來沒受過這種委屈，兩腳胡亂地在空中朝前蹬，可惜在動作判定方麵，他掌握的還是不如祝時，於是毫無疑問地被青年拿捏了。
“放開我！”他不顧體麵，當著所有人的麵吱哇亂叫，可惜現在大家都在吃瓜，沒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他本想下線重上，又想起警衛隊正在直播間內做調查，要檢測電子毒品的出入，一時半會兒還真出不去。
最終，熊孩子低下了他高貴的頭顱：“你想怎麽樣才放開我？”
青年提溜著他的領子，遞到了端坐的黑貓麵前：“向她道歉。”
“對不起。”熊孩子耷拉一張死人臉，不服氣地哼哼，最終還是從牙縫裏憋出了這句話。
莫璃隻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揚起貓咪腦袋對祝時說道：“放下他吧，我有些事想確認。”
她確實對穿越者有偏見，尤其是這種欠揍的，滿嘴同類排除異己的。但不可否認的是，第二名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威脅。
他如果真是協會裏那種非要搞死她的，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係統能力將自己這個同檔次的競爭者，通過栽贓陷害的手段將她坑進局子裏，這樣的收益可比單純搞個原住民高多了。
但他沒有，肯定不是仁慈，而是因為做不到。
他的係統，或者說超自然的能力，很可能是催化或者是誘導方麵的。不然沒必要咬死“第一名是自作自受”這點。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強調對方自作自受有兩種可能：一是合理化自己的迫害行為，意義同複仇。二是合理化自己的誘導行為，類似於免責聲明。
前者不存在，就隻有後者了。
莫璃將葉楚拉到一邊，將自己的猜測悉數告訴他，當然，是以“超自然能力”這種玄乎的說法開口的。葉楚摩挲著自己的手指，應該是在和自己的係統交涉，最後斟酌著詞句，肯定了莫璃的說法。
“嗯，黑貓老師，我認為你猜測的有道理。”他點頭，又道，“不過，這種唯心的能力我以前從朋友那聽過類似的描述，他將其稱之為墨菲定律。”
“墨菲定律？”莫璃裝作從沒聽說過的模樣詢問道。
“嗯，墨菲定律就是隻要一件事有做壞的可能，那他就會在最壞的時間發生最壞的結果。”葉楚盡職盡責地科普道，同時有點擔心怎麽和黑貓解釋墨菲這個人名的來曆。
好在莫璃完全沒在意，隻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謝謝你，我明白了。”
第二名的能力與其說是對他人的墨菲定律，不如說是對自己的莎莉定律。隻要一件事有利於他的可能性，那它就會在最好的時間發生這件事，盡管代價是別人的重大損失。
簡而言之，三個字，運氣好。
事情就此水落石出，第一名確實有販毒的行為，隻不過會在幾個月甚至更遠之後被發現，可惜他遇上了一個運氣好到出奇的家夥，為了保證那家夥的絕對運勢，第一名的行為就被提前曝光了。
這麽看來，確實是第一名自作自受。
另一邊，葉楚在心底和係統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係統，你不是說他下一個目標就是黑貓嗎，你看黑貓在絕對的運氣前有多少勝算？”
係統“BIBO”了兩聲，模擬出滋啦啦的炭烤聲:
“宿主，勝率太複雜，我算不出來。”
不會吧，葉楚挑挑眉，連黑貓都沒辦法競爭過他的話，那自己這種水平不就玄了？
“不，宿主，你沒有理解我的意思。”係統平靜地否認了宿主的想法，“我是說，模擬過上百種情況後，我找不到任何黑貓輸掉的可能性。”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運氣也得被壓縮到0.01％。
不過，絕對的實力是需要汗水做代價的。
莫璃在接受過警衛隊檢查後，沉默地隱藏了虛擬光屏，甚至避開了祝時伸來的手，“啪”地將自己鎖進了房間。
沒過幾天，之前從T女士那邊撈來的美工也紛紛上線。祝時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拉進了一個剛創建的工作群，然後體會了把被這群界內赫赫有名的巨佬圍著叫部長的感覺。
祝時：不敢當不敢當。
巨佬是所以是巨佬，就是因為有天賦還努力。莫璃剛給出修改需求，這群巨佬就能連夜搞出十幾個不同的方案。每次睡眼惺忪地點開虛擬光屏時，祝時總要譴責自己的懶惰。
再這麽下去，會被別的美術卷死在沙灘上。以學姐的性格呢，頂多給自己在胸口畫個十字，然後摟著其他的大佬美術踩過他的屍體，朝新企劃一路狂奔。
不行，他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祝時這麽激勵自己，久而久之也習慣了半夜被修改通知叫醒的感覺，到最後還能跟上莫璃的步伐，催促那些卷累了摸魚的大佬。門可羅雀都沒能幸存，連夜交幹音給沈連那邊的後期處理，打著哈欠也要錄下去。
在工作室的魔鬼效率下，乙女番進度起飛似的往前推進。這才過了個周末，完結集就直接被畫完了。最後收工大吉的那刻，所有人都感到了潮水般的疲憊。大家強撐著精神搶完了莫璃發在群裏的紅包，然後倒頭就睡。
莫璃還不困，她最近被穿越者騷擾的有些心煩，靠無休止的工作來排遣心裏的不爽。現在畫完了，鬱結在心中的氣才微微消散了幾分。
她承認，自己被那個小鬼的係統能力影響到了，這也是難免的。但凡是個人知道對手是個莎莉定律的踐行者，在絕對的運氣前很難不喪失抗爭的勇氣。
所有人都忍不住萌生這個念頭：就算自己反抗了又能怎樣呢，對方總會讓自己狀況百出，用最差的狀態去麵對一切困難。既然如此，幹脆投降算了。
莫璃討厭這種被命運玩弄的失控感，仿佛她以前就被這個小鬼頭的能力坑害過，以至於光想想就記憶猶新，忍不住將接下來的所有事情，包括身邊的人和物，最乖的祝時貓貓都納入股掌之間。
“就算運氣差，那又能怎麽樣呢。”她站起身，點開星流平台的發布頁麵，“隻要保證自己在最差的狀態也能吊打對方兩條街，那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