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Nina艱難回過頭,“不會真的是姨父吧?”
季沉:......
正當這時,一道清晰的嗤笑傳來。
“最近星係裏出了樁趣聞,一塊破隕石聞一聞居然能愈合傷口,你們說這是不是笑掉大牙。”
“許多人想買還買不上呢。”
“雲霄星廢棄多少年了,上麵除了垃圾就是垃圾,能有什麽好東西。”
“是啊,蘇家這個假女兒啊,真是從小就不消停,被流放了也還這樣。”
眾人紛紛附和,字裏行間全是冷嘲熱諷。
Nina聽了半晌,終於聽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麽,她把筷子重重擱在筷枕上,動靜不大不小。
笑談頓時打住,眾人目光紛紛向她投來。
“趙叔叔,你剛才說的話我不認可哦,因為我也是那些沒腦子中的一員呢,我不僅買了,還親身試用了。”
姓趙的叔叔全名趙恒,是星係隕石垃圾回收處理站分管負責人,同時也是季家的一個遠房親戚,被Nina這頓陰陽怪氣搞得有些下不來台。
“你說什麽呢!”Nina母親低聲訓斥。
“本來就是嘛,我說錯什麽了嗎!”Nina不服氣爭辯道。
這時,趙恒出來打圓場,“沒事,孩子隨便說說而已。”
桌上氣氛有些尷尬,季霖沉穩道,叫了聲:“季沉。”
視線再次朝他們倆這邊投來,本來今晚就是家宴,大家也心照不宣為什麽吃這頓飯,一時之間整個宴會廳鴉雀無聲,都等著季霖說後麵的話。
別人不清楚雲霄星,但他倆,包括賈青再清楚不過了。
“你主管各星球,聽聞過這件事嗎?”季霖沉聲問道。
Nina覺得要遭,她這麵癱表哥嘴裏能吐出什麽象牙。
心情好一點是:不知道、不了解。
心情不好是:藥物作假,按照安防部規定坐/牢。
殊不知,季沉慢慢靠近椅背裏,以一種十分輕蔑的口吻。
“這事跟你有關係嗎?”
不正麵回答問題,反而挑火。
Nina心中豎起大拇指,親愛的表哥,懟人我看還是你行。
宴會廳徹底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季霖臉色極其難看。
賈青黑臉,冷聲道:“這該是對父親說話的語氣嗎?”
“哦?”季沉嘴角微揚,戲謔道:“這件事跟你又有什麽關係?”
Nina別過臉,悄悄說:“表哥,你是我的神。”
季沉起身,椅子刺啦一聲,“小姨,以後這種場合就不用叫我了,心意我領了。”說完轉身就朝外走。
在場所有人,大氣不敢出一聲。
Nina急吼吼跟了出去,“等等我,表哥。”
天邊恒星散發著微弱的光,照亮了上層陽區建築物附近盤踞著的雲朵,整個上層區好似懸浮在半空之中。
再加上五顏六色的光打在上麵,光怪陸離。
駛向四麵八方的艦船快得肉眼難以辨認,在黑夜裏,像一個個飛蚊。
季沉獨自一人走在前麵,光拉長了他的身影,與周遭顯得格格不入,料峭又寂寥。
“表哥等等我!”Nina提著裙子跑的氣喘籲籲,“你今天可是徹底得罪姨父姨媽了,一點臉都不給。”
季沉恍若未聞,艦船自動駕駛到路邊,他伸手打開艦船門,語氣很平。
“要不要送你?”
Nina瞬間瞪大了眼睛,沒事吧你?破天荒居然說要送我?
“送送送”趕緊提著裙子上了艦船。
季沉坐在駕駛位撥弄按鈕,Nina左瞧瞧右看看,“我天,這艘艦船得多少錢啊?”
“不坐就下去。”
“我偏要說,我還要問你,為什麽這麽多年來你跟姨父姨媽關係不好啊?小時候不都好好的嘛”Nina語速飛快,“還有為啥你知道J不是蔣正全?”
艦船發動機嗡嗡作響,噴氣式尾翼冒出一股淡藍色的光。
季沉盯著看了幾秒,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隻回答一個問題。”
Nina撇嘴,想了半晌,還是覺得解決多年來的疑惑比較重要,畢竟J是可以調查得嘛,表哥家可調查不了。
所以,她問:“為什麽這麽多年來你跟姨父姨媽關係不好?”
季沉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輕點,輸入了一連串坐標後,開啟自動駕駛模式。
發動機聲瞬間小了下去,艦船裏陷入安靜,也有些昏暗。
“他們為了利益和權力,犯過不可饒恕的錯。”
Nina心中一驚,她這個表哥,對待事物從來都很冷淡,就比如她拿到艦船駕照誤撞了一棟剛剛完工的大樓,幸好裏麵沒有人,柱結構撞得稀碎,季沉也隻是說闖禍,沒說她犯錯。
還是不可饒如。
“姨父姨媽他們幹什麽了?”Nina掩住心中震驚,繼續問。
窗外各式艦船如流星穿梭而過,季沉一手撐著頭看著前方,良久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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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13年前雲霄星。
這是季沉在雲霄星度過第8個睡不著的淩晨,那天他跟著季霖去蘇家,就是想看看季霖通過他之口知道異常能量源的事,會如何解決。
是直接宣布放棄與蘇家合作還是讓安防部介入解決。
但他被迫在庭院裏看了一下午詩集,以及,聽了一下午煩人的碎碎念。
最後,季霖和蘇穆言笑晏晏下樓,代表著他們在這件事上達成了某種共識,所以,他感到憤怒。
星係不缺有能量源的星球,但是經過太陽風暴後,大多都被損毀無法使用,雲霄星上的能量源可能是目前已知和能用的,但是有異常,作為安防部最高領導人的季霖卻置之不理。
規模宏大的地下城一旦建立成功,可居住上百萬人,要是能量源出了問題,那將是毀滅性的災難。
而這樣的先例,不是沒有過。
他躺在**暗暗想著,突然聽到一陣細密又整齊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與此同時,半夜起來上廁所的小蘇溺也聽到了,她趴在窗台,看到遠處能量源有光,她眯起眼睛,看了半晌,這才看到是密密麻麻軍隊的人,特殊的製式服在發光。
正當她想回去睡覺時,一轉頭,就看見了旁邊樓窗邊的季沉。
小季沉視線直勾勾朝她投來,那是一種很冷的眼神。
“看什麽看,沒看過美人初醒啊?”
兩秒後,回應她的是隔壁關窗的聲音。
一陣冷風刮過,有股很怪異的味道,像是燒焦了什麽。
小蘇溺打了冷顫,埋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穿了件很薄的睡裙,在恒星照耀下,有些透明......
“流氓!”她打開衣櫃套了件長外套悄悄下樓。
夜裏雲霄星靜悄悄的,借著光才能勉強看清路。
小蘇溺貓步前行,轉過下一個路口時,突然鼻尖撞上了某個柔軟的東西。
微熱,有點涼。很奇怪,怎麽有東西又冷又熱的?
她抬頭一看,季沉正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隻是耳朵有點紅。
“你不睡覺在這兒幹嘛!嚇死人啊!”小蘇溺捂著鼻子。
“你走路不長眼睛?”小季沉冷聲質問。
“我我我......”小蘇溺退後兩步,“煩死了,不跟你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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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漆黑樹林裏。
“喂,你跟著我幹什麽?”小蘇溺深一腳淺一腳踩在泥裏,沒好氣地回頭說。
背後那個高高的黑影沉默的緩慢移動著。
“又聾又啞還嚇人!”
隨著越來越靠近能量源,那股奇異的味道愈來愈濃烈。
像是某種塵封多年金屬生鏽味兒,又像是濃鬱的血腥味兒。
小蘇溺躲在樹後麵,透過密密麻麻軍隊背影這才看清前方究竟是什麽東西。
連接能量源深坑邊緣有一塊空地,居然堆疊著動物屍體!
殷紅鮮血蜿蜒流淌,朝低矮的四麵八方坑窪流去,所有動物身上全是激光穿透和彈孔的痕跡,殘肢碎肉甚至還冒著嫋嫋熱氣。
“嗚......”小蘇溺捂著嘴,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隨之,前方亮起衝天火光,倒映在她黑色瞳孔中。
有些還沒死透的小動物在屍堆裏掙紮著向外爬,很快又被幾梭子子彈掃過。
這時,一直跟狗差不過大的小倉鼠突然從屍堆裏竄了出來,不知道它是怎麽逃過一劫的,但它逃,是發現了躲在樹後的小蘇溺,它想要拚命朝她跑。
“砰砰砰”槍聲震天。
小蘇溺死死咬住下唇,渾身都在顫抖。
那是圖圖!
幾天沒見,為什麽圖圖變得這麽大了?
你們為什麽要殺它!
她想衝過去發瘋,質問她冷眼旁觀的蘇穆,為什麽要這麽殘忍的時候。
背後一隻冰涼的手拉住了她。
小季沉瞳孔很亮,像是某種黑暗中的流光漩渦,能將一切情緒吞沒。
“不能去。”他很冷靜。
小蘇溺瘋了般無聲掙紮,捶打他,這一動靜很快引起軍隊末尾人的警覺,軍裝鞋漸漸逼近,槍上膛“哢噠”一聲。
他探身進了林子裏,撥開灌木叢查看。
“沒事,是隻兔子。”
“拿過來一起燒了,”有人招呼道,“變異逃出去就不好了。”
隨著兩人漸漸走遠。
黑暗中的某顆樹後,小季沉緊緊抱著小蘇溺,輕輕地僵硬地拍著她肩膀,低聲說:“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