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季上校真是大手筆。”狄克挑眉,“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要命啊。”
季沉恍若未聞,隻是緊緊盯著蘇溺。
倉惶中,蘇溺跟他對上視線,看到他手上還拿著那件黑風衣,想起自己好像總是惹事,她痛苦閉了閉眼,輕聲說。
“對不起。”
“真可憐。”狄克嘖嘖感歎。
話落,大廳角落亮起一道拱門,紛亂腳步聲從裏麵傳來,一群手持脈衝槍的武裝部隊衝了進來。
瞬間,幾十道槍口穩穩對準季沉,隻等著狄克一聲令下。
季沉仍一言不發,隻是盯著蘇溺脖子看。
“請君入甕,”狄克輕笑道,“季上校熟悉麽,一百多年你父親也是做樣的。多虧了他,不然我還上不了位。”
季沉從容不迫地站在大廳,麵前是數道槍口,身後是大敞著空門。
片刻後,他移開視線,輕描淡寫道:“放了她,條件你提。”
“爽快,”狄克手中短刀往回收了點勁,故意側開讓季沉看流下來的血,“條件麽,我想想。”
“不如這樣,安防部宣布塔克星獨立?不受管轄?”
“不可能。”季沉態度決絕。
“那不好辦啊,你看看,如此漂亮的脖頸有一道傷口多麽難看。”科迪那雙冰冷的手撫上蘇溺臉龐,順著摘掉了她的口罩和墨鏡,他手微微用力。
“要是斷掉,多可惜。”
蘇溺抗拒著這股冷膩的感覺,接著,她聽到狄克在她耳畔低聲說。
遠看,兩人好似親昵交頸如戀人般竊竊私語。
“放心,我不會殺了你,至於他,我就說不準了,你配合我演出戲。要求不好高,想不想試試季上校對你是什麽感情?我真很好奇,世界上怎麽有人又愛又推開?”
蘇溺眼皮翁動,這個角度,她眼角上挑,顯得眼神格外淩厲。
“蘇溺!”季沉急聲提醒。
蘇溺顫抖著,點頭。
“好的,你隻需要帶一雙眼睛,現在來看場好戲。”
狄克擁著蘇溺慢慢移到台階上。
“放了她,簡單。”他話音一頓,接著雲淡風輕說,“季上校跪著求我下?”
頓時,四周起了一片哄笑。
“跪下我們保證不開槍。”
“哈哈哈哈,安防部也有今日。”
“行,先讓她過來。”季沉幹脆答應。
蘇溺不敢置信,與其眼睜睜看著季沉為救自己而跪,不如現在就自己了斷。
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脖子上的刀柄用力捏住。
“想要用我侮辱他,先問過我的意見。”怒火在腦海翻滾,記憶深處的烈骨蘇醒,她從沒覺得自己如此冷靜,冷喝道,“鬆開。”
“嗬,”狄克放開她,“脾氣還是這麽大,算了,不好玩。”
蘇溺不敢相信,狄克就這樣輕易放了她。
她剛要下台階,一道脈衝電流瞬間將她腳下台階轟得粉碎。
蘇溺僵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一直無動於衷的季沉終於變了臉色。
“季上校,讓你的人出來吧,再裝就都沒意思了。”狄克饒有興趣地看著季沉身後那個破碎的大洞。“裝什麽孤立無援?”
Ike帶著安防部軍隊早就在洞裏等候多時,就等著他們的直屬上司季沉命令,可遲遲未等到。
卻在洞裏膽戰心驚的聽到這段對話。
他們簡直不敢相信,狄克讓季沉下跪。
更難以置信的是,季沉居然答應了?
耳麥裏,Ike焦急問道。
“上校,我們是否現在出來?”
季沉不發話,在任何情況下他們都不會擅自行動,哪怕季沉死在裏麵,他們都不會出來。
這是出發前他們接到季沉的死令。
耳麥裏,季沉輕輕嗯了聲。
Ike手勢向前一揮,軍隊訓練有素持槍而出,他們排列整齊站在季沉身後,同時舉起手中激光槍。
——解保險——激光蓄力——扣扳機。
霎時,無數道激光紅點瞄準台階上的狄克。
局勢瞬間倒戈。
“上校,是否開火?”Ike端著槍,恭恭敬敬問道。
季沉站在原地,他抬起手掌微微外翻,以示停頓。
身後軍隊收到指令,收回激光槍,站定。
Ike不明白,明明現在就可以解決安防部多年來的大患,這個好機會,千載難逢。
為什麽動手?
他掃視著四周,這才看到台階上站著一名女子。
她穿著長裙,露出一截好看、修長的小腿,整個人立於碎石之上,長發掩住了她的眉眼,白皙脖頸有道細長傷口,血跡暗沉,已經凝固了。
上校找的就是她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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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克微微一笑,攬過蘇溺肩膀,氣定神閑地一步步下台階站定在大理石上。
“看來今天什麽都做不成了,”他笑嘻嘻的說,“不過我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不虧。”
蘇溺不再做徒勞掙紮,任他攬著。
因為季沉視線一直在看她,沒移開過一秒。
“既然季上校有備而來,那我就換換條件。”狄克攔著蘇溺朝他的私人武裝部隊走去。
移動中,蘇溺看到季沉臉色愈發陰沉。
“不知道脈衝槍調到特殊頻率,會怎麽樣呢?”狄克摩挲著槍口,眼神似乎在暗示著什麽。
話音剛落。
季沉拿過Ike手中的激光槍,直指狄克,他語氣冷到極點,一字一句。
“放開她。”
蘇溺搞不懂,剛才狄克的刀架在她脖子上也沒見季沉這麽大反應,怎麽一提脈衝槍,就這副場麵了?
狄克一改玩世不恭的態度,他手指堪堪從激光槍擦過,嚴肅的不像本人。
“季上校,談談?”
局勢瞬息萬變。
片刻後,兩人極有默契。
季沉將風衣遞給Ike,同時狄克放開蘇溺。
Ike立刻衝上來帶走蘇溺,將她牢牢護在軍隊中。
確保一絲冷空氣都吹不著她。
這是上校違抗安防部規定,冒著性命都要救下的人。
他可不敢有絲毫怠慢,不過他悄悄打量,怎麽覺得這人越看越眼熟。
“額,小姐,這是上校特別交代的,他讓您穿上。”
蘇溺怔愣住,半晌好氣又好笑,接過風衣披上。
大廳裏,一道隔音圈亮起。
季沉和狄克一前一後走進去。
大廳裏兩方仍持槍而立,誰也不讓誰。
好像裏麵兩位大佬一旦談崩,雙方就會立馬展開火拚。
不過看樣子,隔音牆裏無事發生。
蘇溺在人牆中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
她想了半晌,抬頭看著Ike,問。
“你們季上校有沒有受傷?”她指了指身後破碎的大洞。
Ike順著視線看了眼,信誓旦旦保證。
“您放心,我們安防部對炸/彈的量很有把握,指點打點,絕對不會傷到上校的!”
蘇溺攏了攏風衣,任由那股冷冽氣息竄入鼻腔。
方才狄克說。
——有人對你出言不遜,季沉割了他的嘴。
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她覺得自己像是站在一團迷霧中。
任由季沉牽著走,卻摸不著一點方向。
少頃,蘇溺疲憊地捏了捏眉心。
身旁Ike低聲提醒。
“您先不要亂動,以防傷口裂開。”
蘇溺嗯了聲,眼神透過人牆牢牢鎖定隔音牆裏那道挺拔高大的背影。
季沉似乎若有所感,回頭看了她一眼,視線下移到她脖頸處,不動神色皺了皺眉。
這一秒,蘇溺心都漏了一拍。
好半晌,她問道。
“32顆星際激光彈,是你們上校下令發射的麽?”
“是的。”Ike回答。
“他擅自......會接受處分嗎?”
良久之後,Ike搖搖頭,如實相告:“不知道。”
蘇溺難受得緊,想繼續問點什麽,張了張口,卻什麽都說不出,千言萬語化成一個問題。
“脈衝槍有什麽特殊之處?”
Ike思襯,覺得這個問題十分不簡單,他跟隨季沉多年,沒見過他像剛才那樣緊張過。盡管他知道有何作用,還是決定輕飄飄遮掩過去。
“不好意思小姐,在下不清楚。”
蘇溺有些低落:“好,謝謝。”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要是不看大廳裏對峙的雙方部下。
隻看隔音牆裏的兩人,他們平靜的交談著,像對普通朋友。
當然,季沉背對著眾人,說都看不到他神情,狄克倒是輕鬆自在。
他說著說著時不時抬眼看蘇溺一眼,順帶拋個媚眼。
蘇溺選擇無視。
一旁的Ike:......
此時,隔音牆裏。
季沉麵無表情,語氣冷淡。
“我不介意讓你少雙眼睛。”
狄克收回視線,輕笑幾聲,歪著頭說。
“你在背後為她做了這麽多事,贖罪還是心甘情願?”
季沉垂下眼皮,將所有神色隱匿在眼底,有瞬間沉默。
“哈哈哈。”狄克笑出聲,他賊樂意看季沉吃癟,這比殺了他更過癮。
沉默半晌後,季沉冷淡道。
“我不是季霖,下次見麵,你最好處理好身後事。”
狄克點頭,“okok,明白,那我得溜了。”話畢,他朝蘇溺揮了揮手。
蘇溺別開眼,卻在餘光中看到狄克手指上,有一根短短黑色的細絲在飛舞。
他故意的!
蘇溺定睛一看——那是她的頭發!!
完了,狄克會會不會把基因檢測的事告訴季沉?她這才想起這茬。
彼時,隔音牆消散的同時。
一道空門亮起,狄克也消失不見。
Ike迎上去,低聲詢問。
“上校,就這麽放他走了?”
季沉略微停頓,視線在軍隊裏搜尋,很快他看到找到蘇溺,腳步不停朝她走去。
“嗯。”
“那這群人怎麽辦?”Ike又請示道。
人群裏,蘇溺遙遙朝他看來。
季沉薄唇輕啟,淡聲說。
“善後,別讓她知道。”
Ike站在原地,了然於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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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蘇溺被季沉擁著走進洞裏,她回頭看著大廳裏的人。
“他們不走嗎?狄克的人也不走嗎?”
季沉撇了她眼,隨口道。
“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蘇溺哦了聲,不再開口。
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沉默一直延續到兩人回到艦船上。
季沉從艦船尾端儲物間拿出藥箱,他低頭正在用棉簽沾消毒液。
蘇溺靜靜看著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忐忑問道。
“狄克在隔音牆裏,他給你說了什麽?”
聞言,季沉停住手上動作,撩起眼皮深深看著她,不帶任何情緒,反問道。
“你希望他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