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蘇溺驚駭地捂住嘴。

“他......們在殺人?”

小季沉眉頭緊鎖,緊緊盯著前方一言不發。

幾分鍾後,開始交班。

安防部兩人一組的巡邏隊前往指定地點交換,大門口出現了暫短空缺。

小季沉看著小蘇溺的小腦袋,他壓低音量,“進去之後不要亂跑,緊緊跟在我身邊,知道麽。”

小蘇溺乖巧地點了點頭,兩人躡手躡腳從樹林裏一路小跑到大門口。

小蘇溺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通行卡,放在門口麵板上輕輕一靠。

——您屬於最高權限,已放行。

“哇,爸爸的這個通行卡真好用啊,居然還是最高權限。”小蘇溺驚喜道。

殊不知,背後的小季沉臉色十分難看。

蘇穆持有這棟大樓的最高權限,安防部駐紮軍隊季家授權。

這意味著,兩家不僅密謀打造新型能源地下城,還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幹著肮髒的勾當。

進入大門,本以為這裏安防會更加嚴密。

卻沒想到,一個活人都沒有。

大樓前是一塊不算很寬的空地,地麵上有許多黑色汙跡,草兒長得很茂盛。

小季沉湊近聞了聞,濃鬱的鐵鏽味兒在鼻腔裏彌漫開來。

小蘇溺正打量著大樓,“這裏看起來像醫院啊?”她回過頭,好奇問道,“你在聞什麽?”

小季沉目光掠過她,緩緩搖了搖頭,“進去吧。”

一樓由無數房間組成。

白色牆麵、白色地麵、白色房門。

這裏的一切都是白色,很像是某間高級療養院。

小蘇溺趴在其中一間門上聽,確認裏麵沒人後,小心翼翼打開門。

這間房間應該有人在居住,一架單人床,一個書桌,一個水壺,很奇怪的是,房間裏任何需要觸碰或者接觸到東西都包了絕緣體。

例如書桌上的筆、椅背、水杯......

小蘇溺看了會兒,“季沉,我怎麽覺得你叔叔就住在這兒啊?”

小季沉眉毛一擰,稍有疑惑。

“為什麽這麽說?”

“我不是說住在這個房間,”小蘇溺撫摸著桌麵,“就是感覺他或許住在這裏某一間房間。”

小季沉有微微動容,“走吧,到其他房間看看。”

一樓所有房間都是同樣的陳設。

兩人沒坐懸浮電梯,順著樓梯上到二樓。

這裏與一樓大不同,長長的走廊兩側全是透明玻璃,能看清楚裏麵的一切。

無數個穿著生化防護服的人正在機器前擺弄手中的試管,他們正在進行某項實驗。

密密麻麻的樣本保存在氮氧冰櫃裏,隨著櫃門打開,嫋嫋白汽蒸騰而出。

試管裏紅黑交加,是某種東西的組織。

精密複雜的儀器運轉不停,一批又一批樣本被換下。

小蘇溺趴在玻璃上,露出一雙大眼睛。

“好奇怪啊,他們在幹什麽?”她自言自語,“都穿著防護服,這裏麵有你叔叔嗎?”

小季沉搖頭,“沒有他,繼續上樓。”

等到他們上到第三層,原本靜謐的大樓終於有了聲音。

長而幽深的走廊房間出來兩個人。

一人問道:“實驗還是沒結果嗎?”

另一人:“唉,連感染源毒株都確定不了。”

“那樓上的那些人該怎麽辦,再不想辦法抑製他們變異,恐怕不好交代啊。”

“誰知道呢,這也不是我們的錯。”

“最近你別上頂樓了,雖然活體變異隻能通過血液傳播,但誰知道變異會不會變異,要是空氣也汙染了的話就不好了。”

“是,你處理他們的時候注意,千萬不要沾到血跡,直接丟能源坑就行了。”

兩人邊說邊下樓,腳步聲和交談聲很快消失不見。

通道門後,小蘇溺和小季沉走了出來。

小蘇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說誰變異了?人嗎?跟圖圖一樣變異長大嗎?不行,我要告訴爸爸!”

她說著就要用手環打電話。

下一秒,被一隻微涼的手按住。

小蘇溺抬頭,對上小季沉幽深的瞳孔。

“他們居然還在殺人!這件事情我爸爸他一定......”她聲音越說越小,越來越沒底氣,最後演變成痛苦低咽,“他一定知道。”

這麽顯淺的道理她不會不懂,雲霄星率屬蘇家,沒得到蘇家許可平地起樓,蘇家不知道,誰信?

更何況,蘇穆持有最高權限的通行卡。

起先,她還想自欺欺人,聽到能源坑的時候徹底明白過來。

有人被異常的能量源感染,然後關到這裏,建這棟大樓或許是為了研究救人,或許......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兩人沉默了很久。

小蘇溺惶惶然,“我們還去頂樓嗎?”

小季沉神色複雜,輕輕說。

“你留在這裏,我上去。”

最壞的結果已經擺在眼前,蓋在上麵的遮羞布都要快要被揭開。

“不,上麵有危險怎麽辦,我要跟你一起去。”小蘇溺拉住他衣襟。

“你也知道可能會有危險,不怕?”小季沉反問道。

“不怕,”小蘇溺搖頭,十分倔強。

“好,”小季沉垂眸,“就這樣拉著我,別亂跑。”

兩人繼續上樓,越往上走燈光越昏暗,溫度也越低。

小蘇溺打了個寒顫,下一秒,一件帶著體溫的外套搭在她身上。

“穿上”

她聞著那股冷冽的味道,下意識開口:“那我還怎麽拉著你衣服。”

這個問題來得猝不及防,小季沉似乎被噎住,他伸出手,握住小蘇溺的手。

兩人上到第五層時,樓上,隱隱約約傳來類似野獸的怒吼聲。

小季沉緊緊握住她,再次囑咐。

“無論發生什麽,一定不要亂跑。”

小蘇溺點頭。

等到他們徹底上到六樓頂層時,光線全無,隻有走廊兩側的應急指示燈在閃爍。

幽幽綠光映亮了地麵小小一隅,走廊兩側的透明玻璃黑黢黢的,什麽也看不見。

此時,那道聲音反而消失不見,彼此的呼吸聲像是被瞬間放大。

小蘇溺緊張地手心都出了汗,她眼睛到處瞟,“聽剛才那兩個人說,這裏不是關著變異的人嗎,怎麽什麽都沒有?”

她說完,湊近玻璃朝裏看。

明明玻璃上的標識都有,怎麽總是夠不到玻璃?

她伸頭繼續往前靠,嘴裏發出一聲。

“咦?”

小季沉瞬間覺得不對。

剛想拉回小蘇溺,可是她的腳已經踏進去了。

下一秒,燈光大亮。

哪有什麽玻璃,這裏完全是一個個房間框架,沒有門,沒有透明玻璃,隻有隔斷上貼著的標識。

小季沉及時捂住她的嘴,以至於尖叫聲不至於響徹整棟大樓。

放眼望去,走廊兩側全部是框架結構的房間,每個框架裏都關著人。

這些人或坐或躺,有的甚至端端站立在房間正中央,兩人手腳全部用厚重的鐵鏈枷鎖束住,活動區域半徑連一米都不到。

有的嘴巴翁張,發出不成字的氣音。

有的眼神呆滯,放空延伸看著前方。

有的緩緩移動,艱難朝著四處爬行。

不過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

他們穿著純白醫護服,全身上下布滿了詭異的青色紋路,像是深淵裏長出的劇毒藤曼,根根分明,纏繞到每一處。

他們在精神層麵還上尚存人智,不過身體已經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小蘇溺緊緊抱著小季沉脖頸,被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

半晌,她問出心中那個可怕想法。

“叔叔他......會不會在這裏?”

小季沉沉默著,眼底蘊含著怒意,他掃視這一切。

蘇家兩家幹的‘好事’。

“不知道。”

自動感應燈光熄了又亮,亮了又熄。

兩人沿著一間間框架找下去。

直到某間,小季沉倏地頓住腳步。

小蘇溺抬頭看去。

這件房間角落縮著一個男人,他身材高大寬闊,就是縮著,也能一看就辨認出來。

男人似乎聽到動靜,從臂彎裏抬起頭。

他臉上詭異的紋路很淺淡。

“季沉?”男人聲音沙啞,驚詫道。

這一聲,確認了身份。

小季沉剛要進去,卻被男人出聲製止住。

“別靠近我!”

他充耳不聞,轉頭對著小蘇溺說,“你在這裏等我,別進來。”

話落,抬腳進去。

“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你父親知道到嗎。”男人想要壓低音量,又急得拔高音量,“你就站在那兒,別靠近!”

“季霖知不知道?”小季沉停在原地,質問道,“知不知道他的親弟弟在這裏!”

小蘇溺頓悟,她一直以為小季沉口中的叔叔大概率跟他是個遠房親戚,沒想到關係居然這麽親。

才記起,偶然聽大人們聊天,季將軍的親弟弟季書是星係有名的軍事專家。

這一小小框架的燈光在沉默中熄滅。

隨著季書暗淡的聲音響起,燈光也隨之亮起。

肉眼可見,他臉上紋路比一分鍾前更加明顯,像活了似的慢慢漫延,短短幾秒鍾,已至額頭。

“這裏不是你待的地方也不是你該問的問題,快點回去!”

小季沉緩緩靠近,季書這個大男人猛地往後縮,到最後無路可退。

千言萬語,匯成沉重的一句話。

“我帶你走,”他雙手扶起季書,季書想揮開,卻弄的鐐銬嘩嘩作響。

小蘇溺站在走廊聽得真切,那是懸浮電梯啟動的聲音。

她趕緊跑進去,“有人上來了。”